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兰》心若如兰

8、第 8 章

　　至老杨死后，沈積就戴上了面具，开始了他漫漫东寻的长路，饿了，遇上有人家的地方，上前去乞讨，经过无人烟的大山时，只得在山间找吃食，或野果，或山味，或捕鱼，渴了就着路边的水直接喝起来，困了找间破庙睡下，有时候连破庙都没有，只得找些粗点的树，爬上去，睡在枝干上，将就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有时候走到有人家的地方，夜间都是在别人家的房廊下将就一晚，有时也会遇上好心人收留能在床上躺一晚，但这种机会很少。
　　好几次经过武夷山脉时，因找不着人家，只得夜宿山里，好几次差点被山中猛兽给叼走，几乎是九死一生，后来才学聪明了，爬上高树上睡，而这睡在树上的整整一个晚上，一动不敢动，就怕自己掉下来。但就这样，也还不是绝对的安全，树上常有毒蛇，虫子这类的，若是被咬一口，轻则性命忧已，重则红肿个好几天。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问，脚底被磨破了多少个泡，流了多少血，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只知道破了又结痂，结了痂又被磨破出血，反反复复的。
　　终于在他坚定的恒心与毅力下，足足走了五个多月，才到了余杭，眼前所见到的，的确与他这一路走来的地方不同，这里的百姓，脸上露的愁容甚少，房屋也很漂亮，街道又干净又繁华，而且到处是熙熙攘攘的经商人与路人。
　　终于到了，沈積心里很高兴，他想，秦昭兰这么有气派，应该就是生活在这种地方养成的吧！一想到自己与她越来越近了，这几个月来的阴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阳光普照，眼中满是春光明媚！
　　正走着，见前方的小摊聚集着许多人，那售货女郎手里拿着一叠纸，不停地吆喝道：“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喽，天顺国大才女秦昭兰新写的诗，3文钱一张，快来看一看喽，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了。”
　　许多书生打扮的女子，不断的往前挤着买：“给我一张”
　　“给我也来一张”
　　很快便到了众人疯抢的地步。
　　沈積忙上前拉着一个刚买完诗的书生，指了指她手中的画！
　　那书生被吓一跳，反问道：“你干嘛？”
　　沈積又指了指纸中秦昭兰三个字，看向那书生。
　　书生拍了拍胸脯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现在的乞丐不抢吃的，改抢诗了呢！”又看沈積总指着秦昭兰三字看向她，说道“你想要这诗？前方就有卖，去买吧！”
　　沈積摇了摇头，又指了指秦昭兰三字。
　　书生恍然大悟，看向他，“你找秦昭兰？”
　　沈積忙点了点头！
　　书生戏说一句：“我还想找她呢，找她切磋诗文，可惜呀！只闻得其名，不见其人，不过，这里向东走上二里有个秦府，你可以去那问问，说不定有结果。”
　　沈積忙向书生点头致谢，又指着纸上的诗看着她。
　　书生问了句：“你想看看这诗？”
　　沈積可点头，一眼期盼的望着她。
　　书生嘟了一句：“你看得懂吗？”犹豫了片刻还是大方的给他看了。
　　当看见诗名“念”字的时候，沈積的眼眶就湿润了，再看见恨山远，及盼君归时，再没忍住，泪水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那书生吓了一跳，忙收起纸张，这纸本来就薄，要被他给哭湿了该怎么好。又问道：“你……你怎么了？”
　　沈積依旧流着泪。
　　那书生被吓坏了，忙说了句：“不是，不关我的事啊！”说完就跑远了！
　　冥冥之中，有一种牵引，她或许也在找自己吧？沈積想，要不然为什么要恨山远，又为何要盼君归？算算年纪她今年也该十四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什么愁事会让她写出这样伤感的文字？
　　思虑片刻又觉得自己必须尽快找到秦昭兰才行。
　　这么一想，立刻往东走去，果然走了两刻钟的样子，前面出现了一若大的房子，房子上写着“秦府”两字！
　　沈積心里很激动，两眼兴奋的看着秦府两字。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却因为许久未进一粒米与许久未喝过一口水体力不支虚脱了，终于晕倒在了秦府门前。
　　等沈積，睁开眼时，自己却躺在了一张床上，床虽然不算大，但也是香樟树做成的，人躺在上面还能闻见樟木的清香。
　　只见一秦府仆人打扮模样之人说了句：“太好了，小姐，人终于醒了！”
　　沈積侧头望去，一张略带青涩的脸印在了他的眼中，那人虽长得不算很好看，但也还算过得去，也没有像外面那些壮女人一般身材魁梧！
