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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70.定亲这件小事 1 ...

  •   王宽养伤的这段时间,其实发生了很不少事。

      比如在元仲辛的积极参与下,牢城营的事情终于按着计划尘埃落定。他和王宽还扒出一条暗线来,只不过这事儿只有他,王宽和王宽未来大舅哥知道。元仲辛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赵简,王宽却说有别的事要忙没空给他出主意。

      可他其实觉得王宽并没有怎么忙来着,大多数时间都是王宽他爹他娘在忙。
      王宽就是只顾着自个儿开心快活,不想理他死活就是了。

      这事原是这样的。
      王宽受伤的第三日上,他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他受伤的消息,一大早便赶来看他。

      陆观年恭恭敬敬地亲自将人领到了七斋,心中总觉得有些对王参政不住。毕竟王宽是王家的那一颗独苗。若是他的独子在哪个同僚手底下干活,肚子上却是被拉了一个恁长的口子,而且这活儿还不是什么忒重要的活计,他大概是没有王参政如此好的修养能忍着不发脾气的。

      王参政走到王宽他们卧房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裴景给王宽换药出来。

      姑娘手里端着盆水,差点儿撞上迎面走来的陆掌院和王参政。
      裴景哎呦了一声,好不容易稳住水盆,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陆观年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文士并肩站着,她稍一琢磨,猜着大概是上头派下来问牢城营事情的。

      裴景虽然不晓得具体细节,但她隐约知道王宽和元仲辛在密谋。她弄不清楚王宽和元仲辛有没有准备好应付上面的人,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替王宽挡一挡。

      裴景先跟陆观年行了礼:“掌院。”,而后状似无意寒暄道:“王公子刚睡下,他的伤……”
      潜台词大概就是,他的伤不好,得休息,您没事儿别打扰他。
      说着,裴景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中年文士两眼: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而且看起来还颇有些面熟。

      王参政这厢本来并没太在意裴景,毕竟王宽受了伤,总要有人照顾他才是。
      可裴景生了一副好嗓子,说起话来清脆又温润,很是沁人心脾。王参政听了便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这一看不要紧,不由就又多看了两眼,样貌竟也生的十分出众。

      陆观年这头听了裴景的话,更加尴尬,只得轻咳了两声掩过去,介绍王宽他爹:“这位是王参政,王宽的父亲。”

      裴景啊了一声,下意识又去看王参政。
      王公子的父亲……
      就是那个大概能决定以后她和王公子是否可以下江南的……
      未来公公……?有点儿重要啊……

      此时她方才反应过来为何看着他有些面熟

      王参政被裴景看的颇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捋捋胡子,等着受裴景的礼。

      裴景回神,虽有些慌张,行礼确还是流畅的:“见过参政大人。”

      陆观年又接着将裴景指给王宽他爹:“这位是裴寺正的千金,也是七斋的,跟明直同窗”

      王参政愣了一下,又打量了两眼裴景,而后道:“原是世侄女,以前不曾有缘见过。不过你兄长我倒是见过几面的。”

      正寒暄着,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王宽苍白着一张俊脸看着他爹:“父亲。”,而后又看向陆观年:“掌院”

      王参政一瞧见自己儿子那张无甚血色的脸,胸腔里心尖儿便立刻开始往外咕嘟咕嘟冒血。但他面上还是端着一副淡然处之的做派,问王宽:“伤的如何?可还好?”语速不急不缓,十分衬他的地位身份。

      王宽点点头没答话而是侧过脸来看着裴景道:“麻烦小景姑娘了,我这里已经没事了,忙了半天,快回去歇着吧。”

      裴景哦了一声,眼神还是落在王宽脸上。直到王宽不大明显的轻轻冲她眨了下眼睛,她才跟那两位不请自来的老头告了辞。

      裴景如蒙大赦,悄悄松了一口气。
      有点儿紧张呢……方才会不会盯着王参政看太久了呀……
      王参政会不会觉得……她……没规矩……?

