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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50 ...

  •   王宽走后,裴景一个人在陡然安静下来的屋里坐着,脑子也连带着清明了许多。
      她对于方才自己说要给王宽绣个裙边的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妥当。
      她怎么就能说出给他绣个裙边这样的话来。就算是绣了,加一句别告诉别人又是什么意思。
      真是,太,太不大方了。
      裴景捂住脸,扑倒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滚来滚去的折腾,但那颗心却还是一直吊着,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感受。
      后悔,好像不是。窘迫好像也不是。
      想了好半晌,裴景居然觉得她心里头,除了微微的羞恼之意,还夹了些甜甜的感觉。

      又滚了一会儿,裴景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喊来敏贞开了箱笼,亲自裁了些月白色的烟紗和象牙白的錦緞。
      敏贞不知道她这是做什么,好奇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衣裳?帕子?”
      裴景手上一顿,眨了眨眼睛,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有些心虚地敷衍道:“好久没绣过菩提宝相了,练练手”
      敏贞闻言很是诧异。
      裴景自从那次病了之后,就很少愿意绣这些迤逦繁复的花纹了。唯一一次动手,还是大公子生辰的时候实在挑不到什么合适的礼物了才亲自动手裁了一套衣裳,在裙边上绣了菩提宝相当暗纹。
      敏贞觉得裴景动一次手难得,必然也是不想浪费了的,干脆道:“那,我直接取了大公子的衣袍来吧?也不能让姑娘白辛苦啊。”
      裴景却是连忙摇头,道:“不必了不必了。”然后又吩咐道:“将之前碰上的那种极细的金银丝线取出一些来”
      敏贞有些犹豫,劝道:“姑娘,那个可是要留着做嫁妆的。”
      裴景摆弄着手中的布料,头也没抬:“又不嫁人,要什么嫁妆。将来都留给阿衡他们不好么。再说了,绣这么一个裙边,也用不了多少。”
      敏贞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按照吩咐将裴夫人给裴景存的那些上好的金银丝线取了出来。

      即使有敏贞帮衬着,那一条菩提宝相莲花纹的裙边,裴景也差不多从下晌绣到了后半夜。
      裴景将那裙边上方留了一指来宽的距离,又特意留了能坠针线的小孔,稍微老练一些的绣娘,就能将这差不多一掌来宽的裙边给不着痕迹地坠在袍子上。
      她想着,按她和王宽的关系,也就只能给他绣上这么一回了,不如做个能拆的,他万一喜欢的紧,还能坠在不同的衣袍上。

      看着那条绣好的裙边,裴景的唇角忍不住的扬起。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很多画面,都是跟王宽有关的。最后,姑娘轻叹一声,熄了灯,兀自上床休息了。
      她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这东西她自己给王宽不太合适。
      明显就是私相授受,又是衣裙这样贴身的东西,还没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她觉得按王宽的性子,即便一开始没觉得什么,但等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肯定会觉得不合适。说不定,会跟她说算了呢。
      可她已经绣好了呀,总不能扔在箱笼里落灰。
      所以,最终她决定让她哥哥代她给王宽。都说清楚了,就没什么不妥当的事情了,王宽也就不会觉得不合适了。

      第二日一早,裴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裴景唠叨了一大通关于那条裙边的来龙去脉,什么都没问,很爽快地答应了裴景的请求,还说,一定抽空给王宽送去。
      裴景摩挲着那条裙边,想了想,又交代裴晏道:“你跟他说,得让他找个老练的绣娘,不然弄坏了,我就白绣了。”
      裴晏眼神一动,道:“东西可以我给。但,这话要不还是你自己交代他?毕竟你俩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样做很容易让明直觉得你不想跟他往来了。”
      裴景闻言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是不太想跟王公子往来了”
      裴晏一惊,忍不住低头去看裴景的脸色,奈何她脑袋垂得太厉害,裴晏什么都看不见,最后只能轻声问她:“为何这么说?”
      裴景还是低着头,手指有以下没一下拨弄着裴晏书桌上的桃核,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走太近了不妥当。”