　　只见她朝沈積问了句：“可还有哪不舒服？”
　　沈積摇了摇头，忙着要起身感谢她救了自己，那女子看了一眼那仆人，仆人忙上前阻止。
　　那秦家小姐又说道：“你太虚弱了，再躺会吧！”
　　沈積只得应声点了点头，慢慢又躺了下去。
　　那秦家小姐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沈積摇了摇头，家他的确不知道，但名字，沈積还不清楚她是谁，自己的名字还是不要轻易告诉别人的好。
　　另外，因自己做的梦，整个沈家被杀，觉得那些都像是真的，自己的名字就更不敢告诉他人，怕招来杀生之祸。
　　那秦家小姐略微迟疑的问了句：“你不能说话？”
　　沈積点点头。
　　“真可怜！”那小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若无处可去，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沈積又慌忙起身要感谢她，那小姐忙说道：“不用，不用，反正秦府目前也缺人。”
　　说完看着那仆人又说了句：“待他好些了，给他安排个住处吧。”
　　“是，小姐。”
　　那秦家小姐刚欲走，沈積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角，用手比划着。
　　那秦家小姐没看懂，倒是那仆人突然说了句：“小姐，他是不是要纸笔呀？”
　　沈積忙点头。
　　“去给他取来。”
　　没一会，纸笔都放在了沈積眼前，沈積拿起笔在纸上写着：“请问，你们认识秦昭兰么？”
　　“秦昭兰？”那仆人惊呼，他虽不认识几个字，但这三个字他还是认识的，因为小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三个字，他忙在那小姐身后向沈積打手势叫他别再问了，赶紧闭嘴，可沈積压根就没看他。
　　把那仆人急个半死。
　　只见那秦家小姐看着他，像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半响，最终在他那天真无邪般的眼睛化作微笑，轻声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沈積忙又在纸上写着：“你知道她？”
　　“嗯”
　　身后的仆人更是不停的在示意他别写了，别问了，可沈積只扫过他一眼，并没在意，而且，他看那秦家小姐好似知道，或者认识秦昭兰，又哪里肯放过，忙又写道：“能告诉我，她在哪么？”
　　那秦家小姐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她长什么样？”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却经常在梦里梦见她，我失忆了，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也许找到她就能……能找回我的记忆了！”沈積回道。
　　那秦家小姐又说了句：“所以说，你并没看清她的样子”？
　　沈積摇了摇头，写道：“梦里看不太清楚！”
　　那小姐深看了他一眼，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突然，两眼一眯，说：“我就是秦昭兰！”
　　“什么？”沈積惊愕，倾刻间，心中的喜悦之情又无以言表。忙又写道：“真的是你吗？”
　　连那仆人竟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姐。
　　那自称是秦昭兰的小姐只微点了点头，丢下一句；“你先养好身体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然后匆忙的就走了。
　　沈積看着她高高瘦瘦离开的背影，心里的像是落了地，便也没想那么多，安心的乖乖躺着休息了！
　　而那秦小姐回到自己屋中，拿起茶杯气得直往地上摔去！茶杯落地四分五裂！
　　站在她身后的仆人被吓个半死！
　　小声试探的问道：“小姐，你干嘛说……”
　　秦小姐看着她，又瞪了他一眼，回道： “你是说我明明很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提秦昭兰，为什么还在那哑巴面前说自己就是？”
　　那仆人点点头。
　　秦小姐说道：“谁叫我娘给我取了个与她相近的名字，秦昭来，秦昭兰，竟什么都要拿来与她比，那个什么秦昭兰文采出众又如何？武功厉害又与我何干？是什么太傳之女就了不起了？偏偏又和我秦家七拐八拐的祖上还沾点亲，至今为止，我她连人多大，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从小就拿来比到大，老子哪里不如她了？气不气人！气不气人？你说？”顿了顿，又道：“那哑巴既然送上门来，要找那臭女人，那我何不与他玩玩。”
　　“可是，那哑巴看着挺可怜的”仆人说道
