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之庆历年间王府景》木鱼叮咚

89、088. 回门

　　下晌，裴景在房间收拾明天回门要带的东西。
　　王宽被她按在桌前写游记。
　　因着有个和善心慈的婆婆，已经替她打点好了大半回门的礼品，裴景收拾起来便十分迅速。

　　她收拾完时，王宽的游记不过才开了个头，也就两三行的样子。
　　裴景：“怎么写得这么慢？”
　　王宽失笑，放下手里的笔，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圈住，道：“倒是嫌弃起我来了，你试试。”
　　裴景瞧着那两三行字，读出声来：“汴京郊，有山名晚枫，其间山势平缓，花木繁盛，值得一观。尤，近山巅处，泠汀小泉竟于低洼处汇成一汪静湖，实属罕见。”
　　读罢，裴景回头仔细打量了两眼王宽，笑着问他：“你这状元之才当真不是徒有其名？”

　　王宽微愣，回过神后不由笑出声来，看着裴景: “ 那请夫人不吝赐教？”

　　裴景想了想，真的拿起笔给王宽添了两句：“青山碧水，零落散客，漫步于山间石阶之上，翠竹幽深，泠汀泉冷，寻晚枫之名，却不见落落红叶，唯桃李盛芳华。”

　　王宽挑眉看着，颇有兴致：“夫人这游记，写得当真不错。只是，这桃李芳华是不是有些失实？”

　　裴景：“没成想夫君的状元之才竟落在刻板二字之上” 说着，她弯了眉眼：“求个花树繁茂的意境罢了，是桃是李，是杏是梨又有什么要紧。”

　　王宽笑着道：“夫人教训的是~” 说着，伸手捋了捋裴景的发，又道：“你以前也常写游记？”

　　裴景：“以前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偶尔跟着祖母和二伯母出去，回来的时候会写两篇，但主要还是看的多。”

　　王宽亲了亲她的脸颊，道：“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裴景：“什么？”
　　王宽:“到了你就知道了”

　　****

　　库房。

　　王宽领着裴景走到最里面，指了两块泡在水里的大石头给她看。

　　裴景有些诧异，这石头有什么好看，刚准备开口问，却是突然反应过来，话锋一转，道：“毛料？”

　　王宽笑着点头:“嗯”
　　裴景：“怎么想起弄毛料来。”

　　王宽：“不是说舅兄喜欢自个儿切石头？”

　　裴景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解：“哥哥是喜欢来着，但这几年忙起来，就没再花过什么心思在这上面。” 微顿：“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给他？”
　　王宽看了看她，道：“你可知道迎亲那天，舅兄请的拦门的人都是谁 我请的傧相又都是谁？”

　　裴景压下唇边的笑意，清清嗓子：“嗯，我听赵姐姐说了。”

　　王宽看着她的模样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那你晓不晓得我本来请了小郡王来压阵，舅兄却一直压着消息，直到成亲那天早上我才知道他请了甄亲王的世子来压小郡王？”

　　裴景还是想笑，摇摇头,被捏着脸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这个不知道”
　　王宽：“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去的？”
　　裴景接着摇头，然后笑着扑进王宽怀里，问：“你想了什么主意？”

　　王宽叹气：“我让洮河临时去求了嫂嫂帮忙”
　　裴景有些讶异，抬起头看着王宽：“你，这岂不是像在打小报告？”

　　王宽忍不住又伸手捏着她的脸，带着些无奈：“现在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想法子找毛料了？”
　　裴景笑着点头：“知道了知道了。那你是在哪里找的毛料？你怎么知道开出来玉料好不好？”

　　王宽：“找卜易居的老板弄的，他说他认识个高手，保准开出来是好料子。”
　　裴景：“能信么？”

　　王宽：“想那么多干嘛，他还能跑了不成。若是不好，找他去就是了。”
　　裴景：“也对。”

　　王宽：“那你挑一块我们留下，剩下那一块给哥哥。”

　　王宽这毛料还真是没有找错。
　　若是没有这一块送到心口上的毛料，裴晏真的很可能直接跟王宽动手了。
　　王宽跟裴晏动武，可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裴晏这几日一直磨刀霍霍，等着回门这天王宽自己送上门来。
　　居然敢用他媳妇拿捏他，当他是泥人没脾气？！

