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摄政王》行草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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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拂月与众人披着大雪敲开了洛林驿的门，驿丞出门迎接，见是这一行人，忙道：“可是沈将军家的拂月小姐？”
　　沈拂月点头，近年来她自安州来回过数次，一路上自然有人识得。
　　驿丞令人将马匹都牵下去喂饱，又迎了沈拂月去厅上，道：“正巧了，小的才接了一封给小姐的信，正想等雪停令人送去京里，小姐既然到了，小的立刻去取来。”
　　沈拂月打开这封来自安州明月湾的信，看过之后眉头便不曾松开。
　　亲兵李富儿端上一杯热茶，见沈拂月面目严肃，不由问道：“大小姐，是不好的消息吗？”
　　沈拂月略微点头，道：“李二哥，你将孙四叔与小马都叫来。”
　　李富儿应下，去叫那二人前来厅中。
　　沈拂月将信递给孙四郎，道：“四叔，你看。”
　　这信是明月湾的哨探送来的，说是羲华军在离江西岸筑下工事，作出一副持久对战的姿态，但似乎其摄政王暗中轻车简从，去了关外风狼堡。
　　付小马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怪哉，快要入腊月了，羲华那摄政王不回繁京城过年，这天寒地冻的跑去关外作甚？”
　　沈拂月略略思索道：“八月里，那北原的突驱人频频过了燕山东麓入我大盛骚扰，被李家那十二郎给打跑了几回，父亲说过，自三十年前小曲河一战，突驱人早已不成气候，阿勒汗王公远走西域沙邦城，北原留下的那些零散部落，不敢再贸然入我盛国边境。
　　我原以为那些人犯境，不过是北原旱了大半年，他们缺食少吃，拼死过来抢些粮草牛马过冬的，如今看来，怕不止于此。”
　　“大小姐是说，羲华人与突驱人或有勾结？”孙四郎抬头问道。
　　沈拂月也不敢肯定，她道：“羲华与沙邦城近年来也是大小战事不断，听说羲华大将申屠无敌还将沙邦城主独生儿子的头给砍了下来，至今还挂在燕山西道口。如此深仇大恨，怕不是轻易能和解的。”
　　孙四郎便点头道：“也是，不过此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大小姐要不要通知一下虎威将军？”但孙四郎说着，又一脸犹豫，“只是虎威将军他对小姐……”
　　沈信死后，虎威将军莫百剑总帅安州大军，他一向对自己有些成见，说她一介女人，却领兵打仗，着实是牝鸡司晨，败坏风气，想是不会听她的话。
　　沈拂月想了想，道：“小马，雪停之后，你带两个人，先去北山城见李十二郎，问问他阴山一带，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长兴侯李家的十二郎镇守北关，甚有威名，他是忠正信义之人，并不会因她是个女子就轻视不屑。
　　“好的，大小姐。”付小马拱手领命。
　　“那咱们？”孙四郎望着沈拂月。
　　沈拂月站起身来，看向门外肆虐的大雪，目光坚定的笑道：“正好，我原本还愁怎么过三十里急涛的离江。孙四叔，咱们现下改道去关外，我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位杀伐决断、诡计如鬼的苍翊摄政王！”
　　“是，既然要去北原，出暮山关之后再无我盛国驿所，那我去备一些长途所用之物，还有干粮吃食也要周全一些。”孙四郎躬身告退出门。
　　他才要反手关了厅门，却听见院外一阵噼噼啪啪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信郡王驾来此，快来开门！”
　　孙四郎一脸无语，这么大雪天，信郡王被小姐踹下马之后，不曾回京，竟然真的追来了。
　　“四叔，你去做准备吧。”沈拂月也听见院外的呼喝了。
　　她出了厅堂站在廊下，见驿丞急急忙忙去卸了院门的门栓，伴随风雪进门的，正是昭长晟一行。
　　“驿官，给本王把马喂的饱饱的，本王……还要走远路。”昭长晟将马鞭往驿丞怀中一抛，虽然头发乱糟糟的，连眉毛上都挂着雪，模样却是十分神气地盯着廊下的沈拂月。
　　沈拂月不由头疼地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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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是北风呼啸，厅中，是炉火红红。
　　昭长晟大刀阔斧的坐在上首，沈拂月则坐在下首用铁筷子拨了拨炉火，从炉灰底下掏出一块烤了许久的甜地瓜。
　　昭长晟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沈拂月正在剥地瓜皮的手上。
　　这手虽修长，可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柔可爱之处，打人还甚疼，昭长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许久之前，他不曾防备，差点被这手一巴掌给呼地昏过去。