　　秦昭来眼神一顿，又道：“谁让他自己要撞上来，命不好，怪他自己！”又道：“等他醒了你告诉他，让他做我的书童。”
　　“好吧！”少主人的命令自是不能违抗。
　　——
　　沈積当晚又梦见了秦昭兰，不过梦中的场景让人看了真的很难受，隐约之中，他听见父母在房中说话，母亲说：“这次查下来贪污皇陵建造款共400多万两，陛下自是不会轻易饶恕沈家，重则全部诛杀，轻则为奴为倌，我死了还足惜，只是積儿，他还那么小，他那么聪明……”
　　“要不我们把積儿藏起来？”他爹爹说道！
　　“就这么办！”
　　沈積一心急，想看看父母到底长什么样，立马推门而入，可是却依旧很模糊，而正在此时，沈府管家在门外喊道：“大人，爷，外面来了许多官兵，凶神恶煞的，见到阻挡的人就杀！”
　　他娘亲一听，“快，快把積儿藏起来，快！”
　　说着，沈積就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藏进了一个大木箱里，他进去之后，木箱盖上了，好似还被推进屋子的角落里，像是被卡得死死的。
　　然后听得他的爹爹说了句：“儿啊！你千万别出声，以后千万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说完就感觉他走远了，又仿佛是遇上了什么人，隐约听见：“秦小姐，你怎么来了？”
　　“沈積在哪？”
　　“在房里的木箱里”
　　又听得说了句什么，他爹爹说道：“積儿以后就拜托秦小姐了！”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负他的。”
　　没一会就听得有人推开了门，像是用什么重器在砸在自己待的木箱上，随着一声巨响，木箱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后，一只略微稚嫩的手伸向了他，隐约间，他看见那人的中指与手背连接的关节处有一颗小黑点，像是一颗痣，那痣长在他白嫩的手上显得格外显眼又好看，随之就是一张秀丽的小脸印入了他的眼眸，是那天与自己在假山上那个叫……秦昭兰的小女孩。
　　只见她万分着急的说道：“快，快跟我走！”
　　不知是否是因为她上次救过自己，对她格外的有了信任感，还是怎么，他想也没想，果断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任她牵着自己，跟在了她的身后，说实话秦昭兰还没他高，可他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她可靠，能给自己安全感，好像跟着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么梦得长，虽然中途有些心酸，难受，但梦的最后是以快乐收尾，沈積醒来时，嘴角还带着笑意，他许久没有笑过，也许久没睡过一个这么安稳的觉了，仿佛秦昭兰一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什么不好的事都会散去，什么伤心难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他现在还找到了她本人，这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一面发展，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自己再不会居无定所，流浪无依了。
　　就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的誓言？自己又是否要以真容示她？
　　他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早晨，昨天跟在秦昭兰身后的那仆人推门进来了，见沈積已起来了，说了句“你醒了？”
　　沈積笑着点点头，在纸上写着：“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仆人回道：“林可，你叫我可儿就行！”话一出又觉得不对，忙道歉：“对不起，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沈積摇了摇头，意思好像在说：“没关系的！”
　　林可朝他笑了笑，说道：“快点洗漱吧！小姐说了，你以后就做她的伴读，小姐说你字写的好，以后就为她完成夫子交代的课业。”说着又丢给他一套衣服：“换上这身衣服吧！”
　　沈積一天始还因他的话开心着，可听到后面，总觉得有些奇怪，心里想着“为她完成夫子交代的课业是什么意思，秦昭兰她不是才华出众吗？”
　　只是这突然闪现的一丝怪异，很快就因林可拉着他洗漱消失了，也没再多想，既然都来到这了，相认的事以后慢慢再说也不迟。
　　再说了，若秦昭兰真的有心，自然会问起他关于自己的一些情况！
　　便安安心心，换好衣服，洗漱好，跟着林可去找秦昭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