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薛定谔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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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机械的身体里装着全星际最优秀的灵魂，赛博特飘荡在混沌之中。
四周没有边界，没有明确的方向，他随便找了个方向，向前走。
浓雾渐渐散开，他发现自己来到了首都星，亨特家族本家的大别墅里。
那里面站着三十几岁的他，身边是优雅到完美的莱娅亨特。
对已经两千岁的他来说，这的确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跟莱娅在一起太久了，两人年纪本来就相差不大，莱娅从刚读书那会儿就致力于从政，两个人无论何时，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莱娅是体贴的，赛博特并不排斥她，甚至因为一起长大的情谊，他总会在能帮莱娅的地方帮她一把。
开门声响起，赛博特和客厅的两人一同回头，他看到了好久都没有看见的路易斯·亨特。
她脸上的惊讶还来不及掩饰，只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淡定地向大家问好，然后从容地都上楼梯。
即使此刻，他跟客厅中那个三十几岁的他，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路易斯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那份骄傲和倔强。
赛博特始终不明白，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好，为什么她要披上那层盛装的皮。
直到亨特夫人端着蛋糕走过来，他才意识到，这一天是莱娅·亨特的生日，也是路易斯·亨特毕业以来第一次从维伊特星回家。
可是这一天，大家都在关注莱娅的生日。
因为莱娅的生日，从来都是亨特家族第二大盛会，无数政客趋之若鹜，就连他也会亲临现场，为自己多年的好友送上祝福。
身边的女仆告诉亨特夫人：“路易斯小姐回来了。”
亨特夫人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知道了，也并未生出想上楼看望小女儿的念头。
赛博特注意到她还是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向楼上的位置，白色的围墙挡住了亨特夫人的视线，她只能无奈叹气，然后维持自己的优雅，招呼一拨又一拨到来的客人。
他们总算尊重了路易斯不爱和人打交道的性格，从始至终，没有人知道这一天，路易斯回来过。
赛博特飘向楼上，他其实并不知道路易斯在哪个房间。
心随意动，他竟然准确飘到了路易斯所在的房间。
路易斯已经换上便装裙子，此时正抱着一只大熊玩偶坐在床上，翻着一本相册。
赛博特心都软了。
亨特本家的建筑用料极好，房门一关便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这个房间就像路易斯一个人的世界，她一个人躲在这里，回忆曾经。
路易斯小的时候，赛博特经常看见她，可通常只是看到她，两个人的故事极少。
他佩服这个厉害的小姑娘，就像佩服自己的母亲，她们都是天才科学家。
他的母亲结婚前也定居维伊特星，献身科学。
后来，战争爆发，母亲在战场上认识了当时已是皇帝的父亲。两人迸发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然后结婚。
婚后，为了父亲，她毅然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离开了热爱的科学，做一个花瓶一样的王后。
赛博特飘到路易斯身边坐下，这时他才发现，路易斯翻阅的是莱娅的成长相册。
细心的路易斯感受到床一沉，她的目光倾斜了一下，发现身边有一部分凹下去了。
她并没有害怕，大概此时对孤独的恐惧已经超越了对未知的害怕。
赛博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暴露，他学着路易斯的姿势靠坐在床上，陪她翻阅那本不属于自己的相册。
两个人安静地看了很久。
路易斯突然出声：“这是莱娅18岁生日的时候，家族的人都来了。父亲亲自给她定制的小王冠发箍，很好看吧？”
赛博特顺着路易斯的手指看过去，莱娅的头上戴着一只闪闪发光的小王冠。
19岁的他不懂，但是两千岁的他已经了解，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喜欢这样闪闪发光的东西，他们都梦想像王后那样华丽优雅。
他眼尖地在莱娅身后发现小小的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小裙子，头上戴着蝴蝶结。
“你也很可爱啊。”
他安慰她，虽然他知道，路易斯听不到。
“那个时候我很羡慕，羡慕莱娅有那样的小王冠。小王冠到家的时候，我还哭闹着想要。莱娅就在一边看着，没有说话。可是父亲打了我一顿，他骂我不懂事，还警告我不准抢姐姐的小王冠。”
赛博特默默听着，路易斯的声音很轻，就像自言自语。
“他们总记得莱娅的生日，莱娅每一年都会有生日蛋糕，数不尽的生日礼物，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真羡慕平凡家的小孩，至少他们的父母会记得他们的生日，每一年生日，他们都会有生日蛋糕吃。”