      王参政目光微微在裴景的背影上停了一下。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却是一时没有想出来。
      他很快又回头看向王宽。
      只见王宽半垂着眸子,不大有精神的样子。
      王参政那股心疼劲儿又上来了,扶了王宽往屋里走:“不舒服下床来干嘛,好好躺着休息才对”

      王宽没答话,只顺着他爹的扶他的力道躺在了床上休息。

      陆观年瞧着这气氛深觉自己有些碍事儿,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主动告辞:“那我就不打扰参政大人和明直叙话了。”

      王参政回神,跟陆观年寒暄了两句,送了他出门。

      王参政刚关上门,人前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便丢了干净,张嘴就数落王宽:“你干什么将自己伤成这个样子,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这事儿另有玄机。还有啊,受了伤不回家,在这里养伤舒坦么?这么小的屋子,还都睡在一起,不嫌挤?”

      王宽轻叹了口气,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他爹:“我这不是怕娘担心么”

      王参政噎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他儿子这句一针见血。
      他今日自个儿跑过来看儿子却不敢叫人接回家除了怕儿子颠簸对伤口不好,也是怕他家夫人太担心了嘛。
      还好是儿子,这要是个闺女怕是他夫人砍了他的心都得有。

      王参政轻咳了一声,小声嘟囔:“这事儿明明不用你掺和,非要往自己身上揽事情,受伤了吧?这要是让你祖父知道了,一准儿又得埋怨我。”

      王宽挑挑眉,上下打量了打量自个儿鲜少这般话痨的爹,半晌,轻声叹道:“事关元仲辛,我不能坐视不理。”

      王参政眼睛一瞪,那股子心疼儿子的劲儿嗖的一下又熄了,想起前几日在王宽屋里看见的情形来。

      哎呦那个糟心啊……

      王参政气的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试图将火气压下去。毕竟他儿子再是个儿子,他再是可以拿条皮鞭抽一抽他,此时他也舍不得说他半句重话。

      不过王参政他这个年纪了火气却是很旺盛,来来回回在屋里竟是走了两盏茶的时间才停下来。

      王宽瞧着自个儿爹这么个反应倒是深觉他爹的身体很不错,成亲之后带着姑娘出去外放个三五年完全不成问题。

      好半晌,久到王宽都快睡着了,王参政突然开口道:“裴寺正的千金可曾婚配了?”

      王宽半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一下子就清醒了,心下立刻闪过了七八个念头。
      他爹这是要亲自下场给他和小景牵线?
      这,事情也太顺利了……?顺利到只能用有如神助来形容

      王宽有些懵,轻咳了两声,压下心里的波动,沉声道:“好像没听说。”说着眼皮一抬,看向他爹:“为何这样问?”

      王参政眉头动了动,对王宽道:“你说为何?还能是为何?你给我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语气难得带了些嫌弃,仿佛他儿子是有多不争气似的。

      的确,他就是这么想的。
      漂漂亮亮的姑娘放在那儿,还跟他是同窗,他却跟元家那个小元闹腾到一起去了,简直……简直是不可理喻

      王宽看着他爹风风火火的背影摸了摸鼻子,一时间难免生出些感叹。

      他着实没想到他爹会自己生出让他娶裴景的心思来。
      按他的猜测,他爹在要不要他娶许蓁茗这件事上,是会有些犹疑的。毕竟他没有兄弟帮衬,他爹自然要以他仕途的稳健为重,许家是个很不错的盟友。

      可眼下这个情况看,他爹却是分明没有动过让他娶许蓁茗的心思。

      王宽微笑,是他自己小人之心了。

      这事有了他爹插手,他大概真的可以安心养伤了……

      叩叩叩,门响了。
      王宽猜着大概是裴景来给他送早点和汤药来了,便朗声道:“我在呢”

      门轻轻被推开,裴景端着个放了点心和药碗的小托盘进来。

      裴景瞅了一圈儿,没见着掌院和王参政的身影,问王宽:“掌院和伯父呢?”

      王宽唇边挂着笑,声音十分轻松:“父亲有些要紧事要去办”

      裴景点点头哦了一声:“那你起来用些早点把药喝了”

      王宽没答话,反倒是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床边来。

      裴景走过去,小声问王宽:“我刚才盯着伯父看了好半晌,会不会……不太好?”

      王宽瞧着姑娘有些懊悔的样子,颇觉新奇,好似还是头一回见。

      他问:“为何盯着父亲看了好半晌?”

