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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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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桓这些日子过得不大安生。
前些日子齐渊的飞鸽传书送到他手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信末嘱咐他若是还想留在京城，就待王宽定亲宴后亲自上门赔礼，事情办妥了也就算了，办不妥，就趁早收拾东西滚回岭南老家。
此时他方才晓得王宽那日的后果自负竟是落在了这件事上。
他以为，王宽为着颜面，为着她，都不会将这事闹大，是以绝不会明着动他。谁知王宽竟会直接将事情捅到了他叔叔那里。
釜底抽薪，再无转圜的余地。
赔礼这事是躲不过了，但最好还是能赔的不动声色。不影响王宽的颜面，也不影响他好不容易挣来的士途。
让王宽出口气，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齐桓又仔细想了想，觉得地点只有放在书院最不打眼。
于是他便递了帖子给王宽，约了九月二十五见面。
再说王宽那边。
那位叫齐辉的伙计很快便将当日店里没有的那款西乡研膏茶送到了王府。
王宽当日不在，齐辉便留了手书一封，上面仔仔细细交代了这茶的出处，做工，及几种特别的煮法，十分详尽。末了，还加了一句，“货物不全，误了公子的雅兴，实在抱歉，还望公子海涵。公子若还有什么喜欢的岭南茶，尽可知会，小店必当尽心找寻。”
话说的妥帖，字写得也漂亮。
王宽瞧信的时候，元仲辛也在一旁，问：“这算是办妥了？”
王宽挑挑眉，却是道：“也算，也不算。”
元仲辛：“何意？”
王宽：“这信上不是说了，若有吩咐，再去寻他。齐渊啊，这是不大舍得断了齐桓的前程。估计过两日齐桓的帖子就要送来了。”
元仲辛：“当面赔礼？齐渊还挺念亲情。”
王宽：“他心软念旧也是个好事。将来，说不定用得上。这事儿，就卖他一个面子。”
元仲辛：“不给小景出气了？”
王宽：“敲打敲打，让他老实本分些也就够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情不自禁，我也能理解。”
元仲辛：“瞧你这语气，我要是齐桓，听见了非得吐血”
果不其然，两天后，王宽就收到了齐桓的帖子。
瞧他约在了书院，王宽一笑，看来这个齐桓的脑子也不是完全不好使。
***
时至九月二十五。
夜半时刻，月亮高悬着，已只剩弯弯的一牙。
东京书院此时已然很安静，月光碎碎撒在湖面上,和着秋风，凉意微重。
齐桓站在七斋门口，眼神落得很远。
他怀中正揣着两卷齐渊让人捎来的孤本，是他叔叔帮他备给王宽的赔礼。
他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其实也有些想不大清楚。
可那日在销金窟鬼迷了心窍难为裴景的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当时他酒劲儿有点儿上头，不经意间瞥见女扮男装的裴景，心头就是狠狠一跳。
他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他是怨的，怨她世俗，怨她瞧上王宽的家世背景。
王宽，王宽和她才认识多久？怎么会比得上他和她之间的情谊？
尤其她言语间那一副和他全然没有任何关联的疏离姿态更是让人怒火中烧。
既然他不好过，不如两个人一起不好过好了！
他也是气糊涂了才会想用她女扮男装逛花楼的事情威胁她委身。
当真是卑鄙。
若不是这事，他都想不到自己竟能这样卑鄙。
还好，还好被她打断了没能宣之于口。
若是真让王宽听见他想说的那些混账话，大概今日他就已经成为家族弃子了。
抬头又瞧了瞧头顶悬着的月，长出一口气，齐桓终于抬步进了七斋的门。
王宽眼下正坐在院中，桌上放着两盏烛灯，填补了些月色的不足。
手边还有两壶酒。
齐桓走近时，竟瞧见裴景整个人都窝在王宽怀里。
像是睡着了，模样十分安然。
石桌正中央还摆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红色纸盒，想必是喜糖喜饼。
红色很正，哪怕月色昏暗，也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听见齐桓的脚步声，王宽抬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桓饶是做足了被打脸的心理准备，看见王宽这幅模样，也还是僵了一僵。
他停在离石桌前三两步远的地方，半垂着眸子，不知如何开口。
王宽微微动了动手臂，耐着声音，轻声唤了两句：“小景？小景？”
裴景是真的睡着了，模糊间听见王宽唤她，微微动了动，眼睛半掀开一条缝来，还有些不太清楚的样子。