　　裴景的嫂嫂倒是觉得裴晏有些大惊小怪了：“你当年娶我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嘛，好像你难为他难为成了阿景脸上就有光似的。”

　　裴晏：“他那么清楚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不可能让阿景丢面子，不过就是面上难为他罢了，要不是他那天在皇上面前摆我一道，我也不会想难为他。”

　　裴少夫人扫了他一眼，嗔道：“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霸道。”说着，嘴角却是有些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她还记得当年裴晏对她娘家几个兄弟，能哄的都哄得服服贴帖，不能哄的全都给吓得老老实实的。
　　他来迎娶她那一日简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裴少夫人笑着走到裴晏身边：“你难为他不就是为着让他警醒着不要在你这里有小算盘嘛，我觉着他八成已经清楚了。你瞧着，这次回门，他肯定得赔罪。” 微顿，：“再说了，我又不傻，怎么会让别人借着我拿捏你。”
　　三两句话，就让裴晏消了大半的怒气。

　　裴晏哼了一声：“看他诚意了，若是没诚意，你可别拦着我动手。”

　　王宽将毛料亲自给裴晏搬到屋里的时候，裴晏暗道了一句算你有眼色，心头火又消了几分。
　　但他冷着一张脸，还是有点不想搭理王宽。

　　王宽见状连忙开口：“大哥别气了。我也是太紧张了才会去求嫂嫂帮忙的。” 姿态放得十分低。

　　裴晏瞪他一眼：“二月十二和二月二十二，错的多么？我为难你了么？不过多要十天，十天而已，还不是为了准备充足些。”

　　王宽低着头，想起裴景教他的法子，深吸口气，端出一副无措委屈的样子：“是我不好，我有些心急了，但我想着大哥总是能理解我的。”

　　裴晏蹙着眉，有些嫌弃地看了王宽两眼，道：“阿景教你的法子？”

　　王宽特别诚实地点头。

　　裴晏眼里带了两分笑意：“难为你也能放得下脸面照做。” 说着伸手指了指凳子，道：“坐吧。正好还有事找你说。”

　　王宽摸摸鼻子，松了口气，暗道，小景这法子还真管用。

　　裴晏伸手从抽屉中拿出一份秘报来递给王宽，道：“年过完了，夏人那边也已经部署好了。陛下差不多可能要开始动手了。”

　　王宽瞧着密报上的内容，琢磨了一会儿，道：“韦卓然知道了么？”

　　裴晏：“他肯定是有感觉的，但具体的计划怕是无从知晓。”

　　王宽放下密报，又想了想，道：“我想保韦衙内。”
　　裴晏挑眉，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说看”

　　王宽整个人重心都放在了搭在茶桌的胳膊上，道：“若是韦卓然能主动配合陛下的计划，陛下未必会狠心杀他。”
　　裴晏眸光明亮：“你不是想保韦衙内，你是想保韦卓然。”
　　王宽抬眼：“看来舅兄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裴晏：“如今能堪大用的武将太少，韦卓然这个人虽然自负些，但在用兵上还是有一套的。”

　　王宽点头，而后又问：“陛下，到底是为何突然想起来动韦卓然？之前大批发作刘太后遗臣的时候，连庆郡王、庆郡王妃都受了牵连，陛下不是也没想起来动韦卓然？我查了许久也没查出是什么回事。”

　　裴晏叹气：“去年年初，这事就让我跟抹了痕迹了。你查不出也正常。” 微顿，接着解释：“韦卓然私下里接济了刘家人。本来，他要单是接济刘家人，陛下仁厚，可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刘家的那个侄孙却是打了他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插了一脚南边的漕运，捞了不少油水。韦卓然那个脾气，得罪的人多，这事儿去年就不知道被谁捅了出来。”

　　王宽：“原是这样。那这样，事情不就更好办了。”
　　裴晏点头：“这几日我会找个时机跟皇上进言的。”

