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续文]适我愿兮》千星凝迢

12、关心

　　“童小姐？童小姐。”我睁开双眼，看到丁管家慈祥的面庞。“来，把药喝了再睡会，早饭给您温着呢。”我缓缓接过她手中冒着热气的药碗，含糊不清向她点头“早上好。”我感受到母爱与温暖，这样能被轻声唤醒的清晨，我多久不曾体会。
　　身边空落落的，不带一丝温度。“莫先生，他…走了吗？”“是的，一早就走了，说是要开会，连早饭也没吃。”我听得出自己声音里的失望“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丁管家微笑着，又在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温水。我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无再贪睡的意愿。我将长发绾起，扎成利落的马尾，回自己的房间稍作洗漱打扮，便下楼吃早餐。
　　冬日的阳光温婉美好，玫瑰花房里还栽着各色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讨厌在后花园里和香秀玩球，香秀把球丢出去，讨厌不厌其烦地捡回来，献宝似还给香秀，乐呵呵吐着粉红的舌头。看着这样温馨的情景，我真想拿起笔画下来，好让时光永远定格。
　　“童小姐，早餐来了。”丁管家将白瓷餐盘推到我面前。“啊，怎么还是白粥。”连吃三次白粥，我的嘴巴清淡苦涩，似乎快失了味觉。“莫先生千叮万嘱了，务必给童小姐做些清淡好消化的吃食，谷医生的诊断证明还在我这，您要看看吗？”“没事儿，不用了。”我端起碗，吞了一大口粥。莫绍谦倒好，清淡饮食是只知道白粥吗，周六还去开会，我看定是跑高档酒店吃香喝辣去了。我恨恨地想，几下就咽完了那碗粥，又拜托丁管家盛了第二碗。温热的米汤淌进肠胃，让我的身上也充满了暖意。
　　左右闲来无事，我回房间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周五的工作任务欠了，若是周一想去上班，我必得在周末赶工。
　　刚点进画图软件，悦莹的电话合时宜打来。“亲爱的，在干嘛呢？”“在家里画图。”我老老实实答道，不过悦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是在莫绍谦的家里。“不是吧，人都说永怀公司出工作狂，丫的”你也被同化啦？周六也加班？”“不是，因为我昨天发…”我没再说下去，悦莹要是知道我病了，又会担心的大呼小叫，飞奔过来看我。她工作也够忙够累了，我不想这唯一一个知己也为我忧心。
　　“昨天怎么了？”悦莹的大嗓门提高了八度。“昨天老板发来的任务没做完，周一要交的。”“没事儿，明天再做也不急呀，去不去吃饭逛街？上次没去成，我还惦记呢。”算一算我和悦莹也快两个月没见了，是该联络一下感情。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用吸尘器清理地毯的丁管家，压低声音“去哪儿吃呀。”“就是一家新开的年糕火锅店，配上炸鸡可乐，那叫一个香，我请客，今天我们敞开肚子吃！”悦莹很快给我发来了地址，我们约在十二点见面。
　　我从衣柜选了一件莫绍谦买的白色毛衣套在身上，是米兰当季的新款。领口处镶着贝母雕的蔷薇花和珍珠。我有些迟疑，昨天才退了烧，谷医生也一再强调要静养。我出去乱跑胡吃海喝，说不定会让病情反复。
　　可从小到大，我一向是个不怎么会拒绝人的女孩子。特别是对我好的人，我会掏心掏肺加倍回报他们。父母还在的时候，说我太傻，总是替别人着想而不顾及自己，将来会吃大亏。悦莹陪我走过了最艰苦的岁月，这点小小的兴致我怎么舍得浇灭呢，况且我的体质我自己知道，穿厚一点再戴上口罩，应该不会有问题。
　　“童小姐，您要出去？”丁管家在身后喊我。“对，我出去一会儿，下午就回来。”“可是莫先生说您要在家休息。您的病，还没…”“好啦，我戴上口罩，不会去人多密集的地方的。”我朝丁管家扬了扬手里的医用口罩，拎包出门。
　　悦莹果真找了个好地方，我们点了一份韩式部队芝士的锅底，口味偏咸，但汤汁裹着芝士香甜浓郁的囗感，让人赞不绝口。我们一人啃了一份炸鸡和炸年糕，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围在宿舍吃麻辣烫的冬夜。
　　“上次介绍给你的颜鄱成了没有？你们现在还联糸不？”悦莹举起可乐，示意和我干杯。“没…他人很好，可我们不合适。”我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仍然觉得浑身上下的尴尬。“没成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改天姐在给我们童雪介绍一个更好的。”悦莹给我夹了一个鹌鹑蛋，有些惋惜地笑着。