      经了昨日这一事,她就算再笨也隐约明白了自己为何见了王宽总是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又为何总觉得他一双明明清明正直的眼睛能勾人魂魄。
      她那颗平日里老实的不行的心脏,只要见着他,不是跳的太快了,就是就突然漏跳了。
      她还乐意大半夜的不睡觉给他绣那样累人的花纹做裙边。
      她还记得齐桓曾拐弯抹角地求过她给缝个药囊。不过两刻钟的事情,她却是满心的不乐意。觉得齐桓大概是脑子坏掉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不是卖绣活儿的,怎么会给他缝药囊。她想也没想,当时就拒绝了齐桓的要求。
      可王宽却不过是那样有些可怜地看了她两眼,她就主动揽了如此累人的活计在身上,还,颇有些甘之如饴的意味裹在里面。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上王宽了。而是,还是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裴景觉得,她往日里懵懵懂懂没意识到就算了,可眼下这一层纱已经捅破,她就没办法骗自己了。她不能嫁给他耽误他的性命前途。
      她也不能再与他同以前那样自在地来往。她脑袋不算灵光,很可能掩饰不住心意让别人瞧出端倪来,于他,于她自己,都不好。他那样好的人,就该平平顺顺地过一生。她怎么能舍得给他的生活徒增波折?
      所以,她觉得她应该慢慢地跟王宽少些来往,自自然然断了交情不引人注意,也能慢慢淡了她自己的心思,

      裴晏看着裴景那副样子,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傻丫头终于是开窍了。可谁知道她一开窍,就能乱七八糟想这么多。
      裴晏站在那儿,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劝劝裴景。
      劝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张嘴。难不成直接告诉她王宽都来找他提过亲了?一来,王宽那边还有许多事没有办妥,正经提亲还早着。二来,这是王宽和裴景之间的事,他这样突然插一脚进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万一裴景恼了他们两个背着她不吭声就把她给易主了怎么办……
      可不劝吧,看着裴景这样他又心疼。
      况且,王宽这厮是真的挺不错的。昨日来书房的时候,还将自己名下的产业簿子给送了来,让他慢慢给阿景挑。当时他就觉得自己眼光可真是不错,不仅挑媳妇靠谱,挑妹婿也是一等一的得力。
      裴晏想了几想,还是没张嘴劝。觉得还是得见了面,先问问王宽是什么意思再说。
      最后,他摸了摸裴景的脑袋,柔声道:“嗯,我知道了。保证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裴景这才抬起头俩,微微地笑,道:“哥哥最好了。那我先回书院去了。”
      裴晏点点头送她出门,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了,才转身回屋。

      裴晏走到书桌边上时,拿起裴景留下的那条裙边仔细地看。
      看着看着不由莞尔。
      金银丝线用的可真不少。这么结实,怕是能用好久。
      裴晏想,两情相悦可真是好。
      当年阿茗给他绣帕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处处透着些精巧的心思,让人心里美的不行。
      裴晏越发觉得自己答应王宽求亲这件事,再明智不过。

      ***
      七斋……
      休沐过后第一天,韦衙内来的最迟。家里的床又软又宽,还有丫鬟婆子小厮奶娘无微不至地伺候着,他怎么可能早早回来。
      一整个早晨,也不光韦衙内没精神。除了王宽之外的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地。
      假后综合症嘛,很正常。
      只是王宽却注意到,裴景不仅看起来又困又累,而且一早上了,别说像平时一样时不时弯着眼睛冲他笑,就是连个眼风都没给过他。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他还没来得及问一问一早上都没跟他笑过的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陆观年就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了七斋,将他们六个聚在一起,开会。
      陆观年:“差事下来了。要找丢失的□□图纸。如今得到的消息是,偷了图纸的辽人被关在城郊的牢城营。要想办法把图纸带回,并且确保图纸内容不会外泄。”
      元仲辛:“我们学黑话都学了那么久了,您才知道东西在牢城营?”音调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陆观年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早些时候,的确不知那辽人藏在牢城营里。只是查到他和漕帮的大当家素星桥关系匪浅。晓得他被关进了牢城营里也就这两天的事情。”
      王宽没说什么,只问:“什么罪名关进去的?”
      陆观年:“偷盗财物”
      赵简不解:“怎么回事?”
      陆观年闻言长叹一口气,继而又笑,指着韦衙内道:“你们问他”
      昏昏欲睡的衙内突然被点了名,一激灵,茫然道:“什么?”
      其余几人也都是不解的表情。
      陆观年捋了胡子,笑道:“那辽人化名冯主,盗得□□图后,本欲一路北上回辽,结果不小心在街上招惹了衙内,衙内找人把他打了一顿,扔进了牢城营。”
      别说元仲辛赵简了,就连平日里什么表情都不上脸的薛映都忍不住欲言又止地看向衙内。
      王宽失笑道:“如此说来,衙内可是我大宋的福星”
      众人闻言,都笑作一团。
      韦衙内自己琢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旁边的裴景:“我这么厉害?”
      裴景抿了嘴笑,点头:“衙内立大功啦”
      韦衙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呵呵地傻笑,暗道,他爹这下不会说他没用了吧。他有用着呢,还是大用。
      确实,当纨绔也能帮着大宋化险为夷,韦衙内着福分,实在是,无人能及。
      陆观年接着道:“如今各方面的消息已经趋于明朗,为保图纸,你们得尽快将事情办妥。刑部,大理寺和审刑院我都会打招呼。这次的差事,大家都听赵简的调遣”

