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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68. 送子娘娘 ...


  •   月色朗朗,明晃晃照在人心上。
      廊下灯笼中透出的光晕,衬得裴景的轮廓更加柔和。

      齐桓袖着手同裴景并排而立,时不时回头望向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裴景目不斜视地望向远处顺着风随意摆动的垂柳,道:“不知齐师兄寻我何事?”

      齐桓有些紧张,半晌才想出一个开头来:“最近还好么?有些日子没见了”

      裴景闻言侧过脸来看向齐桓:“是么?我倒是没注意。我很好,齐师兄近来可好?”

      齐桓心头一凉,‘我倒是没注意’这几个字像是盆兜头的冷水浇下来。他隐约能感觉到裴景大概对他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自己还是不死心,还是想要再试一试。

      好半晌,齐桓缓过劲儿来,硬生生拐向了另一个话题:“我听说了件事,总觉得要知会你一声”

      裴景动作一顿,看向齐桓,心里却在想最近究竟有何事是非要知会她一声的。转念想起王宽的那则流言,心中微动,有些紧张。她压压心头的不适,浅笑道:“哦,是么?齐师兄请讲。”

      齐桓看着裴景,依稀觉得她好像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可仔细去探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收回目光,清清嗓子,低声道:“我听说,徐二公子……,似乎在和姚山长的千金议亲……”

      原是这事儿,裴景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笑容不觉便真挚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下来:“原是这件事,我前两日也听说了。”

      齐桓见裴景不甚在意,心中的希冀自又多了几分,试探道:“不是说,他在同你议亲么?”

      裴景依旧笑着,却不欲多谈:“应该是姚山长家的千金更合适吧。”

      齐桓蹙眉,心里七拐八绕地捋着这些关系,但依旧觉得朦朦胧胧,瞧不出脉络来。姚山长家的独女他是见过的,端庄有礼博学多才是当之无愧的,可论起容色来,却是错了裴景一截儿,若是论家世,怕也是裴景更胜一筹。那么本来已经在和裴景议亲的徐家到底为什么会退而求其次?他这分析倒是都在理,但他却没能想到裴景前次之所以将同徐二议亲的事拿出来说并不是因为中意徐二,而是用作挡他的借口罢了。

      数个念头闪过,齐桓捏了捏拳头,终于走近一步,轻声问裴景:“那你怎么办?女孩子家的闺誉……”

      裴景直觉齐桓下面会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来,忍不住微微蹙眉,出言打断:“齐师兄多虑了。不过是两家长辈合得来,曾有过结亲的意向,如今觉得不合适作罢,也没什么要紧。”就算是没有她不愿嫁徐行辉这档子事,两家议亲没谈拢,也没得就单姑娘家闺誉有损,而男方安然无事的道理,又不是她上杆子倒贴。更何况,话说到这个份上,裴景心里也多少知道了些齐桓今日来寻她是为着什么。

      照齐桓的说法,徐行辉跟她婚事作罢,她闺誉有损不好做人;那么若是齐桓真的跟她成了,本来跟齐桓在议亲的姑娘难道就不是闺誉有损了?

      齐桓僵住,面上神情有些晦涩:“我只是担心你……”

      裴景扯出一个笑容来:“劳烦齐师兄关心了。”

      齐桓呼吸一重,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挣扎半天还是拉下了面子问:“若是,若是我求……”
      求娶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听到裴景说:“齐师兄的婚事怎么样了?等你成亲那日还要讨杯喜酒喝才是,我最是喜欢凑这种热闹。”顿了顿,看向身形僵硬的齐桓,接着道:“我在这里提前祝齐师兄和嫂夫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说罢冲齐桓微微一福,便离开了。

      齐桓张了张嘴,终是没能开口唤住她。她的拒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齐桓低下头,嘴角噙着一抹苦笑。这样也好,不伤及脸面,以后见面还能寒暄一番。
      看着裴景越来越远的背影,齐桓的目光明明暗暗的,有些难以琢磨。

      ****

      为了照顾伤员,心存愧疚的赵简本打算拉着裴景在男寝打地铺的,却被王宽和元仲辛联手哄了出来。

      赵简一脸无辜地看着裴景:“我也是好心……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也不知道害什么臊。”
      裴景嘴角微翘,道:“放心吧。都没有大碍了。薛映明天早上起来肯定生龙活虎的,至于王公子嘛,元大哥看着他肯定没事的”

      赵简拉了裴景往回走,点点头,表示赞成,道:“也是。元仲辛和王宽……”
      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下来看向裴景,问:“你叫元仲辛什么?”

