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五十九章 无生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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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分明是孩子的脸，可吴邪总觉得能依稀看见原先惊辰的模样，他与惊辰并没任何交集，最多也只是听凰羽说过几次，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惊辰原本的那张脸他已经看过千遍万遍，熟悉到他能在这张毫不相干的孩童的面孔上认出那丝熟悉的眼神。
“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有话要说？”孩子的声音稚嫩，语气却十分老练，甚至言语之间，带着神女那种睥睨众生的调侃与不屑：“你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没见过我却会觉得我眼熟？那是因为你养着羽的魂魄养了这么久，她又用灵力为你修复魂缺身残，所以你多多少少，跟她同根同源同观同感。”
“你到底想干什么？”吴邪站起身子俯视着他，却看不清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引我进十一仓的就是你对不对？”是暗影的人引他来十一仓，目的就是把凰羽带到这里来，他一直在想是谁会知道凰羽跟他在一起，但如果那个人是贰京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贰京知道凰羽的身份，也了解吴邪的性格，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那么准确地抓住吴邪的痛点，一步一步引他入局。
吴邪脑子里千丝万缕的线索联系到了一块儿，开始汇聚成一条清晰的线索：“最早给我发那条信息的也是你？”三叔跟他的暗号是吴家特有的，二叔也懂，那么跟在二叔身边这么多年的贰京会知道暗号的写法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孩子杂乱的眉毛微微扬起，笑容天真无邪：“你真聪明！”
“为什么是我？”吴邪看着他这样，心底发寒。如果当初三叔的那条信息是假的，那么这一切都是惊辰的计划，他与凰羽的相遇，回到吴山居之后的遭遇，还有在十一仓的经历，一切的一切都是惊辰安排好的。
他不是第一次被利用，但这一次似乎尤其令他难过。
“为什么？”孩子微微挑起了眉毛，似乎是对他的问题很吃惊，“她没有告诉你吗？你这具身体，是救出她的最好的容器！”
答案从来都是那么简单。凰羽告诉过他，他是难得一见的聚灵体，身体的本身就是能够吸收天地灵气的存在，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能这么快恢复。
所以惊辰就是知道了这个，才会用三叔留下的种种线索来引他去南海王地宫。
“原本我也只是想试一试，但没想到你真的能把羽从地宫带出来，不愧是你吴邪。”孩子嘿嘿地笑着：“我都有点想带你去无生之地了。”
“无生之地？”
“没错，或者称之为雷城你们会更熟悉点。”惊辰陷入了回忆，他回头去看那高高的祭台，眼前的景物就像是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一般泛着涟漪一点点消散：“无生之地能够带走她体内的魔气，我告诉南海王——也就是我的父亲，雷城能平一切遗憾，原本是打算以此引诱他带着凰羽去往无生之地，这样他们身上的魔气都会被带走，世界就可以恢复原样。可是没想到父亲太过心急，她最终没能等到我回来。”
周围的景物渐渐散去，一切归于黑暗，而在这片黑暗中，那个孩子的眼睛却亮得出奇：“不过没关系，这次我会自己带她去那里，当年羽对我说过的话终究能够实现。吴邪，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她也无法重生。”
“那你带我去无生之地！”吴邪突然上前打算抓住那孩子的胳膊，可那个孩子却在这一瞬间消失了。与此同时四周的黑暗也消失了，眼前再次出现那个高大的祭台和宽阔的广场，但与原先不同的是，广场上没有血液和残肢，头顶也不是云色怪异的天空。
看着站在高处的贰京，以及地上躺着的不知生死的黑衣人，吴邪知道他们回来了。
祭台之上，贰京怀里抱着的红衣女子幽幽转醒，看见贰京的时候呆愣了几秒，就很快地反应了过来：“惊辰？”
