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兰》心若如兰

4、第 4 章

　　这天他们一起出门去乞讨，走在大街上远远听见有乞丐一边说一边往北街跑去：“听说今天周大善人家在施粥，还有白面馒头，咱们快去那讨吧”。
　　老杨一听也赶忙拉着沈積往那边跑去，生怕去晚了就没了！
　　到了周府外，早早就围着许多人，有乞丐，也有穷人！老杨跟着人群拼命往前挤去，好似到了最前面就能抢到最好的似的，便松开了拉着沈積的手。
　　而沈積却只站在原地，远观着，看着老杨，看着这些人，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
　　周大小姐因为长得高，远远一望就看见人群外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小乞丐，向他走了过来，问道：“小乞丐，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去拿馒头？”
　　沈積看着她摇了摇头！
　　周小姐又问：“你是挤不过他们吗？”
　　沈積还是摇了摇头！
　　周小姐有点迟疑问了句：“你不会说话？”
　　沈積这才点了点头。
　　“好可怜，你站着别动，我去拿给你！”说着周小姐转回自家装馒头的筐里拿了三四大馒头，小跑过来，放在了沈積的破碗里，“快吃吧！”
　　这时老杨也从人群中成功分到一个馒头一碗粥，拼了老命似的挤了出来，看见沈積与周大小姐，又见沈積碗里的馒头！连忙走过来道谢：“谢谢周小姐，谢谢！”
　　周大小姐朝他笑了笑，便又回去分馒头了。
　　老杨看着沈積的馒头，笑着说：“这下好了，今天一天的饭有着落了。”便忙用破布想把他碗里的馒头包起来，还没碰上那馒头，就被沈積挡了，老杨不明所以看着他。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条淡青色的丝帕，上面似乎还绣了兰花，好似还有字，见他用那丝帕把三个馒头包住，揣进了怀里，碗里只余着一个馒头。
　　老杨才明白他是觉得那破布太脏了。
　　在他病刚好的那两天，整天看着他从怀里拿出这方丝帕来看，这丝质一看就是产自苏杭的，很是名贵，问他是谁的？他总摇头说不记得了！老杨猜想应该是不是他娘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要不怎么总见他惴在怀中，而且，只要有一点点脏了，他就要拿去洗干净，宝贝得很。
　　而现在，他竟也把馒头视为同丝帕一样重要了，不过也是，这闹饥荒的年代，别说是乞丐了，就是一般的穷人家要能吃上饱饭也是挺不容易的，这道理他似乎是懂了的。
　　老杨拿起他碗里的馒头，塞在他手上，自己端着他的碗又重新挤进人群去领粥了！老杨心里明白，他一个大家公子，突然沦为乞丐，任谁一时间也接受不了，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可是习惯和胃还是有记忆的，他对吃这么挑，要他跟着自己乞讨，实在太委屈他了，现在他一时不适应乞丐的生活很正常，得慢慢来，便想着自己多讨点，能把他照顾好，不饿着他就好了。
　　——
　　京城秦府内，秦昭兰看见廖虹回来了，忙问道：“怎么样了，可打听到積儿的去处了？”
　　廖虹摇了摇头，又道：“小姐，那老鸨说带走沈公子的人是跟着领南商队一起来的，并不知她的底，而且我也问过留在京城的商队人员，他们说她是半道上与流民一起跟着的，并无人识得！现在除了京城外，别的州都有许多流民！恐怕要难找到她，如同大海捞针了！”
　　秦昭兰沉思了一会，说道：“如果她自己是流民，自己都食不裹腹了，哪还有钱去逛倚香楼，又怎么会想着去救積儿，这些，你不觉得很不合常理吗？”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秦昭兰侧头看了看窗外的海棠，此时的海棠开得正艳，可她却无心观赏，眼中似乎流露出她这年龄不该有的忧伤，半响只听得她喃喃的说了句：“積儿，你到底在哪？你……可一定要平安啊！”转过头来，又对着廖虹说道：“找，继续找，无论天涯海角，直到把人找到！”
　　“是，小姐！”廖虹慢慢从房中退了出去，至廊外，看着依旧盯着海棠发呆的人，微微叹了口气！
　　当晚，沈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一个小贵女一起坐在了一个漂亮花园中的假山上，小贵女双手撑着她红苹果似的脸蛋，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都把他盯得心里发慌！
　　“你，你别看了”！
　　那小贵女笑着说：“你好看呀！”
　　“那你慢慢看，我走了！”起身欲走。
　　那小贵女忙拦着，却说：“不行，她们还在找你，找到了又要欺负你了，我不能让她们欺负你！我要保护你！”
　　“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开什么玩笑，比自己还小的小孩，说什么保护自己的鬼话，可笑。
　　“反正我不管，沈積，你是我秦昭兰看上的人，我就是要保护你！”那小贵女急着抓住他的手腕说道。
　　原来你叫秦昭兰，而自己叫沈積，他想！
　　梦就醒了！
　　睁开双眼，看见的依旧是那张黑乎乎的老人脸，一脸关切的问他：“你又做恶梦了”？
　　沈積摇了摇头！
　　“没有啊？那你睡着的时候为什么紧紧抓住胸口？”老杨问
　　沈積听言，慢慢松开紧抓着胸口的手，往里衣里伸，掏出了那方被自己折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打开，有些迟疑的看着手帕上绣着的“兰”字！
　　盯了半响，老杨也跟着盯了半响，问了句：“这是谁的手帕？是你娘的么？”
　　沈積摇了摇头，用木炭在地上写着：“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但似乎与我梦里的小贵女有关！”