      裴景脸微微皱在一起:“我本来就瞧着伯父觉得有些面熟,后来掌院说了是你父亲,不自觉就多看了两眼,结果……越看越像……等我回神的时候,就已经看了挺久的了”

      王宽拉住裴景的手,让她坐下来,轻声道:“无妨的。我父亲年少时也是出了名的好样貌,姑娘家看他看的久这事,想必早已习惯了,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裴景樱唇微启,实在弄不清楚王宽这究竟是不是在宽慰她,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虽然,她家哥哥还没成亲的时候,也是常有这种被姑娘家盯着瞧的事情,可……王参政这样的年纪被盯着瞧……是不是……有点儿那什么?

      裴景想了一会儿觉得好像实在不是王宽说的那么回事儿,看向他:“可是,伯父这个年纪……”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了王宽掩了嘴也没挡住的笑意

      裴景双眸微睁,带着些谴责的意味看向王宽,她问的很认真的好不好……
      可是……王宽笑的太好看了,她又有些生不起气来
      这么想着,表情就有些纠结,眼神哀怨,像是含了雾气似的。

      王宽被她这么瞧着,实在没忍住上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含着笑意轻声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气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别放在心上,真的无妨的。”

      裴景伸手摸了摸脑袋上被王宽揉毛了的发髻,瞪了王宽一眼:“我都给你记着,等你好了一道跟你计较。”

      王宽微怔了一下,又笑起来,深觉裴景闹起脾气来的时候似乎更加好看,带着些说不清的韵味。他嘴角噙着笑,又凑近了一些,带着极尽包容的意味:“好,等伤好了一起还”。
      说着又伸手揉了揉姑娘的脑袋。

      眼看着裴景要着恼,王宽赶忙扯开话题:“父亲过会儿还要回来的,你想不想见他?”

      裴景啊了一声:“还回来?”

      王宽笑着点头:“嗯,还要跟我商量些事情。”

      裴景总觉得有些别扭,却又闹不清楚哪里别扭,便问王宽:“那你说我要不要见啊?”

      王宽一只手有意无意地顺着她后背浓密的青丝,轻声道:“要是没有很不想见的话,不刻意避着就好,你觉得呢?”

      裴景弯了弯眼睛,刚才微微有的那点不舒服登时都散了干净,道:“好”

      ****

      王宽他爹王参政的确是办事去了。
      作为赵宋官僚机构二把手中的一员,他的处事作风一向是很对的起他的身份地位的。
      平日里,王参政走到哪里都是端端正正不疾不徐的。但今日却是颇有些歪向风风火火那边的意思。

      刚刚出了东京书院的门,王参政便伸手高声招呼了在自个儿跟前伺候了三四十年的常随回府。

      王参政身边的常随同王宽身边的常随一样,名字都求个风雅。今日跟着的这一位,唤做青竹。

      青竹见着自家爷这么个行走的速度,有些不习惯。
      他家爷,好像自从年少中举之后,便不曾这般……嗯……带着少年人的气息了……

      王府里,王宽他娘,王夫人,此时正在家里给王宽他爹准备秋季的新衣裳。

      王夫人她也生了一把好嗓子,只听她交代府上的绣娘:“我瞧着那匹玄色织金花纹的不错,可以做两件外衫,那件深红色的裁成中衣,配在一起穿既稳重又不显老气的”,带着吴侬软语的缠绵意味,听着便叫人觉得置身在温柔乡里。谁知她话音还没落干净,屋门突然就被啪地推开来,吓了她一跳。

      回头去看,不是她家相公又是谁。

      王夫人颇有些惊讶地问:“出什么事了?不是说今日要和枢密院的人商量秋狝的防务么?”

      王参政拍了拍夫人的手,从桌上端了杯茶,喝了两口,对着满屋子竖着耳朵的绣娘丫鬟们道:“你们都先下去”

      王夫人又交代:“那你们都先下去吧。”说着,又交代绣娘:“老爷的衣裳就按我刚才说的办,少爷的衣裳下晌再说,到时候我让人告诉你。”

      见着屋里服侍的都散干净了,王夫人才看着自家相公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王参政看着夫人那张叫人赏心悦目的脸,心里那股火气登时消散了许多。连说话的语速都缓下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宽儿的婚事”

      王夫人看向王参政,有些担心,语气又急又快:“怎么了?出什么岔子了?你不是说了宽儿的婚事都我们自己定吗?不管大哥大嫂还是公公说了什么,都由你挡着不是嘛?我今天刚刚跟我姐姐说的那两家姑娘约好相看的日子,你可不能出尔反尔让他娶许家的姑娘。”

