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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训:集宿一起看日出是必须要有的活动 ...

  •   夜兔的血天生就是冷的。

      他们如同人类一般迷恋家族间的相依相偎,日復一日地扮演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角色,借以隐藏好斗的本性。可是他们对于血脉相连的厌倦也是说来便来,也许前一刻你侬我侬,下一秒便是残酷的厮杀。

      神威就是这样走上征服宇宙的道路的。

      他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但也很少会有“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想法,于是在血性与亲情的对抗不到一秒便已经偃旗息鼓,把明明可以连载十年的剧情,硬生生缩短成两个分镜——所以他充其量是一个比较讨人喜欢的男配角,而做不到逆天改命的热血漫画男主角。

      正因如此,当年神威砍断父亲手臂后,神乐在雨中含泪追赶,他也是毫不心软地转身离去。

      “家族对于夜兔来说,是一种负累。”神威用鲜血淋漓的手抓住神乐的头髮,把软得如同破娃娃的妹妹从瓦砾中拉起,“人类,你知道为何弑亲是我们的习俗吗?我们夜兔一族为战斗而生,可是血缘却使我们产生了羁绊。这种割都割不断的关係,只会让我们的身体变得迟钝……所以,我们必须用鲜血洗清这种关係。”

      “在弑亲仪式开始之后,我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不杀了自己的挚亲,要不被自己的挚亲杀死。”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冲田等人,微微笑了,脸容却看不出喜悲。

      “这就是夜兔的宿命。”

      他的手猛地握紧神乐纤幼的脖颈,微微使劲,已经使陷入昏迷的神乐弄得脸色酱紫,两腿直蹬。

      “可是这小丫头,却在地球学会了羁绊,这是多可笑的一件事。”他看着神乐痛苦的脸容,却无法生出征战的快感,“比起当年,你长大了许多,可是……你被这些无谓的东西牵制住了。所以,你永远都无法打败我。”

      “你后悔了吗?当初竟然救下了我的性命。”

      这时已吐血脱力的新八却提起剑奋力一撃,他向前俯冲,这一剑竟奇稳奇准,直直穿过神威的手臂。神威没想到他竟还有力气,这一下也让他下意识鬆开手,神乐也就此跌在地上。

      “不会再让你做这种事情了,也不会再让你夺去任何一个人的性命……”新八说出这句话时,力气已几近耗尽,可是双目却坚定无比,“身怀万事屋之名的人,从来不相信甚麽宿命——所以我们才是主角啊啊啊啊!”

      神威微微一愣,继而闪身过去避开新八的剑。然而新八此刻却如有神助般,好似早已猜到他的身法,连想都没想便横剑一噼,竟正中神威的腰侧,把他直接绊倒,扬起一片灰尘!

      尘土四漫之际,神威而马上挺身而起,脚上一滑已直接把新八踹倒,不料下一秒便有另一柄断剑横于自己颈侧,是刚才已吐血倒下的冲田。

      “被本性拉着走的人,是没有戒奶的禽兽才会出现的行为吧?谁会像你这样引以为豪啊!”冲田儘管一身是伤,仍不忘冷笑嘲讽对手。

      神威不与他多废话,却已经有些不耐烦,反手又是一击,正欲抬手直接把人了结之际,突然有人从背后拥着他。神威大惊,可是耳伴却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弑亲不是我们的本性阿鲁。”

      神威一僵,可是这一刻他却失却了所有的反应能力。他突然开始惧怕,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害怕神乐把他一直努力淡忘真相说出口。

      “守护才是我们的本性。我们努力变强,是为了保护妈咪不是吗?”

