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可灭》Vega

7、梦魇

　　钟离笺如往常一样，但又不一样，怎么说呢，他罕见的做梦了。
　　作为天界的准继承人，他自小就定力极强，以至于现在他在梦中，但却知道这是梦。
　　看样子应该是他小时候在父亲书房里玩儿，不小心把花瓶打碎的时，他哭着去找父亲认错，但却看到一个人，这一幕让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梦中，令狐芸坐在书房里父亲应该坐的位置，父亲泽在一旁恭敬地敬茶，像是在商讨什么事情。
　　感觉到幼小的钟离笺进来，令狐芸细长的桃花眼瞥了他一眼，很快又转移了目光。
　　那个眼神，像是钩子一样把人穿透，使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在她的眼中，钟离笺看到不屑，像是什么都尽在掌握，但不说，等着猎物乖乖自己上钩似的。
　　“你……”钟离笺猛然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嗓子沙哑得可怕。
　　他承认，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怕令狐芸的，甚至是敬畏。
　　喝了杯新茶，他还在想着在四界大会要如何面对令狐芸，他怕自己在那眼神中漏出破绽，在大局未定之前，他绝不能让令狐芸察觉。
　　“公子，已经巳时了，该启程去四界大会了。”门外侍女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了。”钟离笺穿上外衣，一身素衣映着乌黑的发丝，腰间别着的天界令牌格外明显。

　　边离躺在麓儿岭客栈的床上，她一夜没睡好，满脑子全是昨夜夜集上的卦象。
　　啧，这种江湖骗子怎么能信？你可是堂堂冥界之主！边离在心里唾弃着自己，可她的确现在还不知道令狐芸帮助她的代价。
　　或许，问清楚了也好。想着，边离下了床，感觉脑子一沉，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床上。
　　“小姐，你怎么了？”守在门口的阿岚急切地推门而入。
　　“我没事……”边离还没说完，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阿岚扶住边离，惊呼一声：“啊呀，小姐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阿岚急忙去打凉水，虽然不知道着人界的法子有没有效，但还是得试试。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令狐芸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惊愕地看着阿岚着急忙慌跑进边离房间。
　　“小姐她发烧了！”阿岚也顾不上和边离吵，难得好好的回答了她。
　　“小离儿还能发烧？”令狐芸跟着阿岚进了边离房间，俯身摸了摸边离额头，“诶呦，还真有点烫，可能是灵力缺失严重导致的，你去叫店小二去药铺买药，我渡给小离儿些法力。”
　　阿岚不太相信令狐芸，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姑且信了她。
　　令狐芸扶起边离，观察着边离的法器，右手上殷红的手链——绝尘。
　　她把自己的法器和边离的放在一起，两个法器都闪烁着光芒，像一对儿久别重逢的挚友。
　　果然，这就好办了。令狐芸传送灵力到边离的法器上，绝尘很快就吸收了。

　　忙活完已经是晌午了。边离醒来时，除了头痛欲裂，还觉得体内的灵力冲突，浑身不适应。
　　“你先别乱动，我给你渡了点灵力，可能与你自身灵力相克，适应几天就好了。”令狐芸把边离扶起。
　　“你怎么给我渡的灵力？”边离疑惑，她和令狐芸灵力相克，她主要是攻击型的灵力，而令狐芸是防御型的，根本不可能渡成。
　　“这个不能告诉你，时机到了你自己就会知道了。”令狐芸没多说，忙岔开话题，“对了，小离儿，你的法器是怎么来的啊？”
　　“记不清了，自打记事起它就一直在，你问这个干什么？”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小离儿这么久没吃饭一定饿了吧，你要吃什么我让店小二做。”
　　边离还是觉得蹊跷，但也没多问，答道：“随便。”
　　“那小离儿我先走了。”令狐芸脚底抹油似的跑回房间。

