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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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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儿:“....”
男人不语,正当她以为他会扬身而去时,他径直走来敛衣坐下,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手背道,“把那块还未绣好的递给吾。”
美目里流光乍现,他拥她坐在怀里,一片寂静里,他难得耐心的解释道,“早年什么饥荒的都经历过,裁缝那些不再话下。”
“夫君厉害。”寐儿叹道。
“夫君?”
她见他眼底的困惑,轻声道:“郎君。”
不知为何,她有点钦钦佩他了,连带着唇角都翘了上去,为艳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灵动。
他不动声色的瞥见她,手上动作也不慢,反而熟练得让人心疼。她不再是误入尘世卷着生硬疏离的美,而是有着活力、情真意切的美。
她的目光愈加的敬仰。
寐儿见他掠过一丝不快,不知所然,顿时依偎着的这片宽厚的胸脯鼓动如雷,她眸光微漾,白皙的容颜上被染了层层粉樱,似懊恼的低头,下意识有力的捶打他。
她得娇羞一点,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
“寐儿自个来!”她沉声道,尽力忽略呼在她脸上炙热的气息。
戾怴先是察觉到怀里的人坐立不安,思绪缥缈的很,明显不在此,后又听到她的画,他敛眸,索性将她搂了起来。
一声无措的惊呼,馥郁的香糜,浑然天成的淡香从搂起的那刻,再也压制不住,飘逸而出。
寐儿恼羞成怒的蹙眉,捶打了半会,无济于事,她深感力量的悬殊,一瞥到男人还在意味深长的笑,死活不放她下来,她也挣脱得乏了,便软了身子,依附于他怀里。
戾怴见她不闹了,一下一下的轻抚过她的脊背,似安抚,带着略微的哄意,沉声道:“寐儿,吾不是你的夫子、是你的郎君,我与他人有别,可你不同,你是我戾怴的妻,吾是你的夫。”
他察觉到怀里的人儿微颤,继而道,“吾更爱你冷淡又矜贵的样子,到底你是何样,吾都爱看。”
这一生,独宠一人,若非不是,天诛地灭,雷仗三千。他也曾想过,如若遇不到良人,便孤身过完这一辈子。在三十而立的那年他被加封爵位、赏赐连城的金银珠宝;他亦无所感,直至那一天,他遇到她,孤寂的心仿若被点燃,那些亘古不变的执念就此终结,戛然而止。
只需一眼,便注定倾覆此生。
寐儿被他束缚在怀里,来不及去瞧他此言后脸上到底流露了多少真情。
她暗想着:他不像寻常男儿喜美色,还当面拆穿了她。
她若有所思之际,他小心的将她置于冰凉的地面,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皱了皱眉。
她抬眸,嗓音若细又软的柳絮,“寐儿受宠若惊,自是会意郎君的良苦用心。”话落,她正色道,“寐儿亦会恪守妻规,将戾府打理的有条不紊。”
戾怴将她的淡然尽收眼底,便牵过她同去用膳。
寐儿会心一笑。既然他这么喜欢真实的自己,那便随了他的心意。
之后的日子里,戾怴总会抽出许多闲余的时光陪同她,细致的教于她如何缝纫、刺绣...
淅淅沥沥的雨夜。
因一个消食的由头,他与她并肩而行。
戾怴:“寐儿思家么?”
