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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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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们捧着荣誉证书合影留念时,陈宇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抬眼望去,台上那一小排获奖者的表情如出一辙——明晃晃的假笑仿佛是直接复制粘贴来的,努力却又显得有些僵硬。
而队伍最左端,站着一个唇线抿得平直,眉眼间透出冷淡神色的少年。
年段长总在这些时候表现得格外积极,一听到要合影,就乐颠颠地小跑过去,撅着屁股半蹲着,在台前为状元们拍照。
台上人陆陆续续地转身,准备下台。从侧面看去,陈宇有着弧度好看的下颌,肩膀清瘦而又不显得单薄。他随着领奖的一众同学从礼堂旁梯走下台,留给台下“观众”一个高挑而有些冷漠的背影。
等台上又换了一批人的时候,台下黑压压的“围观群众”才缓缓回神。
“牛啊,帅得这么惨绝人寰,居然还是单科状元。”没见过世面的群众们不禁咋舌。
“不是,就他那么仙的一个人,在我们学校,还踏马的在我们年段,高一整年要怎么样才能不引起大家的注意???”真是让人撞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显而易见,接下来开学大会是什么流程已经没人关注了。
一群号称自己已经冷静下来的中二少年激情澎湃而又默契十足地走上了“一百万,三分钟之内了解高冷美男全部信息”的霸总路线。
一切暗中进行的“美男调查计划”最后都无疾而终——大会结束时,年段发出分批退场的指令,煞费了前面班级为偶遇男神而付出的良苦用心。
严重超时的开学式结束后,学生们匆忙地到食堂应付了晚餐,便赶回去上晚自习。期初的第一个晚修是老王看班,江凌想照例摸鱼,略有心虚地觑了老王好几眼,却总能和那双充满慈爱的大眼睛尴尬地四目相接。
反正江凌也搞不懂“与亲爱的班主任心有灵犀”和“刚开学就被班主任盯上了”这两个鬼故事中哪个更吓人一点。
原地自闭了半天,江凌只好憋屈地向恶势力低头——打算晚上暂且从良。正转着笔思考是先糊反思还是先抄课文的哲学问题时,掩着的前门从外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敲完也没等屋里人反应,两个手臂上有红杠杠的学姐就和要去打仗似的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
......
不消半秒,全班同学丢下手中的作业,条件反射地侧身,弯腰,捡垃圾。
没等讲台上的老王欣慰地点点头,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学姐就似笑非笑,拿着登记表从过道径直向江凌走过来。
“嘶——”两旁的同学都惊呆了,直接倒吸了一口气。
没错!他们心里想的是:现在的人都这么猛的吗?当着老师的面,自律会成员以公谋私,挑着晚自习和咱班沙雕表白来了。
是的,江凌沙雕是一回事,但是谁都不能否认,人家有极好看的皮囊。
江凌本人也有些呆滞,直到面前的学姐指着胸口笑眯眯地问:“同学,校徽呢?”
江凌:“......”
那张仪容仪表扣分单很快地从第一组的窗口处被同学递接着一路传过来。单薄的纸片抵达第四组劳动委员邱盛楠的座位上后,很快被她揉成一团扔在后排江凌的桌上。
“开学第一天,扣两分。”邱盛楠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江同学,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江凌自诩善于透过表象看本质——这女汉子平静的皮囊子里面绝对隐藏着想要当场撕了他的盛怒灵魂,惹不得惹不得。
毕竟......一桶垃圾没倒也踏马才扣两分的班级文明分,一个小小的校徽和一桶垃圾一样值钱,这能不气吗?
江凌甚至可以合理推测,此时的邱同学正咬着后槽牙,“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拿捏一番邱盛楠的脾气,每个人默默都在心里替江凌点上了一根白蜡烛。
“江凌,罚扫两周,如果两周之内再发生早休迟到或者不戴校徽的情况,就委屈你翻倍了。”最后居然是和蔼的老王救了江凌的狗命。
正如薛定谔的猫一样,这事也恰恰印证了那条亘古不变的真理——它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反正江凌走得很安详。
只是今天的江同学的霉运指数快赶上以往一个月的量垒起来的程度了——“事故”就像多骨诺米牌一样接连发生,令人防不胜防。
班上其他人可不怎么关心沙雕的心路历程。
“诶——小道消息来了,这个绝对靠谱。”课间休息,一有新鲜事就喜欢凑热闹的娄文就压不住本性地上窜下跳,跟猴精附身一样。
他兴奋得两颊发红,眼神发亮,随便抓着旁边人就开始叭叭叭地讲起来:“听说那个陈宇,昂,就今儿上台领奖的那个帅哥,初中的时候伤到了腿......你问怎么伤的?这我咋知道啊?”