      裴景想起王宽刚才问她叫元仲辛什么时的情形,笑意上涌,对赵简解释道:“元大哥说这样叫显得熟稔一些,毕竟是一个斋的,显得亲近。我觉得很有道理,便就这么叫了。”

      赵简微微扬起下巴,似有所悟地啊了一声。又走了两步,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景看向她:“怎么了?”

      赵简笑眯眯地:“没什么,就是觉得元仲辛要倒霉”

      裴景不解:“这是为何?”

      赵简故作高深地笑笑:“过两天你就知道了,等着看笑话呗~~”

      裴景有些无辜地看着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猫咪的赵简,乖乖道:“啊,那好吧”

      晚间裴景和赵简躺在床上都有些失眠。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两个人自发地拉开床帐子聊天。
      话题不可避免地带到了今日来访的齐桓身上。

      赵简:“今天齐桓来干什么?”

      裴景叹气,翻了个身对着赵简,懒懒地道:“还是上次那件事。他说他听说了徐二公子和姚山长家千金议亲的消息……”

      赵简恍然:“啊,所以,他觉得他又有戏了?倒是看得起自己……”

      赵简心里补了一句,有个王宽珠玉在侧,齐桓怕是下辈子都没戏……

      裴景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赵姐姐,我突然有点儿理解你了。”

      赵简嗯了一声,并没有听懂裴景的意思:“嗯?什么?”

      裴景躺平,望着帐顶,眼神却飘的有些远:“齐桓今日说他担心我闺誉有损,因为徐二公子另外议亲的事情。”

      赵简愣住,看向裴景,等她的下文。

      裴景:“议亲这事谁能保证一定成呢,我和徐二公子议亲不成,怎么就是于我闺誉有损了?难道议亲不成一定是女方的不是?”

      赵简支起头来,叹道:“世道于女子总是更加苛刻的”

      裴景:“我以前不太能理解的……不论是家中的叔伯兄弟,还是付姐姐、薛映、元大哥、王公子,甚至衙内,他们都不曾让我觉出不妥来,我便觉得大概全天下都是这样的。男子和女子,不过分工不同罢了。可今日我才明白你的意思,这世上有许多人并不懂得这样的道理,所以,你想证明给他们看,他们男子能做的,我们女子也是能做的。人和人也许不同,但这不同却与是男是女并没有什么相关。”

      赵简心绪澎湃,忍不住坐起身来,看向裴景,声音微有起伏:“小景,你真好。”

      裴景微笑,她能懂赵简的意思。

      这诺大的天下,没有几个女子同赵简有相同的志向,即便是有的,她眼下也没能有缘碰上一个。
      是以,裴景这番话,对她来说实在是莫大的安慰。

      ****

      翌日清晨,因为实在惦记王宽的伤,裴景起了个大早。

      赵简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打着哈欠,眼皮子沉得要命,但她不得不也跟着裴景起来。

      裴景有些不解:“赵姐姐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的。”

      赵简又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含含糊糊道:“不行,今日元仲辛要跟我一起去牢城营。我闹心,睡也睡不踏实。”

      裴景弯了唇角笑:“我倒是觉得元大哥挺靠谱的。他就是性子跳脱些罢了,上次咱们抓大辽密探的时候,他就挺靠谱的。”

      赵简翻了个白眼:“那是我让着他好么?”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往男寝去。

      到地方的时候,除了衙内,都醒了。

      元仲辛和薛映都已经穿戴整齐,王宽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看见裴景,元仲辛笑嘻嘻地打招呼:“呦,这么早,不放心王宽的伤啊?”

      裴景微笑:“嗯,我来帮王公子换药。”

      元仲辛目光又扫过裴景身后的赵简:“你怎么也起这么早?看你两个眼睛肿的核桃似的”

      赵简本来精神还不是太好,听了这话,算是彻底醒了。抬手揪住元仲辛的耳朵,吼道:“关你什么事?!”

      这一吼连一旁呼呼大睡的衙内都给吓醒了,一骨碌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着火了还是地震了?”