　　“小贵女？”他能梦见小贵女，这说明他以前的确是位贵公子，说不定能从他梦里的小贵女着手，帮他找回自己的家，秦他找到父母！想到这，老杨又忙问道：“那小贵女叫什么名字？”
　　“秦昭兰”沈積在地上写下了那三个字！
　　老杨思衬片刻，说道：“我们这一带的大户似乎没听说过有姓秦的人家，我老家那边似乎也没有”想了半天，挠了挠头，又问向一旁的乞丐们：“你们有听说过秦昭兰这个名字么？”
　　片刻后，大家都摇头！
　　沈積有些失落，老杨见他如此，忙安慰道：“可能大家都是穷人家出来的，没见过真正的大户，你也别难受了，慢慢来，慢慢打听，说不定就知道了。”
　　沈積看了看老杨，只点了点头，便把丝帕重新折好，放回靠胸口的位置。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一晃就过了三个月，已至初夏，沈積没再梦见那个叫秦昭兰的人，也融入了乞丐的生活，会主动在站在人群中挨街乞讨了，虽然每天他都能讨上一点吃的，可总是吃不饱觉得饿，还常常半夜会被饿醒。
　　老杨说他要开始长身体了，食量变大了，所以才觉得饿。
　　但这全国都闹饥荒的年代，人人都不得饱食，又何况是乞丐！
　　老杨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到要怎么弄吃的了。
　　便开始带着他往山里去，采野蘑菇，偶尔能捡到几个野蛋，捕条蛇，运气好抓只野兔，野鸡什么的！但不是每天都能这么运气好！
　　可一个月里总能幸运的好上两回，让他们抓着些野味，后又学着编竹网，编好拿着竹网去大山的深潭里网鱼，有时候运气实在好，网上许多鱼，吃不完了，老杨便会拿去集市上卖，换了钱，买点盐巴，买几颗糖果之类的带回来，给沈積吃。
　　慢慢的，沈積与老杨也生出些感情来了，老杨是真心疼沈積，所有好吃的，全留给沈積，自己从来都不吃，而沈積也把他当爹爹一样尊敬着，爱着，总是吃到一半就说自己饱了，吃不下了，其实就是为了留给老杨吃。
　　破庙里的年长乞丐们常常笑老杨，说他捡了一个漂亮又孝顺的儿子！
　　老杨每次听到都乐呵呵的。
　　每次看着沈積，其实就在想，若哪天他能脱离这乞丐窝就好了，他就能和平常百姓一样，他长这么好看，说不定遇上一个好妻主，疼他，爱他！到那时他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苦了，该有多好呀！
　　这孩子又这么孝顺，将来他要是能嫁个好人家，也定不会忘了自己，那自己以后就可以享福喽！
　　想到这，老杨更是每天都乐呵乐呵的，就他这乐呵劲，把原本有些阴郁的沈積也带着开怀了不少，经常脸上也会露出点笑容。
　　——
　　京城的皇室骞马场里，四个虽然年纪看起来还小，却依然能从她们还未长开的身形中感受到她们身姿潇洒飘逸，满身贵气，只见她们个个衣着华美，纵马奔腾，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她们都正处在最好的年纪，做自己想做的事，交自己想交的朋友，可以整天无忧无虑，畅谈人生，彼此间的情谊纯粹又无邪，让人好不羡慕！
　　此四人便是，冠以京城四贵女之称的：
　　太傳之女，秦昭兰
　　兵部尚书之女，何琪
　　当今太女，刘文藿
　　平阳大殿下与安乐侯之女，柴欣妍
　　此四人，志趣相投，都有一颗爱国护民之心，又师从同一人，那便是当今太傳——秦暮湘 。
　　因此，她们四人常常聚在一块，研讨诗文，谈古论今，讲理想，讲抱负，策马，蹴鞠，射击，无边快活。
　　其四人之中，又以秦昭兰为首，她从小就饱读诗书，出口能成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从小拜师习武，这能文能武的早就在京中声名远播了，因此也稳坐京城四大贵女之首的宝座之上。
　　但是最几个月，却总见她一脸愁容的，就说今日吧！是太女刘文藿约上她们几个一起赛马的，以前赢的铁定是秦昭兰，可今天不知怎的，她竟输了个最未，太女很是不解，问了句：“你今天怎么了这是？”
　　秦昭兰只笑笑，下了马，马缰丢给廖虹，自己则坐回自己席位上，喝了一碗茶，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不得力”。
　　太女又道：“我可听说了，你还在找那罪臣沈氏之子，你说他有什么好的，清高傲慢目中无人得要命，你喜欢他什么？”
　　秦昭兰放下手中茶碗，表情略有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太女眼睛看向一旁，回了句：“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与不是吧？”
　　秦昭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太女又道：“我就奇怪了，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挂念，当初为了他还不惜把我推倒在地！真是搞不懂你！这天下男子这么多，我们又是京城里最让人羡慕的四大贵女，将来想要什么样的美男子没有，偏把心思放他身上，他不就是有些文采，被母皇赞了个神童的名头吗？说不定是那沈氏罪人一开始就给他准备好的也不一定，这么小的人，怎能说五步成诗就真只走五步诗就出来的？我可不信！”
　　秦昭兰苦笑一声，没有接话！
　　太女又说道：“别再想他了，我告诉你，我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我的表弟，就他那模样长的，那才真叫美，保准你见了之后，都找不着回家的路了！改天叫柴欣妍带他出来给你见见！”
　　秦昭兰看了太女一眼，忙无奈的笑了笑：“多谢太女美意，我怕是无福……”
　　“别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呢，现在……哎？”见秦昭兰起身欲走，刘文藿跟在她身后好一阵喋喋不休！
　　她就不信了，这线她非得牵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