近日,男人日暮便外出,夜间很晚才归来。
寐儿看着他眉心微拱,心下心疼,与他对视道,“寐儿纵是有思念,也不能归去,好在有郎君在,也不会太过苍白无趣了。”
“身不由己是么?”戾怴说出了她心中的答案,在美人的眸底他感受不到一丝的失落和哀怨。
相反她温柔的望着他,一双细白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在男人怔怔的神色里,寐儿吐气如丝,“郎君可有烦心事?”说完,也无人回她,耳畔只有唰唰的雨声,注视着她的男人深沉如夜,眸光捉摸不透似的。
“甚多?”寐儿说完后,笑道,“那便不去想好了。”
“如若有一天我很挂念寐儿,也不去想么?”戾怴眸光扫过她的一丝一发,缓缓道。
“你可以闭上眼,然后再睁开。”说着,她屈身来到男人的脊背处,踮起双足,捂住了他的眸眼,呼气轻柔,“这样,我定会从缭缭的雾气里走来。”
“仙娥?”戾怴动容,他深知,她在与他嬉闹,心底的倦怠也随之消散于烟雨。
“郎君认为不是吗?”寐儿浅语。
夜幕里,灯火幽明,她坐在杌子上轻手取下发簪,撇于发丝间的流苏被人采去放下;
寐儿亦有所感,并未仰头望去,美目流盼于铜镜里映现的高大身影上,暗黄的颜色里映着一位修眉端鼻,双目湛湛有神的男人。
他略显笨拙的动作,时不时的拉扯到她的发丝,连根着发梢都传来隐隐的疼。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轻易得到他的垂爱,太过容易得到,反而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见她冷淡的眸光里掠过柔情。
“寐儿可知,女子的发只有她的夫君才能拿放,因而你的发该由吾来绾。”戾怴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悠长又连绵。
寐儿粉腮带笑,如藻的乌发落至双肩。
并未说话。
窗外溢来的月光,散于她身上,衬得原本玉白的肤泽越发惹眼,如玉般晶莹的脸颊边轻现滚圆的梨涡,琳琅生辉,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寰宇漆黑,忽然飘了些许雨,美人目若潺潺秋水,星辰欲摇坠。男人注视着她,仿若他的世界只剩她。
“乏了,一同歇下罢。”说着,他鬼使神差的俯身脱下她的罗袜,撩开那束带的璎罗。
寐儿躺在那辗转反侧,半天也未睡下,她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视这张刚毅的脸,他真的遵守了承诺,并未动她。
天敞亮已久,她才从梦里转醒。
身侧的深陷下去的位置,早已散去了仅存的温度,秋霜扣门走来,替她袭上一件极其华丽的衣裙,清淡的华衣裹着这柔软腰肢。
素白的纱衣露出了一截透白的颈项,优美的线条向下是清晰可见的锁骨。
三千青丝被轻轻绾起,当秋霜正想捻钗束起时。
一只手挡住了她,秋霜不解的望去,美人嚼笑,似回味着什么,后她听见一声娇柔的嗓音道,“今儿什么日子?”
“娘子,你且忘了,今日可是上元节,去皇宫赴宴呢!”说着,秋霜看了一眼美人清丽又饱满的面容,窃喜的低笑道,“秋霜心心念念等娘子有喜呢。”
寐儿一听面红耳赤,眸光荡漾,温情似水。
“娘子,这是将军为你备好的!”说完,秋霜俏皮一笑,捧着一双高墙履,异常小心的走来。
寐儿望着她大气不敢出,十分紧张的样子浅笑不语。当那高墙履落于掌间,她思绪纷乱 。
她想起初遇不久那个夜里用他的对话,原来,他竟放在了心里。
何其有幸。
她的双足与鞋意外的完美贴合,狭小的空间里充盈着温热。
“戾将军这段时日要事繁忙,娘子也无须牵挂,大人带话给秋霜,今夜便可与他见着。”秋霜说这话时,比她还灿然。
入马车之时,秋霜与她同去。
第二次去往皇宫,那次路途波折,来不及多心去观赏宫殿的奢华。
一路里,她掀开窗纱,特意朝那条路上望去,一行流离失所的百姓匍匐在地,她扬眸再三扫去,也未再见那日与众人不同的男子。
“娘子,你在找那日的男子吗?”秋霜望见女人眸底无他旖旎之色,端庄的姿态下是淡然的神色,她了然,思虑了会,心底越发觉得娘子面善心也善,眸眼一转抚慰道,“许是被派遣去修筑新殿了罢!”