      话音刚落,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衙内迷迷瞪瞪地左右环顾,不太能理解眼下这个状况。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元仲辛怕赵简尴尬,赶忙招呼裴景给王宽换药:“我去帮你烧盆热水”,说着拉了赵简就往厨房走。

      裴景笑眯眯地点头致谢。

      王宽和裴景的目光此时才正经碰上。

      裴景冲他弯弯眼睛,问:“可有什么不舒服?”

      王宽微笑:“还好。你呢,休息得可还好?”

      裴景点头:“嗯,挺好的”声音又软又温柔。

      一旁地薛映看着不自觉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碍事儿,便道:“那什么,我出去练功……”

      裴景喊住他:“不行。你虽然觉得没什么大碍了,可你身体里余毒未净,不能运气练功,最好还是静养。”

      薛映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看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王宽,又看看让他待着碍救命恩人眼的裴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韦衙内一把拉过薛映:“哎呀我说你愣着干嘛,一天不练会死么?不会的。可你今天练了,说不定就死了。老实坐着吧。”

      薛映低着头,不去看王宽,心里暗骂韦衙内是个没眼色的。

      王宽瞧出薛映的不自在来,出声道:“小景说的对。不急于一时,先把身子养好了要紧。”

      薛映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自顾自盘腿坐好,闭目调息。

      韦衙内看看闭着眼睛老僧入定似的薛映,又看看帮着王宽拆解绷带的裴景,想了想,爬到了王宽的身边。

      裴景仔细地看着王宽的伤口,按了按伤口周围的地方,问:“疼么?”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晓姑娘的手有多温软细腻,可王宽却还是微微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尤其,旁边还杵着一个块头不小的韦衙内。

      王宽轻咳一声:“除了伤口处,都没有觉得疼。”

      裴景抬起头来看着王宽:“那就好。伤口恢复的不错,一会儿再上些药膏就不会这么疼了。”
      话毕,裴景起身去拿药箱。

      突然,王宽的声音凉凉地从背后传来:“韦应权,你离我远点儿……”

      裴景回头去看,就瞧见韦衙内的脑袋凑在王宽左腹伤口附近,嘴里说着:“哇,这伤口怎么长得这么快?我爹拉这么长的口子的时候,长得可慢了!”说着,又去看裴景:“小景,你这个药膏这么好,能不能给我两盒,我等我爹生辰的时候送给他,他肯定得夸我孝顺呀!是不是?”

      一旁的王宽扶着额,神情一言难尽。

      裴景笑着走近,将药膏放在王宽边上,问衙内:“可以是可以,那衙内拿什么跟我换?”

      韦衙内:“什么都行啊?你想要什么?只管说,保证给你弄来。”

      裴景还未答话,王宽便道:“听说贵府收有吴道子真迹,不知可是真的?”

      韦衙内一僵,苦着脸:“我也不知道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在意……就算是有那也是我爹的藏品啊,我怎么拿出来?难道偷么?那还不得被我爹打断腿啊。到时候药膏我爹没用上,我自己倒是用上了。”

      裴景抿了唇笑,低头帮王宽上药。

      半晌,韦衙内突然开口:“要不这样吧,我屋里有个羊脂玉的送子娘娘像是我娘留下来的,很灵的,送给你怎么样?”

      裴景手一抖,碰到王宽的伤口,王宽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个人鬼使神差地对视了一眼,又立刻各自撇开去,俱是闹了个大红脸。
      裴景慌慌张张的,也没像平时那样顾的上问王宽疼不疼。

      韦衙内见状忍不住挑眉,眼睛不自觉眯着。他想起那日抓韩断章,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里,韩断章曾说小景这身子骨不好生养时,这两个人便是眼下这般不自在。

      他心里哼了一声,暗道,我就知道这两个人有猫腻!那个时候就有猫腻!老子的直觉果然天下无敌!想着,便接着对裴景道:“你看,你早晚是要嫁人生子的。我把这个送给你,也算是有备无患了是不是?”
      说着又伸手拍了拍王宽的肩:“老王你说是不是?”

      王宽一愣,紧接着又呛了一下,掩唇咳嗽起来。

      裴景低着头,眼皮都不敢抬,收拾完手头的东西就跑了,边跑边说:“我去厨房看看。”

      薛映将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来,看向韦衙内,想:昨天好话说了一大通也不怎么管用的元仲辛比着眼前这个憨货,那运气真是不止错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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