　　“沈拂月，我听说了，你要出北关。”他们坐在这厅里干瞪眼已经许久了，昭长晟终于忍不住道。
　　“嗯哼。”沈拂月咬了一口热乎的，差点没烫到舌头，哼哼了一声，权作回答。
　　“欸，你这疯婆子！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吗？”昭长晟忍不住跳了起来，“数九寒天啊，你要出北关，怕不是要冻死？”
　　沈拂月抬了抬眼，见昭长晟之前满头的霜雪被这厅中的热气一烤，都化成了水，将他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打湿地和个粘了毛的山鸡一般，不由忍俊一笑，道：“是啊，所以信郡王还是回京去吧，您千金贵体，不宜处于险地。”
　　天色渐暗，灯火莹莹，沈拂月方才那一笑，昭长晟无端想起一句话来：灯下看美人……
　　啊呸！盛京城中华光坊里才是满街的美人，沈拂月最多算个泼妇，算不得什么美人，昭长晟忙自己摇了摇头。
　　“你要是死了，我的差事不就办砸了？算了算了，本王同你去。”昭长晟往座上一靠，还翘着脚抖了抖。
　　沈拂月只得扔了那片被她吃得干净的地瓜皮，看着昭长晟道：“信郡王，出了暮山关，便是千里冰封之地，雪疾风厉，寸步难行，不是玩耍的所在。”
　　她难得认真同他说话，昭长晟却好似不曾听见一般，倒将手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一枚玉镶金的簪子来，他将簪子一递，杵在沈拂月的面前。
　　这簪子玉质无暇，金丝细细勾勒出云纹与虬龙，灯火照耀下金彩辉煌，沈拂月皱眉，“怎么？”
　　昭长晟却是瞪大眼睛，道：“你给我把头发梳一梳啊，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我连个梳头的婢女都不曾带得，我那些侍卫又粗手笨脚的，你不是女人吗？”
　　他倒是理直气壮的很，沈拂月差点没把白眼翻背过去。
　　只是他那一头乱发也着实不像个样子，沈拂月只得没好气地接过那簪子，站起来给他大少爷梳头。
　　“你轻些！”昭长晟被她扯得嗷嗷直叫，“我头皮都要被你扯掉了！”
　　“小女也不大会给旁人梳头，你要是忍不了就自己来。”沈拂月说着又不小心扯到了他一根头发，昭长晟“嗷——”一声转过头，“你故意的啊！”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大小姐！”
　　是付小马的声音。
　　声音不太对！沈拂月立刻撇下昭长晟几步跨到门边，“小马，什么事？”
　　付小马隔着门，压低声音道：“院外有人，雪止了些，现出些踪迹。”
　　沈拂月皱眉，这洛林驿是出京第一驿，大盛天子脚下，羲华军还不至于有本事不动声色摸到这里，谁人偷偷跟着他们？
　　不想昭长晟悄没声地也蹑步过来，在沈拂月耳边道：“嗯……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废话！
　　他贴的近，沈拂月觉得耳朵发痒，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又白了他一眼，对付小马道：“你小心摸出去，探清楚了。”
　　付小马得令，轻快又无声地跑出去了。
　　沈拂月欲唤来孙四郎等人做准备，她向来谨慎，既然人家行迹鬼祟，到了门前她的人才发现，自不能轻敌。
　　不想她正要挪步自侧门出去，昭长晟却一把将她抓住了。
　　“昭长晟！”沈拂月怒瞪着他，这会儿实在是没空理会这个白痴。
　　没想到昭长晟反而高声嚷道：“喂！沈泼妇，你别以为小王脾气好就蹬鼻子上脸的，等小王回京之后，必然重重罚你！”
　　沈拂月听他嚷出个声的时候，一巴掌就要拍过去捂着他的嘴巴——
　　昭长晟却抬手就抓住她的手腕，等她听到他喊得起劲的时候，便也听出来他的故意的了，想是不令来人知道他们已经察觉，故而声东击西之举。
　　沈拂月无语地摇摇头，使劲缩回手搓了搓自己方才被他抓着的手腕。
　　昭长晟却不曾同之前一般嬉皮笑脸的胡言乱语，反而面容有些凝重，他似乎想了想，忽然猛地推开窗扇，一阵疾风猛然灌入，昭长晟却对着窗外大喊：“糟了！起火了！”
　　喊完之后转身就去厅中把那火盆踢翻了，又扯下一旁的帷幔都扔在了火中，霎时，火起，熊熊燃烧。
　　昭长晟几步退开，本想拉着沈拂月跳出窗子避火，沈拂月在他放火的时候就瞧出来他的意思了，不等他伸手便自己跃出了窗子。
　　昭长晟方才那一喊，外面便起了骚动，等他们出了这起火的厅堂，沈拂月的亲兵与昭长晟的几名护卫便围了过来。
　　“大小姐！没事吧？”孙四郎急急忙忙过来，看到沈拂月抱着手安然无恙地立在院中，松了口气。
　　“郡王，都惊跑了，院外的林中遗下这个——”围墙上又跳进来一名昭长晟的护卫，他将一件物事，似乎是个腰牌双手递上。
　　付小马也跟在那护卫身后回来，低声与沈拂月说了几句。
　　沈拂月便看向昭长晟，昭长晟接过那腰牌瞄了瞄，“切”了一声，道：“哪有刺客行刺还带着腰牌的？真当我傻啊！”
　　说着，他便将那腰牌自窗户扔进了浓烟滚滚而起的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