娄文搞得十分神秘,就和那土炮的娱乐博主一样故作玄虚。他冲着旁边的同学挤挤眼,接着说道:“反正据说蛮严重的,高一一整年他都没参加升旗和早操,体育课就更没去上了。”
娄文刚说完就发现,七班五十多双眼睛全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兄弟,该不会又是你自个儿瞎猜的吧?”有人狐疑地问道。
这位仁兄想到娄文几个小时前在礼堂里发表的狗屁不通“整容论”,还是心有余悸,在一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昂,这回是真的。我刚刚出去倒水,听十六班本班人讲的,他们班主任就是高一给我们代过课的那个,教物理的那个,好像叫......朱发财?反正他看起来超级无敌凶。”娄文真诚地和发问的仁兄对上眼,麻溜地解释完还耸耸肩:“他们老班不让学生出去四处讲,否则——”
娄文用手生动地比划了一下杀头的姿势。顿了顿继续道,“再加上我们一层楼五个班,整个年段就十六班在第二栋楼,还和我们班纵向隔了一层,人家老班保护小帅哥保护得那么好——连厕所蹲的都是不同楼的坑,我们当然不知道了。”
话这么说来是没错,细想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年段里的一个大活人,还能像总裁的小娇妻一样,被藏了整整一年?
江凌耐心地听娄文哔哔完后,在心里直犯嘀咕。
“得了吧,现在知道了这人不就好了。”老纪突然探头插话。潜台词是:反正也才高二,只要小帅哥不转学,要去骚扰人家还有的是机会。
“再说了,人家十六班好歹是B班——就比A班差一点,要是天天下课都有人组团去参观帅哥,同学和老班早晚不得烦死?”环视全班同学脸上凝重而遗憾的表情,纪博洋终于直接笑场了。
“你们想啊,就江凌那样的......啧。一年来,每天课间还不是都有上下楼的女生来我们这层倒水?”纪博洋伸手拍了一下江凌的胳膊,“更别提高一刚开学的时候,那火爆程度简直了——他和动物园里的大嘴猴也没啥区别。”
那热闹场景近在眼前,不少同学回忆起来都不禁发笑。
“我去你的,我和老王是不一样的物种好吧?”旁边的江凌忍不住抗议。
“反正围观是事实嘛,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大家都这么肤浅,没办法。”纪博洋忽略掉江凌的白眼,铿锵有力地发表了总结陈词。
直到放学,整个班级依旧闹哄哄的,老王走后,讨论声愈发激烈。
“原来帅哥都不喜欢被围观的吗?”
“陈宇冷冷清清的,看起来就不喜欢啊。”
“反正江凌喜欢的吧?”
“是老班们都不喜欢,好吧?”
“也是,刚开始老王还客客气气的,咧着嘴赶她们回班,结果第二天又是那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你。”
“神他妈熟悉的面孔,哈哈哈哈哈哈......”
“朱发财挺强啊,外班的又不好骂走,只好从内部下手了。”
“行,懂的都懂。”
“不行,我要去他们班搭讪!”
“我也要!啊,帅哥加个微信吧?求求了!”
“你们是想被老王打死还是那个朱发财?”
“想太多想太多。”
“可是,那朱发财看起来挺牛的啊。”
“那可不,是个实打实的铁腕子。”
“艹,不管怎么样,我们好歹知道有个帅哥了。”
“真的美死我了,嘿嘿嘿。”
“可不是嘛。”
......
好不容易从一群已经处于半疯半癫状态下的同学中摆脱出来,江凌背着他那在地上躺了一整天的黑色双肩包走出校门。
晚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订好了闹钟的时间。
“妈,咱能不能换个闹钟?”江凌抓起自家女魔头的手,真挚地发问。
“真的太吓人了,太难听了,没什么进步的空间。”江凌试图以理动“妈”。
谁知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女魔头一口回绝了这个请求:“难听啊?难听就对了,这样你才起得来啊。”
说完踩着高跟鞋,“哐哐哐”地出门办事去了。
居然......很有道理的样子,让人不知道怎么反驳。
于是江同学默默地回房间搞完了反思,就憋屈地去睡觉了,其乖巧程度惊到了自家老爸。
而继“礼堂暴击”的三天之后,七班全体同学看着楼梯口墙上新鲜出炉的红榜,再次被惊得掉了下巴——陈宇居然还是年级英语单科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