“是我！”贰京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凰羽撑着贰京的手臂站起来，扶着头沉吟了一会儿：“还好，刚刚重塑肉身，还有些不大习惯。”之前她虽然有实体存在的时候，但大多数都是用灵力凝出的身子，那种跟现在拥有真正肉身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下祭台，凰羽也问着他的近况：“你不曾入轮回，怎么就换了这张脸？瞧着还是当年的样子顺眼。”
“我喝了未成的尸药，不死不灭，就是过段时间就得换副身子，有些麻烦。”千百年的时间，不断在生死之间徘徊，每次肉身覆灭都要受一次烈火焚身之痛，再等一次机缘易体而活，不人不鬼的跟个怪物一般在人间游荡。这些在凰羽重生的那一刻都变得不值一提了，他只说有点麻烦罢了。
凰羽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最后落在吴邪身上。
贰京指着那些黑衣人说道：“他们都是当年南海王的残部，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十一仓里做着光复王朝的美梦，当年南海王留下的术法学了几成，又经几十代人的流传演化，一身灵气早就变得肮脏混乱，根本承受不住你重生的圣光。”
“蝼蚁罢了。”凰羽低声回了一句，显然丝毫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却是紧盯着吴邪。她走到三人面前，看着吴邪微微笑起来：“吴邪，我回来了。”
她伸手去牵吴邪，他没动，身后的王胖子跟小白却下意识把吴邪往后拉开，看向凰羽的眼神带着戒备。她不明所以，微微歪过头，气氛有些凝滞，直到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去看贰京。
“他们进入了重生幻境。”贰京面无表情地解释。
凰羽眉梢微挑，目光冰冷地盯着贰京，而后突然抬手朝着贰京动了两根手指，贰京就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般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出现一块红印，嘴角也渗出一丝血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石洞内回荡，白昊天死死捂住了嘴巴才没叫出声来，就连王胖子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站着的时候觉得腿肚子有些转筋。
只有吴邪低声唤了一声：“小羽！”
凰羽冰冷的眼神有些微松动，低头微微收敛了神色，再抬头时依旧恢复了温柔和善的模样，哪怕眼神依旧是冷的，但至少嘴角的笑，却是实实在在的娇媚：“吴邪，事出有因，我会跟你解释的。”除了刚刚他们试图拉走吴邪不让凰羽触碰的那个瞬间，她曾冷冷地瞥过两人一眼外，她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近在咫尺的王胖子和白昊天。
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惧，却不在意他们的反应，她的眼里只有吴邪。
“当年是他对不起我，我被魔气控制，做出那些事情并非本意。”她靠近他，双手抓紧了他的小臂轻轻捏着：“吴邪，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你相信我，对吗？”
吴邪低头看着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的女人，他盼望着在她眼里看到一点熟悉的东西，但是里面迷雾层层，他想要的东西藏得太深。“我。。。”
凰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迟疑，手附上他的脸颊，低低的嗓音就如同情人间最私密的呢喃：“吴邪，你应该相信我的，不论过去的我做过什么，对你我始终如一，我不会伤害你。还记得我许你的人间半生吗？那永远有效。”
这话语温柔得有些刻意，吴邪微微皱起了眉：“你。。。”
“你在怕我？”凰羽食指贴在他的唇上来回婆娑着，眼神却一点点冷下来。
吴邪看着她，嘴唇上微微的痒意让他心绪不宁：“我没有。”
“你有！”凰羽的目光骤然狠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在怕我！你跟他们一样，既渴望着我又害怕我，你跟他们一样，都是一群愚昧蠢钝却贪婪的人！”
她的手滑到他的脖子，雪白的手跟他一身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只是那么虚扶着，却好像下一秒就要掐上去。
王胖子跟白昊天站在一边，目光紧紧跟着凰羽那只手神经紧绷。他们与凰羽之间的联系没有那么紧密，所以无法做到跟吴邪一样全心相信，更何况在看过那些幻想后，眼前的这个人更加正邪难辨起来，所以哪怕明知实力悬殊，如果凰羽有异动，王胖子还是做好了冲上去拼命的准备。