      “明明约定好了要一起去地球的阿鲁……”

      神威僵直的手缓缓垂下,这一刻他彷佛回到了那破旧的家裡。那个家裡,父亲从来都是缺席的,可是偶尔一次回来,总会让他兴高采烈,因为那个秃老头总会带新鲜的玩具、好吃的食物给他,然后用大手摸着他的头髮,感叹基因的力量,庆幸自己的儿子像母亲一般头髮浓密。

      他们的母亲,强大而温柔。夜裡无事,她总拥着年幼的神乐,拉着他的小手,坐在家门前仰望星空。夜兔居住的地方终年潮湿而阴暗,可是却拥有绝美的夜空,在那裡可以遥望不同的星球。

      母亲总指着那颗蓝色的星球,神威记得,那种蓝如同母亲的眼眸,静谧又温柔——是的,神乐的眼睛也长得像妈妈。妈咪说,那个星球跟他们这裡不同,那裡有广阔的天空,浩瀚的海洋,那裡也不如他们居住的地方般阴暗,那裡有美丽的黎明。

      年幼时的神威与神乐,对那个未知的星球抱有无限的幻想,他们渴望移居到那裡,交各种各样有趣的朋友。

      神威觉得那个地方比现在这裡更适宜养病,所以他比神乐想得再多一点点,他想,如果他厉害一点,带上妈咪一同移民到那个星球,也许妈咪的病就会好转了。

      ——他非常努力地变强。

      可是有一天,妈咪病情变得更严重了。她变得更加消瘦,圆润的脸也悄然凹陷,唇色惨白。她再也离不开床,连能够坐起来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神威抱着神乐站在床前,凝望母亲的病容,忍不住偷偷落泪。

      他想去更好的环境,所以他迫不及待想要带上妈咪和神乐移民,可是他还不够强大,他无法同时带上妈妈与妹妹离开。那一刻,他无比渴望强大的父亲可以归家看望他们,然后让他带他们三人一同离开这个潮湿得快让人窒息的鬼地方。

      直到妈咪断气的一刻,父亲都没有回来,移民蓝色星球的计划就此永远搁置。

      妈咪有恨过自己那冷漠的父亲吗?少年的他尝试代入角色,他执拗地认为妈咪死前一定带着浓浓的恨意与不甘。她年轻时何等艳丽,也是受众人膜拜的勇士,可是她死前却如此落泊。这对于夜兔来说,是不可原谅的恨。

      儘管他亲眼见到,妈咪是带着微笑离开的。

      再见到父亲时,他看着高大的父亲,心态再不如过去般崇拜、兴奋。那一刻他没有哭诉的念头。他的血早已经冷了。或许只是那一刹那,又或许是早已深埋于心,他的本能彷佛觉醒了,他埋伏在父亲左右,想要趁机会杀了他。

      他没得手,但卸了父亲一臂。

      父亲从来没有想过守护他们,不是吗?他也是夜兔,平日裡的慈爱本来就是假象,他们的血生来就是冷的,在他们的血性当中,本就没有反哺,只有反杀。所以在神威实行弑亲习俗那一刻,他的父亲也下意识还手,想要反杀他。

      只有神乐那乳臭未乾的小丫头才会这麽蠢,挡在前面。

      他不恨神乐,因为她年纪还小,她还不到足够强大可以反抗父亲,而且在这裡,她仍需要父亲才足以安全活下去。但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也会像他一样明白亲情只是虚伪的假像,然后走上与他一样的路。同时,她也会与自己成为敌人。

      所以当他决心离开,到宇宙闯盪时,他不再眷恋家族的温暖。前面那些时光本来就是假象。他明白,只有彻底斩断羁绊,他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离开那一刻,他没有哭。

      可是小小的神乐却像小鸭子般扁着嘴,对他说:

      “不要再哭了。”

      ——一如现在。

      神威想笑,可是他的脸颊却湿润了。

      他不知道这是神乐的泪,还是他自己的血,可是那一滴,却如同那切也切不断的羁绊,把他俩重新连在一起。

      他们终究还是在那颗蓝色的星球重逢。

      也许羁绊的颜色,就是这样,从不因时代变改而褪色。

      一如此刻的鲜血淋漓,明明發生在眼前,可是掉落的痕迹又宛如电影慢镜头般缓慢地散开、凝聚,再铺满在仅有的眼眸上。血色复盖了残馀那一点的视力,那人明明就在眼前跌落,却又像是作梦一般不真实……

      高杉有一些愕然地把自己的眼珠移到手上的剑,那裡还沾着温热的血,正顺着刀锋一点一点滴落地指尖上,指尖也瞬间开始發烫起来。那一刹那,世界开始静音,他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喊,感受不到凛冽的风,船舰适时發出如同哀鸣一般的号声,也彷佛在为这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而發出的悲号。

      她没有开鎗吗?——他开始慌张。

      ——不!她开了,她扣动了板机,她开鎗了!