      王参政原来从没想过让王宽娶许蓁茗的。
      总不能连他儿子的小日子都让他嫂子来掺和两脚。
      可前两日他见着王宽和元仲辛那个样子,再加上外面甚嚣尘上的流言,他有些动摇了。王宽的婚事越早定下来影响就越小,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让王宽娶许蓁茗了。

      不过今日去瞧王宽,却是捡了个意外之喜。

      只见王参政故作高深地捋捋胡子,道:“你着什么急啊。不是让他娶许家的姑娘。”
      这话说的好像刚才那个赶着回府的不是他一样

      王参政缓了缓,吊足了他家夫人的胃口才又接着道:“我是想着,让他娶裴家的姑娘。鸿胪寺寺正裴佑柏的千金”

      王夫人没想到,很是惊讶:“河东裴氏?”
      若是真能跟河东裴氏联姻,那肯定是好的
      比她今日约着相看的那两个姑娘肯定是要强上不少
      可……宽儿……

      她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王参政:“能行么?宽儿他不是……”
      说起这个来,王夫人也觉得糟心的很。

      前两天她相公回来后一句话不说,生生写了两个时辰的大字才停下来。
      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半晌,她相公才松口。
      可这一松口,她恨不得自己也去写两个时辰的大字。
      她,她儿子,居,居然很可能是个断袖,更糟的是外面竟将这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

      不过好在他夫君动作快,将外面的流言压了下来,不然她还不知道得怎么愁呢。
      再后来,她和丈夫一合计,觉得得赶快将他儿子的婚事给定下来,将王宽这……嗜好……掰一掰才行。

      结果还没等他们俩商量好怎么办的时候,许省事那边直接递了话过来,说想同他们家结秦晋之好。若是许家没有跟大嫂扯上关系,的确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可,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王宽娶许家姑娘的……

      王参政续了杯茶,又喝了两口润润嗓子才继续道:“我觉得能行。裴家的姑娘跟宽儿一道在东京书院读书,我瞧着他们倒像是相熟的样子。既然认识,对宽儿的性子多多少少也得知道一些的,总比现找不认识的强。而且我瞧着小姑娘家样貌也生的好,想必你看着也会欢喜。再者,裴家的门第底蕴都是好的,裴寺正的长子裴晏在陛下面前也是得脸的,要我说不比跟许家联姻差。到时候大嫂就是再在父亲母亲面前哭闹也难能拿捏到儿媳妇头上去不是。”

      王夫人突然坐直了身子,看向王参政:“你怎么晓得人家小姑娘生的好?”

      王参政轻咳了一声,生怕被自家夫人知道王宽受伤的事,想了想才道:“我今日去找陆观年谈些事情,顺道去瞧了瞧宽儿,正好碰上的。我瞧着宽儿对那姑娘印象应当是不错的。”

      王夫人听了倒是没再多想,只点点头:“这倒也是。娶个认识的姑娘,总比娶个全然陌生的要好一些。”说着顿了顿,又道:“就是,宽儿这个情况……,万一以后要是掰不过来,”王夫人又轻叹了一声,拿帕子蘸了蘸眼角的泪:“要是掰不过来,可是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

      王参政伸手将夫人揽在了怀里,拍拍她的背,道:“这个时候,我们做爹娘的只能以宽儿为先了。到时候若真的……不行,只能从别的地方补偿了。再说了,宽儿的为人你还不知道么?只要他答应成婚,便不会亏待人家姑娘的。”

      王夫人窝在丈夫的怀里,听他这么说,好受了不少,又对王参政道:“你说咱们要不要请个大夫给宽儿看看,会不会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王参政将怀里的夫人拉开,翻了个白眼:“上个月请平安脉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个月身子就有问题了?”

      王夫人:“……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王参政:“我一会儿去找裴寺正聊一聊,你呢,赶紧送个帖子去裴府,找裴夫人聊一聊,抓紧时间把这事定下来,咱们也好安心。”

      王夫人看着王参政抿了嘴笑。
      整日里说着自己是个严父,什么让他自己摸爬滚打去,吃了亏才知道得磨一磨性子,栽了跟头才能更加稳重。
      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比谁都心疼儿子。

      王参政被夫人看了个大红脸,色厉内荏地道:“磨蹭什么,快去吧!”