“我从来不知道，你没吃过生日蛋糕。”赛博特说，“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下次你生日的时候，如果可以……不，我一定会送你一个生日蛋糕。”
赛博特想得很简单，虽然这一年的路易斯吃不到他送的生日蛋糕了，但是，两千年后的路易斯，即使她在哪个不为人知的监狱星上，他也会亲自到达那个地方，给她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生日蛋糕。
“3月27，我的生日是3月27日。”路易斯回答。
赛博特惊讶地看着路易斯，“你……能听到我？”
路易斯的眼泪流了满脸，她紧紧抓着小熊，眼睛里是殷切的期待，“鬼魂先生，我等着你的生日蛋糕。”
他记忆中的路易斯，骄傲、顽强、倔强，在自己的领域总会表现得自如，甚至偶尔喜欢玩一些小聪明。
长大后的路易斯，渐渐失去了小时候的生动，渐渐离开他的视野，变得孤傲、难以理解。
可他始终钦佩能为他做出先驱者的路易斯，那个通体银黑的机甲，一如路易斯本人，傲世天下，以万物为刍狗。
不得不承认，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的心动，是看到先驱者的时候。
得到先驱者的代价是，他再难见到路易斯。
彼时她早已是卡尔莉娅皇家科学院的院长，机甲先驱者更是将她推上神坛。
先驱者发表之后，路易斯仅在联邦科技内网上发表了一份关于先驱者的设计报告，再不出席任何公众场面，将自己封锁进实验室里。
即使是先驱者的例行维护，也是在维伊特星上完成的。
原来他已经那么久没有见过路易斯本人了，这个未来会为他设计出先驱者的天才机甲师，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渴望生日蛋糕的女孩儿。
赛博特情不自禁伸手，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摸到路易斯的头顶。
她的头发就如他想象中那般柔软，他将手重重在她头顶压了一下，说：“嗯，你要等我啊，路易斯。”
亲爱的路易斯，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无论你在那颗不知名的行星过得怎么样，请一定要等我，为你送上那份迟到千年的生日蛋糕。
拉斐尔空间站，高级技术部零号实验室里，崔斯手上的小平板显示失去赛博特生命体征信号。
崔斯把头趴在赛博特心口，“心脏明明还在跳啊，这什么情况？”
她想了半天，还是选择断开无线信号连接，用最原始的方法，把所有线路连接在赛博特关节处，这一次信号恢复了。
“嗯哼~看来这项技术也有待改进。”崔斯拿着平板开始分析赛博特浸湿的部位，“碳石本身是不畏水的，重新配比一下混合金属好了，用碳石加γ-3？算了，γ-3可以上我黑名单了，用γ-7吧。”
实验室里只有崔斯和失去意识的赛博特，她一个人，一边调配新材料，一边自言自语：“γ-7好像导电啊？但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把γ-3留给阿吉姆好了，到时候再让他们去演武场打一架，控制变量……”
另一边，赛博特还在陪伴路易斯。
小姑娘第一次有了新同伴。
“外面更热闹，你不去看看吗？”
赛博特心说，这场生日会他已经参加过了，虽然具体情况也忘了，但是参不参加对他其实无所谓。
该给莱娅的，他那个时候都已经给了。现在的赛博特，只想陪一陪这个叫路易斯的小姑娘。
“不了。”
“唔……莱娅其实挺好看的，也许你会更喜欢她。”
小姑娘的声音淡淡，握紧小拳的手暴露了她的内心。
赛博特将手覆上小拳头，轻轻掰开来，“可是我更喜欢你……”
路易斯吃惊地望向自己的小手。
耳边传来赛博特的轻笑，他将路易斯抱紧怀里，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这样做了。
“路易斯，你要等我呀。将来，你会发生很多很多事，其中的一段路程，你会很孤单，但是你一定要等我啊，我会来找你。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去找你，给你一块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小姑娘柔柔软软的，化了赛博特的心。
突然一阵光芒刺来，赛博特感到自己正在慢慢消失。
路易斯似乎也意识到了，她拼命挽留。
“鬼魂先生，你要去哪里？你也要离开我了吗？不，不要！”
赛博特心中揪痛，“路易斯，你一定要等我……”
赛博特猛地睁眼，他看到头顶的几展大灯。
他努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插满导管。
火红色头发的小姑娘正站在桌子旁边碎碎念，“原来是这里出错了，这里再改一改……可是也不能再用了啊，要不然还是给阿吉姆实验？阿吉姆实惨……”
话是那样说，崔斯的语气全无怜悯。
在实验室外等待的阿吉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崔斯心里完美的实验品备胎。
崔斯飘了眼手边的电子板，信号显示为绿色。
她回头，微长的头发随风摆动。
赛博特看到，刚刚梦里的小姑娘对他微笑：“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薛定谔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