      他看着坠落的她,她的红衣被鲜血划开,周边的布料都被鲜血泡成了發黑的颜色。她的指尖被蔷薇的花瓣轻轻划过,船舰上的风卷来,花瓣向上升起,然后凋零四散于半空之中。

      他突然醒觉,所谓的“血蔷薇”,也许从来都不曾存在于世,只是辰马一句无聊的玩笑罢了。他酷爱和平,从不愿他们四人自相残杀,岂会把这种东西交到她的手上?一切不过是一种无谓的威胁,想要借此让自己放下手上的刀,放下一切的牵挂。

      可是蔷薇花穿越不过黑夜,带来的只有鲜血,与彻底被斩断的羁绊。

      ——她知道吗?

      他看着她带着笑意的脸,回想着她之前说的话。

      ——她都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她的。——他痛苦地想。

      没有了松阳老师的世界是如此不可原谅……那没有了他们呢?没有了银时、没有了假髮、没有了想的世界,就值得存在吗?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也许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可是羁绊的颜色却不会就此褪色……”那些年在私塾外的树荫下,老师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

      甚麽是羁绊?就算天各一方,就算数十年来都不曾有一刻、有一秒想起过对方,就算没有任何的血缘关係,就算时代再变,彼此的关係都难以割捨。它阻拦着你走出过去,迈向未来,担心着前路的未知,忧虑着过去就此成为历史,可是它却连繫着彼此。羁绊,是惟一能够超越生死、时空的界限,让你知道你的后背永远都是安全,它让你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十多年来,大家不都是依靠着羁绊生存吗?大家以松阳的教诲为生存原则,坚强地活在世界上,剖开心胸用光拥抱黑暗的过去。甚或独自在阴暗腐臭的沟渠中独自舔拭伤口,自以为孤单,却不也是贪婪着过去的羁绊所带来的安慰吗?

      羁绊从不曾因为松阳的逝去而消失,时代变迁,可活着的人依然知道,那个给予自己光明的人,仍在守护着自己。

      ——可是自己却在剑刺出的瞬间,才發现这件事。

      原来自己并不情愿成为阴沟裡的野兽,他也不想独自在黑夜。

      他也渴望日出的那一天啊!

      高杉忍不住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想要握着她的手——那也是他的羁绊,他不愿作亲手斩断的那个人。这一刻,他不再是冀求三千世界鸦杀尽的卑微诗人,他希望自己是那个坚定地握着剑,迎来天明的那个人。

      坠落的速度太快,令两人同时倒下船去,可是两手相握的瞬间,他看到她又笑了一下——或许,她也看到他脸上的微笑。多年的默契彷佛在告诉彼此:就这样坠下,坠下的那一刻,太阳定必升起。

      “喂喂!高杉哟,你为甚麽总喜欢看BE啊?你知道自己跟银魂整体氛围很不搭吗?我们银魂的定位是搞笑热血漫画啦,你不要总把剧情弄得像文艺电影一样可不可以?你看看上面那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煽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银时拉着高杉的手,半个身子悬于半空之中,明明脸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涨得通红,可是嘴还是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桂站在船上抱着银时的腰,他一个人支撑起三个人的重量,最是吃力:“可不可以少说两句话?你一说话就忍不住动来动去,你知道别人负担很重吗?”嫌弃完别人话多的他自己又忍不住开始说话,“结果搞这麽多事,太空战舰都来了几艘,事情就这样完结了麽?也太敷衍了吧……”

      “假发,你的假发刺到我的脸了,好痒!”

      “说了不是假发,是桂!你少说两句,你知道自己到底多重吗!”

      高杉听着两人争吵不休,一时恍然,恍惚之间又好似回到了过去。

      “晋助。”想虚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低头一看,脸色惨白的想正痴痴地看着海平线,橙黄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散發着柔润的光芒。

      “看,天亮了。”

      高杉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看向那半隐于海面上的一轮阳光,眼前逐渐朦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训:集宿一起看日出是必须要有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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