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深情共白头》三两南枝

2、回忆

　　裴明川坐好后第一眼看向谢惟身上已经系好的安全带，略带遗憾的回过头系好自己的，然后问她地址：“你住哪？”谢惟开口，“芙南路南华公寓”。裴明川听后若有所思，然后点头，启动，驱车离开。
　　车到了南华公寓后停下，雨已经停了，谢惟解开安全带正欲开车门，裴明川叫住她，开口询问，“能加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有事好联系”，谢惟闻言觉得有些莫名，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底觉得这话没什么根据性，正欲拒绝时，却在看到了男人正望着自己一瞬不转的黑黢黢的眼，拒绝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也许是男人的声音太过好听，也许是这人的眼神太过深邃，一瞬间诱惑了自己的心神，又或许是今晚自己确实承了这个人的情。想了想，她还是开口报了一串数字，末了以眼神询问他，裴明川意会，“记住了。”谢惟于是继续动作，尔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此时的夜晚很安静，裴明川看着她上楼，直到看到某一户亮了灯才收回视线，他的目光沉静，握紧方向盘的手却暴露了车内的人内心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平静，他伸手去攥紧自己先前拉住谢惟的另一只手，一遍一遍摩挲，像是怀念又像是无上欣喜，过了许久，裴明拉开车门，倚在另一边车门，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一边看着那户窗里露出来的灯光，执拗的伫立在这黑夜里，无声无息却又像他的人一样不容忽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的静谧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裴明川才像是刚回过神，接起，对面先发制人，“川哥，虽然我知道不该这时候打扰您，但是景哲和大家伙都还在等你呢，你看现在方不方便啊？”裴明川回了句，“马上。”然后不等翟泽洋回应就挂了电话，最后定定地看了会那处窗户，才回到车里赶往酒吧。
　　裴明川到了包厢以后收获了一众人的目光礼，不等大家开口，他拿起酒杯先自己到了三杯然后喝下，“抱歉，久等。”就坐到一旁沙发不再开口，众人心底好奇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只有翟泽洋不怕死的开口，“啧，川哥，刚那美女谁啊，怎么不一起带过来玩玩啊？”裴明川闻言转头冷冷地看他了一眼，眼神里饱含的警告令他马上就收敛了，转而提起其他话题，有人接话，气氛重新热络起来，算是揭过了这一页，翟泽洋偷偷看了眼裴明川的神色，然后呼出了一口气。
　　这边裴明川端起酒杯和许景哲问候，“怎么回来了？以后就在B市了？”“嗯，还是觉得家里舒服，就回来了，以后就在这边了。”许景哲和他碰杯，回道。“挺好的。”随后两人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算是兄弟间久违的问候。许景哲也不提之前这一茬，只是和裴明川闲聊，裴明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时不时接受其他人的敬酒，一时下来也喝了不少。翟泽洋和许景哲也是惊讶，他们川哥今晚也太好说话了，往常都不怎么喝酒的，今晚却喝了这么多，两人对望一眼，看来川哥今晚果然是心情很好啊。
　　谢惟到家后就去了浴室，洗完澡后边擦头发边坐到了沙发上，心底回想之前遇见的一幕幕，还是觉得些许说不上来的怪异，但是很快就被好友打来的电话打断了心神，她看了眼拿起手机，接通，“惟惟，实在是抱歉啊，明明是我约了你，又临时有事提前走了，你到家没？”姜悦之在电话另一边带着懊恼和歉疚焦急开口。“没事，我到家了，放心吧。”谢惟开口。“那就好，我就放心了，那你待会早点休息，我还得赶一会工作，下次再请你吃饭。”“好，你也早点睡。”“好勒，拜拜。”“拜。”尔后电话挂断，屋内重新归于安静。良久，谢惟起身走向卧室。
　　裴明川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12点，他喝了很多酒，是被许景哲叫代驾送回来的，之后他躺在床上，身体醉的不行但是脑袋却很清醒，或者说高中毕业后再没有一刻比此时更令人清醒。他抬起手摸着心口处，似乎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它才重新被填满，尔后“噗通噗通”地鲜活跳动起来。脑海里在这一刻想起来的还是她，不管是17岁的谢惟还是如今25岁的她，都深入脑海令他无法忘记。