王宽瞧见她这幅形容，眼中便不自觉带了笑意，抵着她的额头：“醒醒了，回去再睡，嗯？”
半梦半醒间，他离得那样近，淡淡的酒香缠着他那带着鼻音的嗯字，闹得裴景心头直颤。
似是清醒了，又似是更糊涂。
只能下意识点头应着。
裴景眨了眨眼睛，好几秒，才稍微清醒些。
她此时方才记起刚才好像是大家一起坐在这里赏月喝酒来着。
去年秋日埋下的那几坛子桂花酿出乎意料得好，味道甘醇，一不小心，她就多喝了两杯。
再后来……便应当是有些醉了。
她模模糊糊记得，好像……王宽怕她着凉，便将她拢在了怀里哄着。她觉得舒服又暖和，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想到此处，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觉得甜，红了脸，小声对王宽道：“放，放我下来吧。我酒醒了。”
王宽只瞧着她笑，也不说话。可那目光中微微带着的揶揄夹杂着几丝纵容，却是更加让人脸红。
裴景从王宽怀里钻出来，心跳是缓了些，可凉风一吹，又有些贪恋他怀中那份暖意。
裴景心中琢磨着，王宽想早点成亲，也，也是情理之中的。
正要问王宽赵简他们人呢？什么时辰了？余光却是瞥见不远处有个人影。
她呀了一声，抬头看去，这才瞧见半垂着眸子站在那里的齐桓。
裴景有些吃惊，看看齐桓，又看看王宽，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
裴景窝在睡觉这事儿，其实，既不是裴景的本意，也不是王宽的本意。
今日齐桓来，元仲辛和赵简是晓得的。
两个人实在是太期待，以至于兴奋地过了头，竟让韦衙内瞧出了些端倪。最后，四个人一合计，决定晚上顶风作案，合伙看戏。
元仲辛出了个主意：“王宽吧，肯定不会想让咱们看戏。”
赵简：“所以呢？”
元仲辛：“得想个办法让他同意，且不会和咱们秋后算账”
韦衙内：“什么办法？”
元仲辛挑挑眉毛，尾音上扬：“当然是让他开心的办法了~”
韦衙内：“嗯？哦~~~”，一副清楚的表情，眼神活络又暧昧。
赵简拍了一下韦衙内的脑袋：“哦什么哦，说的你懂了一样。”说着，看了看元仲辛：“你接着说”
元仲辛一笑，小声道：“晚上，凑在一起喝酒，掐着点儿将小景灌醉了扔给他就行。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看我的吧。”
裴景醉的时候其实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段距离。王宽本是想送她回房的。
赵简瞧见元仲辛偏头不知在王宽耳边说了句什么，王宽顿了顿，终是没有动。
是以，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王宽看着裴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带着笑意拉住她的手，道：“约好的。”
听见王宽这句话，齐桓抬起头，轻咳一声，看向裴景说了句: “打扰了。”
裴景眼光划过齐桓，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她回头嗔了王宽一眼，一只手被王宽攥着，一只手还在理着衣服。
王宽也不解释，道：“我和齐兄还有话要说，你呢？等等我，还是先回去？”
裴景手上用劲儿捏了他一下，道：“我先回去。”
说完，转身就要走，王宽手上微微用力，将人拉了回来。
裴景看着他，眼睛睁地大大的，眸子里满是：你要干嘛？
王宽笑着拽住她，手上用了力，裴景便顺着他的心意弯腰凑近。
王宽在她耳边小声说：“等等我，赵简他们在石山后面。”
等等我三个字，说的缠绵悱恻，闹得裴景又红了脸。
小姑娘胡乱点了点头就跑开了。
王宽这才看向齐桓：“坐。”
齐桓坐下来，就看见王宽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而后抬眸看向他：“齐兄可要喝一杯？”
齐桓：“不必了，多谢。”
王宽也不勉强，抿了一口酒，看向齐桓，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
往日里，王宽一向温和。和人相处，一般很难叫人觉出不自在。
可此时这般语气举止，却是将平时敛着的气场全散了出来，压得齐桓十分难受。
裴景跟着赵简四个人一起猫在石山后头偷看。
这石山也算是机巧，孔隙甚多，偷看偷听再方便不过了。
裴景因着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王宽，不免看的有些入了神。
元仲辛贱兮兮地戳了戳裴景的胳膊，小声问：“是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王宽？喜不喜欢？”
裴景还微带着些醉意，周边又是平日里极信任的人，便弯了弯眼睛，压低了声音：“喜欢。”
元仲辛噎了一下，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赵简有些幸灾乐祸，摸摸裴景的头，看着元仲辛笑。