      王夫人还是抿着嘴笑,全然没将他一家之主的威严放在眼里。

      ****

      王宽这个人方方面面都很成熟稳重,向来是同龄人想到没想到做到没做到的他都能照应周全,唯独一点有些不符年龄的幼稚。

      他不大喜欢吃药。

      也好在他从小身体就健康,极少生病,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能抗就抗,只要有的选,那是肯定不会吃药的。

      说起这个事来,王参政和王夫人是毫无应对之策的。

      动之以理吧,他比你还能说,动之以情吧,他又比你可怜的多,弄得他们夫妻俩这十几二十年里也没想出个什么法子治一治王宽这个毛病。

      可自从王宽碰上了裴景,有事没事、大伤小伤,裴景都能给他喂上一两颗药丸子。
      头一次,挨梁竹那一拳,打得胸口生疼的时候,裴景的药丸子是直接喂到他嘴里的。后来伤了手,那个补血的药丸子也是被她看着吞下去的。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王宽自己也没有细想过,下意识就觉得不能让姑娘晓得他是个怕吃药的,是以,他吞药都吞的十分利落,裴景自然也就没有瞧出他有那么个不爱吃药的毛病。

      可如今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王宽看着满满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打心底里不想喝,为此还生了许多主意出来。
      比如,胃里不大舒服,先吃了早点再说吧。再比如,转移姑娘的注意力什么的,好让姑娘忘了还要吃药这一茬。

      在王宽第五次试图转移裴景的注意力的时候,裴景终于觉出些不对劲了。她反反复复看了王宽好几眼,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

      王宽见她有些欲言又止,就问:“怎么了?”

      裴景想了又想,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不是怕苦呀?”

      王宽微僵了一下,觉得自个儿有些丢人。他嫌弃地扫了扫那碗药汁儿,无奈道:“我喝就是了”

      裴景嘴角的笑意有些压不住,但她还是很给面子的努力保持严肃:“我也不喜欢喝汤药。要不,我把药做成药丸子?只是这药丸子的药效终究没有汤药来的明显,可能要多吃几日才是。”

      王宽又僵了一僵,颇有些气馁地看向裴景:“我都不爱吃……”

      裴景轻笑出声来,觉得这样的王宽似乎更讨人心疼,便眉眼弯弯地哄他:“药是肯定得喝的,要不给你做些爱吃的点心?或者含个蜜饯子在嘴里?”

      王宽不由抬眼看向姑娘,她看着他的目光太过温柔。

      裴景对他,是真的有些护短。

      他还记得之前有一次裴景帮着薛静怡一起给十一斋的人瞧感冒,裴景回来还跟赵简嘀咕,说十一斋的柳峻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却是怕苦怕的厉害,哪还有点男子气概。可换了他,不爱喝药这个毛病,不仅没招来嫌弃,还能额外获得福利。

      被裴景这么轻言细语地哄着,王宽浑身上下真是说不出的舒坦。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我听说,在药汤里加些蜂蜜会好喝一些”

      谁知裴景听了却是浑身一抖,颇为嫌弃地说:“骗人的。本来一口气喝完也就是觉得微酸微苦,要是加了蜜一准儿得吐出来”

      王宽奇道:“是吗?竟会更难喝?”

      裴景皱着脸:“我骗你干嘛”说着,裴景又抖了一下,继续嫌弃道:“蜂蜜,蜜饯,糖,渍梅子,哪个放进去都只更糟”

      王宽眉头微挑,忍不住笑着看向她:“你这主意倒是多,多大时候的事?”

      裴景突然愣住,眉头不自觉拧在一起,想着想着喃喃地道:“好像,是还在真定的时候,不过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主意……”

      王宽听到真定两个字的时候心头就缩了一下,赶忙抓了一下裴景的手,扯开话题:“不逗你了,我想吃蛋黄酥行不行?”

      裴景回神:“蛋黄酥?我去买给你吧,厨房材料不够”

      王宽:“那换一个,别出门了”

      裴景:“换什么?”

      王宽冲着裴景伸手:“让我想想”,说着把人揽进了怀里。

      裴景脑袋枕在王宽胸口,微微仰起下巴,对上王宽的目光:“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王宽半闭着眼睛,轻声道:“就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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