　　那是他高二刚开学一周后的一天下午，那是一节体育课，因为调课所以是一班二班一起上的体育课，但是那天他因为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批改试卷体育课就没去，批改完以后还没下课，他走出办公室回到教室外的走廊上，百无聊赖地倚在栏杆上看远处的天空，突然身旁似乎有个女生的声音对着楼下，“谢惟，谢惟，你来了啊。”裴明川顺着她的声音往楼下望去，底下的女孩也正好随着声音往上看来，率先看见了他，可是只一秒，视线的主人就移开了视线转向他旁边的女生，随后没什么表情地微一点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裴明川也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觉，明明她那一瞬的眼神没有夹带任何感情，甚至没有任何起伏，但是眼神对上的那一刻，裴明川的心跳确实漏了一拍，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永远清晰地记住了那个午后，那个女孩漂亮的不带感情的琉璃般的那双眼，也记住了那天阳光正好，她穿着一袭鲜艳的红裙，脸上神色却淡然。站在树下，偶有细碎阳光洒在她脸上，微风轻吹动她的发丝，她美好的像是不属于人间，周身上下的淡然气质令人难忘。
　　他从前最是不屑所谓一眼万年的说法，但是没成想自己最后就栽在谢惟那轻飘飘的一眼里。他甚至能记住当时她转头后先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也牢牢记住了“谢惟”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来那一幕无数次在他的梦里出现，他也在夜晚无数次辗转反侧叫了那个名字，只是它的主人并不能回应他。
　　后来，他总会开始不由自主的关心留意关于她的消息，那段时间他在旁人口中大致拼出了她的事迹，谢惟是高二这学期二班刚转来的，学习成绩很好，因为一班二班都是云川八中的重点班，能考进来的成绩都不差。她那天是来正式入学的，因为第一天报到后不知为什么就请了一周的假期，因为她成绩好老师就没怎么计较随她去了。
　　后来裴明川又断断续续听周围的人议论，她因为长得很漂亮，刚转来没多久就摘了原来那位校花的名头，每天都有很多人塞情书在她课桌。因为这件事他也被同桌打趣过：“川哥，校花和你有得一拼啊，都是刚来没多久情书就收个不停，唉，这年头还真是个看脸的时代啊”，说完还自己戏精般的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但是随后又补充，“不过你还别说，新校花是真的好看，原来的校花和她一比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就是太冷了，也不是高冷，就是感觉她什么事什么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的那种感觉，哦，对，就像是无欲无求，就是这种感觉，听说校花从来没看过那些情书，不过也没丢咯，就是拆都不拆，上次在路上还看到有男生向她告白呢，结果她没点情绪起伏耶，没一会就直接走了，那哥们还在原地伤心了好久，欸，川哥，我记得你当时也在，也看到了对吧？这校花绝情程度简直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被问到的裴明川没说话，只是手里的笔被握的更紧了。
　　再次和她相遇是在一个月后，那天是周五，他那群好友约了去打台球，他之前拒绝了，想早点回去，于是放学他一个人走，刚出教室就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然后看着她上了一趟公交，他就鬼使神差跟着上去了，就坐在她后面，但是她没发现他，刚坐下她就看向了窗外一动不动，直到过了不久她旁边的人下车了，他还在继续看她，发现她已经靠在车窗上似乎是睡着了，他遵循了内心的驱使，起身坐到了她旁边，他专注地看着她，她睫毛很长，睡颜也是清清冷冷的，但是却少了几分不可靠近的疏离。又过了两个站，他就不得不下车了，因为已经和他家的方向完全偏离了，他也不想下车，就希望这条路一直这么开下去，但是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提醒他他必须得走了。下车后他望着那辆公交车很久很久，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