　　酒足饭饱后，正当悦莹和我热烈的讨论着待会儿去哪家买衣服时，她接到了公司打来的电话。“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回去签。”悦莹一脸歉意地对我说：“我公司有一个之前一直没淡拢的大单子，不知道为什么那边今天突然肯签了，这事儿对我们公司确实挺重要的。今天我得先走啦。”我长吁一口气，连说没事，我答应丁管家下午就回去，在已经三点了，要是再逛街，肯定会被莫绍谦发现。“下次我们去逛一天，肯定补偿你。”悦莹背上精致小巧的流苏包，去前台结账。
　　我们从火锅店门口依依不舍地分别，悦莹往北走，我往南走。路过奶茶店，我又买了一大杯奶茶准备在路上喝完。
　　我专心致致喝着奶茶，跟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我“童小姐!”我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寻找声音的主人“老，老马？”我这才发现老马刚从街边停的迈巴赫上下来，正在开后车厢的车门。
　　完了完了完了，我强装镇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吸完了奶茶里的最后几颗珍珠，将“作案证据”扔进了垃圾桶。
　　莫绍谦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他今天仍穿着素来玄色的大衣和西装，只是打了一条宝石蓝的领带，倒很是别致。“绍谦，不是晚上才回来吗？”我不动声色从包里拽出口罩，向莫绍谦傻笑。他蹩眉，盯着我的领口端详，又在我的脸上扫视，仿佛要将我看透。我不自然地用脚尖勾着地下的枯叶，掏出一面化妆镜照自己的衣领。妈呀！竟是小指大的一块油点，盘据在洁白的羊毛绒衣上别提多显眼了，应是刚才吃火锅时溅上的。“吃饭，不小心，哎呀，真是…不小心。”我解释道。
　　“上车。”莫绍谦冰冻三尺的声音让我为之一震。他讨厌脏兮兮的女人，也反感有人忤逆他，我今天犯了两个大忌，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车里的温度计显示是二十八度，我却感到空气已经冻得凝固了。莫绍谦一言不发，将头转向车窗。我试着和他说话“绍谦，今天开会累不累呀？”“我周一，可以回公司上班了吧？”没有任何回应，我只得妥协。
　　莫绍谦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周身散发着戾气，我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我抢过丁管家的活儿，给莫绍谦送一杯热茶。我耐心的敲门，等待他的答复，可莫绍谦好像能听出那是我而不是丁管家，他选择无视我的存在，门内一片寂静。
　　挨到晚上，莫绍谦也没有出现。丁管家把晚饭送进书房后对我说：“莫先生还在工作，问了童小姐的情况后，给了我这些。”我瞧着她手里那袋全英文的药盒，心口说不出的复杂和感动。
　　我上楼思索了良久，从卧室走到浴室，又从浴室踱步到书房。我终于抓起手机，在手机上输入我昨天烂熟于心记下的手机号。我要赌一把，其实不算赌，我有九成的把握这个手机号就是莫绍谦的，跟了他三年，他的行事风格我也算摸清了。
　　“绍谦，对不起。”我在信息栏输入短短的几个字眼。
　　我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我甚至不奢求他会回复。可还是一遍遍打开手机，像是一个期待糖果的小孩子。
　　“你自己的身体不爱惜，无需同我道歉。”
　　就在我等的快放弃时，莫绍谦终于回复了。我手忙脚乱地抓着手机，激动地差点把屏幕砸到脸上。我给莫绍谦编辑了一大段文字，是解释我今天为什么出去乱跑还吃了油腻刺激的火锅，又感谢他千里迢迢给我带来了一堆外文药。最后我觉得我越抹越黑，删删改改，只留下了一句话和一个调皮的表情。
　　“绍谦，谢谢你给我送的药。我会乖乖养病，不会乱跑啦。”
　　半夜我开始咳嗽，不过没有发烧。我摸黑到楼下的餐桌把莫绍谦的那袋药拎回卧室，在书桌前看了半天，用我稀少的四级英语词汇辨认出了咳嗽药。我开始后悔今天这种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我甚至想像小学生一样给莫绍谦来个八百字检讨。
　　我又把自己作病了，这对初入职场的我简直是雪上加霜。不知道哪一天能痊愈回到公司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兴许还能多一点时间见到莫绍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