齐桓知道王宽这是在为难他。可他今日就是来让王宽出气的，自然不能端着。
王宽不说话，他不能不说话。齐桓起身对着王宽深施了一礼，道：“那日齐某喝多了，实在失礼，无心得罪您之处，还请海涵。”
王宽喝酒的手一顿，抬起眼皮看向齐桓，眸中目光有些冷，声音却听不出情绪：“得罪我？”酒杯被他放在桌子上，咔哒一声脆响，在静夜中十分明显。
齐桓眼皮一跳。
王宽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若阿景的未婚夫不是我，你那般举动便无甚不妥了？”
齐桓立刻又道：“那日喝的实在是有些多了，冲撞了裴师……，裴姑娘，是在下的不是。”说着，将怀中的两卷孤本拿了出来，递到王宽跟前，道：“这是特意备下的，聊表歉意。”
王宽瞥了一眼，微挑眉，齐渊为这个侄子倒是舍得下本。
王宽没有接齐桓的话茬，声音低沉有力，不疾不徐：“齐大人这个广南东路转运使其实做的也不容易。你既有机会来了京都，便该想着办法替他分担些，别总是找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说是不是？”
齐桓低声应是，半垂着头，面上表情看不清楚。
王宽又看了一眼那两卷孤本，道：“东西你拿回去吧。这两卷书很是难寻，千金不止，定是令叔的心头好。”
齐桓抬起头，刚要开口劝王宽收下，就瞧见王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齐桓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王公子还请收下，毕竟是家叔的一份心意。”
王宽又看了他两眼，还是那副表情：“我这个人，向来不要不该要的东西。但，该是我的，我也必不会退让。不论为人还是为官，都得拿捏好这个分寸。”说着，直直地看向齐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说是不是，齐公子？”
这句话一出口，齐桓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晌，才道：“王公子说的是，齐桓受教了。只是，这书，还请……”
话没说完，王宽便开口截断了，眼皮一抬，看向齐桓：“王某刚才的话，可是白说了？”
齐桓又僵了一下，才道：“齐某知道了。”
王宽点点头，看着齐桓将那两卷孤本又收起来，道：“行了，话也说完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着，像刚想起来似的，指着桌上红艳艳的纸盒，道：“我们定亲宴上的伴手礼，拿回去尝尝。”
齐桓拿着东西，行过礼，才僵着步子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如何走出的七斋。
心里满是他可能不能再留在京城了的想法。
裴景在石山后面看着，心里面满登登的，说不出的熨帖。尤其，王宽压着齐桓给她道歉的时候。
齐桓的背影刚刚看不见，裴景就跑了出去。
她站到王宽跟前，仰着脑袋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么看着，眼中都是缠绵的情意。
倒是王宽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捏了她一下脸，小声问她：“可还满意？”
裴景眉眼弯弯地笑，一时没有答他。
王宽轻咳了一声，正准备招呼元仲辛赵简他们别看了，各自回房休息吧的时候，裴景突然跳起来抱住了王宽。
王宽接住她，就听见她小声贴在耳边道：“满意，特别满意。夫君这样给我出气，我很欢喜。”
王宽没有想到她今日当着别人的面竟会这样胆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讷讷地，没有接话。
裴景松开手，笑眯眯地跟他道了句：“晚安”，就拉着赵简跑了。
赵简：“你跟王宽说什么了？他怎么都傻了？”
裴景面不改色心不跳：“就是谢谢他帮我出气。”
赵简：“啊？就这样就傻了？”
裴景无辜地眨眨眼：“可能，突然被我抱了，不太好意思吧。”
赵简停步，蹙着眉看着裴景的背影，暗道，抱傻了？怎么可能？自从定亲宴结束，他当着我们的面儿抱你抱得还少么？！
另一边，元仲辛和韦衙内一起贼兮兮地看着王宽：“小景跟你说什么了？”
王宽轻咳了一声，恢复常态，看向他们：“关你们什么事”
元仲辛笑着道：“对对，不关我的事。只要您老满意就行。”
韦衙内：“哈，你以势压人，我要告诉你爹。”
薛映的内心：韦衙内他果然是个傻子……
***
夜深人静，全员就寝。
元仲辛蹙眉盯着王宽看，琢磨裴景到底给王宽说了什么
王宽突然睁开眼，也看向他。
元仲辛：“卧槽，你要吓死我啊”
王宽：“看在你今天出的主意不错的份上，明天跟我出去办件事，我也给你出个主意”
元仲辛：“什么主意？”
王宽：“娶赵简的主意”
元仲辛脸一红：“哦”
王宽摇摇头，翻个身，继续睡觉。
梦里，裴景穿着艳红的嫁衣，甜甜地喊他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