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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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洺醒来时天光大亮。他迟缓地用双肘把上半身撑起，觉得头痛欲裂。
然后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床边响起：“醒了？”
萧迟好笑地看着对方顶着一头乱发，吃惊地看着自己，聪明的脑袋仿佛在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萧迟替他可怜的海马区回答，“你对一个男公关说了整个求学史，从国内本科到国外博士到任教。”
“连去慕尼黑交换那一段也说了？”他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连研究埃尔德什差异问题的经历都说了，”萧迟把床边倒好的水递给他，“你这是想间接说给我听吗？”
“怎么了？难道我不好意思直接说给你听吗？”韶洺一边接过水一边虚弱地反驳，“难道我这么没自信吗？”
“一个20岁就拿了博士学位的人怎么会没有自信？”
韶洺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沮丧地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前的我并不是现在这样，我以前没这么麻烦还多事。”
萧迟当然知道他原来什么样，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在遇到你之前，我都快要放弃自己了，”韶洺凄惨地想起了灾难的花衬衫和海草一样纠葛的头发，“我觉得大概是因为你，我有点想回到那个比较好的我，但还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韶洺挫败地揉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用毫不自信的声音说：“你又不喜欢我。”
“我要是喜欢你，会有什么区别？”
韶洺悲惨地看着对方：“你什么都不懂，是不是？”
萧迟还是不明白他。眼前的人喜怒无常，做事基本都凭一时兴起，也许自己也就是他的一时兴起，只是他还没看透而已。
“我劝你今天还是不要出去了，”萧迟站起身打算回到他那未曾涉足的自己的房间，“当心年纪轻轻胃穿孔。”
严重宿醉只喝了一杯水的韶洺说：“今天晚上我要去新宿。”
萧迟的语气近乎有些严厉：“你又要去干什么？”
这下年轻的数学家一下子清醒了，他盯着面前的陌生人，眼神明亮目光尖锐，：“我要去新宿，你要是觉得你可以干涉我……”
“随便你，”萧迟丢下一句话果决地走出去，但是走到房门前又转回来，“你中午可以再睡一会儿，吃晚饭之前我来叫你。”
韶洺已经自顾自地躺下去，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
萧迟昨天晚上一直负责处理对方时不时的呕吐，都没有来得及整理一天的备忘录。他内心疲惫地打开手机，手不自觉地打下了“作”这个词。这完全不算冤枉，鉴于韶洺的爱好就是把自己整的上吐下泻、穷困潦倒。
萧迟在四点半的时候去按对方的门铃，韶洺已经洗漱好并且换上了新衬衫，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像是要去参加学术会议。萧迟看了几眼，把搁在门框上的手放下来让对方走出去。
新宿的歌舞伎一条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纵情享乐的那些故事也大多是杜撰出来的。除了夜总会之外，有很多都是单纯的按摩店，门前摆着“某某组赠”的花圈。韶洺转了一圈，挑了一家异常可疑的酒吧进去，萧迟总觉得门口招徕顾客的姑娘有莫名其妙的口音。
酒吧的顶灯是悬挂式的，上下不一地吊了几个黄色的灯球。调酒师一边用白布擦着柜台，一边用更可疑的日语问他们要点什么。
店内的人很少，有很多看起来和气却面无表情的酒客，萧迟看到其中一个缺了一节小拇指。他皱起眉头，推开韶洺买给他的鸡尾酒。
“我去一趟厕所。”他对韶洺说，后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他到后门查看了一番，小巷是个死胡同，几个楼上的住家推开窗户吸烟，眯起眼睛看他。萧迟又不声不响地回去了。
韶洺正和酒保聊得热火朝天，但是一看到他却沉寂下来，讨好地说：“我们走吧？”
萧迟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还是不是一个选择。
意料之中的，在结账时，六千日元的酒钱莫名其妙涨成了十万日元。这是很常见的诈骗伎俩。本来这条街上就有很多专坑外国游客的店铺，而且大多数都有□□背景，好些还是国内混不下去跑来的同胞。从刚才萧迟看到的那几个体魄堪比职业摔跤手的大汉身上的刺青来看，韶洺还专门挑了这些店里最坏的那一个。但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一边看着酒保在纸上写的数字，一边无辜地问：“不对啊，我进来的时候板子上的价格不是那样。”
萧迟简直想翻白眼了，然后韶洺又说了一句更惊心动魄的话：“我没这么多钱，这怎么办？”
萧迟回想着自己之前知道的讯息，如果没错的话，韶洺在他短短26年的人生里，除了学习和科研什么都没干，甚至没有一门体育爱好。从自己抱着他的手感推断，健身房和晨练显然也不是他的菜。
对上酒吧里这几个伪装成客人的□□，不被打死也得落个残疾。
门口的壮汉这回不说那口硬硬的日语了，改成了熟悉的中文：“你没钱？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可不便宜吧？”
萧迟又叹了口气，在日本的华人□□，穷凶极恶的程度比本土□□更甚，新宿的山口组在□□面前几乎能算是个绅士。
身怀巨款的韶洺很认真地说：“那是从朋友那借的，我只带了一万。”他居然还把那张钞票拿了出来，诚心诚意地递给了店家。
萧迟在心里哀叹了一句，我的天啊。
壮汉一把揪住了韶洺的领子把他拖到了后门，不比拖一只已经割了喉正在扑腾的鸡困难多少。韶洺一边试图扒开自己脖子上这只铁腕让自己喘口气，一边还在平心静气地让对方讲道理。
萧迟觉得还是自己帮他把钱付了算了，他们只不过是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游客，没必要闹事。
然后韶洺就还手了。
萧迟完全没想过，这个弱不禁风的脑力劳动者居然还能挥得起拳头，并且还挺精准地抡在了壮汉的鼻梁上。他无奈地叹气，这事情大条了。
日本枪支管制很严，帮派互殴也是用刀具的比较多。但华人□□来路比较广，说不定就从角落里拎出来一把□□，防弹衣也能一打一个洞。
这时候韶洺居然还有心情捂着裂开的嘴角，发出嘶嘶的痛声。
萧迟不得不挽起了袖子，他并不是有意违反守则，他这都是被逼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