不过凰羽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手指掠过衣领落在了吴邪心口。那一点荧光亮起来的时候王胖子几乎是立刻抽出了别在腰上的兵工铲，但是两人只被贰京的一只手就拦住动弹不得。微弱的光亮顺着凰羽的手指钻进了吴邪的胸口，很快就爬满了整个胸膛，吴邪说不上有没有害怕，但当胸中盘桓多时的郁郁之气终于消失的时候，他明白过来她是在给他治病。
她说过，只要能找回神力，就可以修补好他那副重度纤维化的肺。
片刻之后凰羽收回手，吴邪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了久违的清爽与轻松，可凰羽接下来的话，却将他还来不及庆幸的心情打入谷底。
“当初我说，只要你帮我找齐魂魄，我就会治好你的病，现在我们都已经完成了当初承诺，我们。。。两清了！”
“什。。。”吴邪皱起了眉头想要再问，可她却像是没了耐心一样朝他一挥手，吴邪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十一仓自己的宿舍里了。
吴邪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身后的王胖子和白昊天却先一步坐在了地上。
“吓死我了！以前从没发现小羽这么吓人！”王胖子解开背包瘫在地上，拍着胸口喘气，刚刚那个凰羽简直了，一个眼神都差点让他腿软站不住。
小白点点头，却是一脸疑惑：“可是。。。她还是咱们以前认识的那个小羽吗？”她虽然跟小羽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之前的她绝对不会是刚刚那样的。“还有你们有听见幻境里凰羽被杀死前说的话吗？那话说的，好像是她在蛊惑他们把自己杀了吃掉一样。。。”
说着，小白搓了搓手臂，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饮吾血者可成精灵千年，啖吾肉者可得寿数万载，以吾之魂祭天地，便可保南海之国永世留存！’
这句话他们都听见了，但那时的凰羽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他们都不知道。
王胖子歇了一会儿，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依旧僵直地站在那里的吴邪：“天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凰羽变成现在这样，吴邪收到的打击比他们谁都大，但是以他们这些凡人的能力，实在是没法与之抗衡。
吴邪终于回过神来，踉跄着挪动了几步坐到了床上，卸下身上的装备，佝偻着腰背将脸埋进掌心，片刻之后他直起身子，目光恢复坚定：“去救二叔。”
地下宫庙中，凰羽无端踉跄了两步，贰京眼明手快地把人扶住，眼神却有些晦暗不明。
“你没事吧？”
凰羽摇了摇头没说话，而是转过头去看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黑衣人。贰京的目光跟过去，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他们只是暂时昏迷了，不过经此一番，也活不长了。”
他抬头看了眼这深藏在地下洞穴里的宫庙，微微眯起了双眼：“你回来了，这地方也没必要再留了，为了等待这一刻我忍受了这个地方几千年，每次走到这里都让我觉得恶心。”
“那就毁了吧，至于这些人。。。”凰羽沉吟了片刻，伸手一挥，一道道黑气缠绕着莹白色的丝线从那些黑衣人身上脱离，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团之后簌地被她收进手心。紧接着她再度抬手，地上的人就跟吴邪他们一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你。。。”贰京看向她，似乎有些不认同：“你这是放虎归山。”
“他们已经活不久了，死在外面总比不声不响地埋在这里强。”凰羽看着手心那团火焰一样跳动着的黑气，冷冰冰地说道：“没了记忆也没了法力，他们这群从未离开过这里的人在外面，日子该怎么过啊？”
贰京低头，沉吟了半晌之后也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无所谓了，世界那么大，他们该活活该死死，总会有该有的报应。”
“报应？”似乎是听见了一个十分难懂的词，凰羽歪着头沉思片刻，而后又抬头去看祭台上那个巨大的听雷装置，“惊辰，你说。。。我会有什么报应？”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第五十九章 无生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