      陆观年走了,剩下的人围成一圈,凑在一起商量事情该如何办。
      元仲辛觉得皇帝和陆观年合起伙来欺负赵简一个姑娘,忒不地道,丧着脸就不想去。
      赵简却是看着他那一副要死不死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觉得心烦。
      她已经这么艰难了,他不想着如何帮衬自己,却还要拖后腿又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不对付,就呛呛了几句。
      王宽不耐烦地拿扇子敲了敲桌子。
      元仲辛和赵简一同看向王宽。
      王宽:“弄一个副营管的名额,弄两个守卫的名额,我,赵简和薛映去,在里面待上几天,摸摸情况,也就差不多了。”
      韦衙内出声:“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王宽赵简同时摇头。
      赵简:“你不行,冯主肯定认得你,你这样的,能去牢城营任什么职啊?”
      元仲辛看王宽:“你何必跟去,我去好了”
      王宽叹气,瞪了元仲辛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去,我还不是怕你熟人太多,再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元仲辛立刻噤声。
      王宽说的,确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几个人又合计合计,讨论半天还是觉得王宽这法子最稳妥。
      赵简一拍板,决定就这么办。
      大家各自领了任务,也就准备散了。
      王宽刚想开口唤裴景,裴景就已经起了身,对众人道:“我约了静怡有事情,正好顺道去六斋给你们备些常用的药。”说完,也不等人反应,立刻就转身走了。
      王宽微怔了一下,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裴景步子不大,王宽没走几步就赶上了。
      他在她身侧同她一道走着,侧头去看她,问道:“怎么了?”声音很温柔,透着关切。
      裴景不敢去看王宽的眼睛,只低着头看自己随着走路一晃一晃的裙摆,道:“没什么。”
      王宽不信:“我怎么瞧着你像是有心事?”
      裴景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自己交握的手,狠了狠心,沉了声音毫无波澜道:“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王公子费心了。”
      王宽这下是彻底愣住了。这是怎么了。不过一晚上没见,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裴景看他没说话,立刻就抬步要走,却被刚回神的王宽拉了胳膊,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裴景还是低着头,道:“你放开,这样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王宽感觉到裴景用了力要挣开,可他不敢使劲儿拽着她,怕弄疼了她。
      裴景这厢轻而易举地挣开了王宽的手,飞快道:“我先走了。王公子自便”
      王宽看着她的背影,一头雾水,实在是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就翻脸了。昨天他明明见好就收了,当时也没见逼急了呀。
      王宽见裴景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想了想,还是没再追上去。
      他皱着眉折回去,边走边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可以先去问问赵简,看她知不知道。
      若是她不清楚,等下午去刑部找陆家大哥要副营管和守卫的名额时,顺道去大舅兄那里走一趟问问,应该也就清楚了。
      王宽步子很快,却越想越觉得费解。
      怎么就翻脸了呢。瞧着倒也不像使小性子,而是像,像,要恩断义绝似的。
      这么一想,王宽就耐不住了。
      恩断义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还等什么下晌去刑部办完事再去大理寺,问过赵简后,直接先去见舅兄才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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