“皇宫难道不巍峨么?为何还要劳民伤财?”放眼望去,无数砌石堆积而筑,金光灿然,满目奢靡。
据古书记载:皇宫以紫微星为轴线,微指的是“中央”的意思。历代帝王信风水之说,面朝紫微方可安泰民安,举世久安。
总之就是祈得江山永固。
寐儿不语,除了心怜再也其他,对方于她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她于他不过是秋水之恩罢了。
“娘子不知,当今妍王嗜爱狩猎,隔三差五都会主持狩猎活动,戾将军厉害的紧,次次锋芒毕露也无人可匹敌。”说着,秋霜眉眼染笑。
“是吗?那块厚重的玉石是什么?”当马车使进了皇宫内,一块巨大的石头赫然而立,在微暗的灯火里尤为突显耀目。
秋霜:“东为文,西为武,文武两全而已。它将皇宫一分为二,据说耗费了大半载时日,凝聚了大量工匠和瓦匠等才士才得以修筑而成。”
“果真如此,潜心建造方能成就世上最为宏伟的建筑,难怪惹得他国叹为观止,自是有它的理。”寐儿颔首,心底对这个陌生国度的排斥,连同抗拒,渐渐消减下去。
与此同时,西宫一座偏僻的小院,窗沿边一名美人静观花开花落,无数的叶从半空中悠悠转转的落地;
一会她看痴了,竟不自觉将这半生的命运与落叶挂钩,残兮落兮,唯有天地知我意。
连上苍都明白她有意,他却无情装作不知。
“寐贵人,该出发去赴宴了。”春儿微步移来,看见多情善感的女人一如既往眺望窗外败景时,她心下苦笑,面上轻笑的捧来几双绣鞋,抬头缓声问道,“寐贵人,今日穿哪双?奴婢认为这双颜色明艳正好。”
不比往日,轻而易举就能被她迁移思绪的寐瑰,今夜,她面容积郁,似有万千愁绪围住了她,将她拉入了泥潭里,而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美人眸光忽地冷冽,只觉那几双绣鞋异常灼目,她扫眸漫不经心道,“不穿也罢。”
春儿惊呼出声,“这,奴婢觉得不是很妥当。”说完,她猛然想起,手里的鞋全是当今妍王亲自赏赐的,昔日,美人可怜爱这几双,巴不得永远放置柜里。
以前她不知,无意将鞋捻了出来,那双美目夹杂着厉色的刷来后,她脸色煞白的放了回去。
后来,她才知,美人为了不让鞋染上灰尘,才永久存在那,也舍不得穿;
她亲眼目睹了往日荣获圣上盛宠的寐贵人,一日颠覆,从巅上摔了下来,像粉身碎骨似的,那夜美人不哭也不闹,就这样痴痴的望着窗外。
“今日免了吧,我亦无心。”说着,寐瑰敛眸,掩盖住了所有思绪。
“喏。”春儿恭敬的前身,继而道,“贵人永远有春儿,这贵人无须担忧,春儿定当追随永伴。”
美人柔情的睇了她一眼,眉间那丝忧郁也紧随着消散,她轻声道,“我知道,时辰也不早了,同去罢。”
偏殿唯有春儿陪她,虽说度日如年,可还有一人在,那便是她之幸也,哪怕仅剩一人。
窗外那边的世界,灯火如长龙,照亮了整个妍宫。
席上妍王慷慨面善,他与前来的燕国真族觥筹交错,朗声大笑,在他左右两旁是有头有脸的皇室贵族,场下延绵百里皆是文武百官,红绸缠绕着口含珠的龙头,一直横跨过天际直入云霄里。
灯火通明,宫女婀娜。
金国真族是少数的游牧民族,她们位于中原西北边界处,由多数个自由独立的部落汇聚而成,以水草为居,马和蛇为图腾;常年进贡千万珍贵之物上于妍朝,这几年由于妍王尤为嗜爱狩猎,耗费金国不少财力。
金国作为藩属国,归顺为妍国多年,一向勤勤恳恳,有求必应,在此基础上一脉相承了妍国本土的文化特色;
酒香迷离,首举杯畅谈的便是金国派遣而来的武将阿莱米阿,他浓眉大眼,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宫女落场,千万宾客拱手相识。
赴至,寐儿掀眸恰巧撞见了一道熟悉的目光,原来迎面望来的正是戾怴。
美人娇羞的低眸,再抬眼时眸光充满了柔情。
寐儿亦望他。
戾怴虽为武将,却没有其傲慢张扬、好高骛远的特性,反而他内敛如盘亘的苍木,沉稳又寡言。
她发现了他的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