　　王宽：“韦家若是退了，皇上相必会把韩家提起来。我约莫着，许家和韩家的联姻会成。”

　　裴晏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许家后继无人，孙子辈有人能支应门庭之前，资源人脉应该都会交到韩江手中。韩家人，还算厚道。”

　　王宽：“韩江稳健，但有时候还是因循守旧了些。”

　　裴晏听了这话，却是笑了：“我看过你殿试的文章。说实话，我觉得是你激进了些。即便你说的都对，观念上的转变也需要时间。”
　　王宽也笑：“总要有人走出第一步的。”

　　这两人在书房说着朝堂事时，裴景和她嫂嫂正在屋里说着闺房事。

　　裴少夫人：“我瞧着你面色不错，姑爷对你可贴心？”
　　裴景红着脸笑：“挺好的。”
　　裴少夫人压低了些声音：“你哥哥特意交代我嘱咐你，让你注意一些，晚两年再要孩子。我给你那方子，你给姑爷用了么？”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道：“你哥哥当年用的就是这个方子，不伤身的。”

　　裴景脸红的都要滴血了，连忙摆手：“没，没，不，不过，我会记得的。”

　　裴少夫人瞅着裴景的表情，怎么瞅怎么不太对，但一时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她又小声交代：“你自己也要记得保养”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木盒子，里面瓶瓶罐罐地装了一大堆药膏，递给裴景：“之前怕你害羞，就没给你。”

　　裴景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罐闻了闻，问：“是什么啊？”
　　裴少夫人抿着嘴笑，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裴景眼睛微微睁大，手一抖，罐子啪一下就掉了。

　　裴少夫人吓了一跳，直起身来，狐疑的扫了裴景几眼，有些不解。
　　这反应，怎么，怎么……一个念头划过，裴少夫人试探着问：“阿景，你俩不会，还没圆房吧……”
　　裴景脸又是一红，垂下脑袋，微微点了点。

　　这下轮到裴少夫人不镇定了：“怎么回事？为什么啊？你公公婆婆没说什么？”说着，话锋一转：“姑爷他，不会真是那个吧？”

　　裴景红着脸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裴少夫人瞧她急着替王宽辩解的模样，觉得也不太合适继续问下去了，就转了话题，跟裴景聊起别的。但她心底里思来想去却还是不放心，最终叫人去喊了裴晏回来。

　　裴少夫人背着裴景，拉着裴晏说了说情况。
　　裴晏也很惊讶。之前十天都等不了的人，怎么突然转性做起了和尚呢……

　　裴少夫人小声道：“你说他不会真是断袖吧？”
　　裴晏失笑，掐了自家夫人脸一把：“不会。我又不傻，这都看不出。”
　　裴少夫人拍掉裴晏的手：“那，是身体不好？”
　　裴晏蹙着眉想了想，道：“你别管了，我去问他。”
　　裴少夫人又交代：“快走的时候再问，要不然多尴尬。”

　　王宽完全没料到他从老丈人家回府的时候竟然会被大舅哥拉到一边问他是不是不行……
　　王宽当时脸就黑了，沉着声音说了一句：“舅兄多虑了”语气不大友好。
　　裴晏一呛，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还补充了一句：“若是有什么需要，你来找我。医术，我还是略懂一些的。”
　　王宽脸黑得越发厉害：“不必了。”

　　****

　　马车上，裴景有些犯困，抱着个枕头窝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王宽上车的时候她微微醒了一下，问他：“哥哥找你干嘛？”
　　王宽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裴景本能地觉得王宽情绪不对，有些危险，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着大眼睛看着王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哥哥给你气受了？”
　　王宽看了裴景一眼，突然笑了一下：“没什么，夫人不必在意”

　　裴景背后凉飕飕的，总觉得不对劲，她又蹭近了些，讨好道:“明天我们去找赵姐姐他们出去玩儿吧？听说明天相国寺有从吐蕃来的高僧跟方丈辩经。”

　　王宽垂着眸，手上还理着袍子，声音有些懒散，又带着些嚣张：“可以，只要”微顿，看向裴景：“你能起得来。”

　　裴景心头一跳，怎么好像越来越危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