　　夜幕降临，病了一天的边离早早睡去，因为明天还有赶路。
　　正睡得朦胧之际，边离翻过身，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如幽灵一般靠近自己。
　　她并没害怕，驱动着绝尘刚要准备施法，才看清来人居然是令狐芸。
　　令狐芸今天罕见地穿了玄衣，衣服穿的更像是随意披上的，头发简单地束成高马尾，桃花眼中有着点点星光，让人感到瞬间清醒。
　　“你大晚上的跑我房间干什么？”边离迷迷糊糊道，很显然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嘘！”令狐芸捂住边离的嘴巴，“你没觉得有股奇怪的香气吗？”
　　边离脸色铁青，为了自己被打扰了的美梦感到生气：“香气倒是没闻着，狐臭是闻了不少。”
　　额……令狐芸感到尴尬，放开了边离，没办法，她一只狐狸，天生就对气味敏感，但小离儿可没她那鼻子，再加上今天还发烧了。
　　想到这儿，令狐芸心一软，收了自己的脾气细心解释道：“我觉得这村子有鬼。”
　　“呵，”边离不屑道，“冥界到处都是鬼，怎么，你怕鬼？”
　　“这倒不是，我是说，咱俩有灵力，所以没受到这不知道是妖是鬼的干扰，但咱们现在在凡人的村子，所以……”
　　“你是说阿岚出事了！”边离急忙跑到阿岚房间，没有灵力的凡人，不就是阿岚吗！
　　推开房门，阿岚熟睡在床上，她平时睡觉很轻，开门声足够把她超醒，但今天她却依然睡得熟熟的。
　　“阿岚！听得到我说话吗？”边离焦急地喊着。
　　“别喊了，别用的，她听不着的，”令狐芸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她这是中了梦魇，没人进入她的梦中把她救出来，做什么都是徒劳。”
　　“那怎么才能进入她的梦境？”
　　令狐芸不可思议道：“不是吧小离儿，你这要进入这梦魇啊？万一阿岚沉浸在自己曾经回忆里出不来，你也会受到牵连的，而且你大病初愈，灵力还不稳，去了也是白搭。”
　　边离定定地看着阿岚熟睡的脸庞，坚定道：“不，我要去。”
　　令狐芸莞尔一笑：“诶，真拿你没办法，算了，我今日也闲的没事干，不介意一起去吧？”
　　“好。”

　　进入梦魇后，眼前黑烟笼罩，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这是两百年前的妖冥边境吧？”令狐芸看着眼前的景象，完全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边离点点头：“嗯。”
　　一瞬间，这景象又变幻成一座寺庙里。庙内石缝遍布，长满了杂草，一个小乞丐女童抱着个破碗，可怜巴巴的蜷在角落。
　　“这是小时候的阿岚？”令狐芸问道，幻境里的人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也看不到她们。
　　“嗯，是的。”边离补充道，“这应该是在她遇见我之前。”
　　一个女人走进庙里，面容憔悴，衣着也破破烂烂。小阿岚见到她，有些腌臜的脸上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铜铃般的声音响起：“娘！你回来了！”
　　女人慈爱地看着扑到自己怀里的阿岚，眼里闪着泪光：“嗯，娘带你去个地方。”
　　小阿岚天真无邪地奶声奶气道：“什么地方啊？”
　　“小离儿，你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吗？”令狐芸也好奇道。
　　“应该是被卖了，”边离回忆道，“她妈妈是妓女，她是私生女，因为怀上她后就被妓院给流放了，当时正当战乱，因为生存不了，她妈妈就把她卖给我当侍女了。”
　　令狐芸对这种私事也不太感兴趣，权当听个乐子，随即震惊地听到那女人道：“没什么地方，娘不带你去了。”
　　“这……”令狐芸思考道，“这难道就是阿岚的心魔？她当初被母亲抛弃，所以她一直幻想着自己如果没被抛弃会如何，我们得把她叫醒，让她从自己的幻想中醒来。”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边离不耐烦道，“现在关键是怎么把她叫醒！”
　　“她现在听不到我们说话，也看不到我们，除非强行用灵力打破梦境，但这样阿岚也可能永远醒不来，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看看吧。”令狐芸语气温柔，怕边离情绪太激动。
　　女人和小阿岚聊了几句，又出去了。小阿岚又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庙里，寒风吹过，小阿岚吸了吸鼻子，揣着两只小手。
　　“如果我有朋友就好了，”阿岚喃喃自语，“可我这样子，没人愿意和我当朋友。”
　　虽然现在边离对小阿岚来说就是空气，但边离还是蹲到和小阿岚一般高，轻轻的抚摸着她，眼神中透露着怜悯。
　　“小离儿，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令狐芸随口安慰着边离。
　　眼下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用灵力硬冲，虽然有风险，但也别无他法。
　　“小离儿，你信得过我吗？”令狐芸下了决心。
　　边离犹豫着，但看到令狐芸如此坚定，也松口气：“好，我信你。”
　　令狐芸驱动法器，天蓝色的指环发出光芒，凭空出现十几冰锥，冲着寺庙里的佛像砸去。
　　一阵天昏地暗，令狐芸和边离陷入一片黑暗，边离隐约听到熟悉的一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