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善卷

14、庄周梦

　　回到马车旁，嫣儿和二哥已经在了。见我们回来，嫣儿对我眨了眨眼睛，我明明和十二没做什么，却觉得有些害羞。

　　二哥见我们抓了鱼，便把架子支起来，和十二一起烤鱼。嫣儿马车上带了石榴酿，酸甜可口。配上鲜美的烤鱼，我们吃的不亦乐乎。

　　二哥还带了秋刀白，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我就感觉脑袋晕晕的。

　　等我们吃完饭，嫣儿说让我们坐马车回去，我们的马换他们骑回去。

　　我自然不肯，抱着马不撒手，十二耐心地劝了半天，我才答应上马车，依稀听见嫣儿说让十二好好照顾我。

　　我和十二坐在马车上，我趴在几上，嚷嚷着渴，十二便倒了杯茶水给我喝。

　　我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两个茶杯，晃晃悠悠却抓不到。十二把茶杯塞进我手中，让我慢慢喝。我看着十二，只觉得自己在梦中。

　　梦里的十二怎么跟平时一样守礼，这是我的梦，十二应该对我有求必应，温柔体贴才对。

　　我把水杯挥开，凑过去挤进十二怀中，让他喂我喝水，不然就渴死我好了。

　　十二果然照做，我心中得意，果然梦里的十二是听我的。喝了水，我拿两个胳膊揽住十二的脖子不许他离开，感觉他的僵硬我又不满了，在他耳旁嘟囔:“抱我嘛。”

　　十二却还是不动，我忍不住撤开身子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十二，他的耳朵红的滴血一样。我拿手摸了摸他的耳朵，热热的，问他是不是耳朵生病了。

　　十二想把我的手拿开，我感觉抱紧他不放手。听见他好像在劝我说什么于理不合什么的，我不想听，拿手捂住他的嘴，假装凶巴巴地说“不许说话，抱我！”

　　十二果然不再推拒，却也没有抱住我，我不满的坐在他腿上扭来扭去，一个不稳差点掉下来。十二这才伸出手虚揽着我。我满意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睡着了。

　　等我醒来，看见大大的日光透过碧纱橱，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唉，我有些舍不得醒来，在梦里我明明睡在十二怀中，全是佛手柑的香气。

　　紫苏见我醒来，端了解酒汤让我喝，问我头疼不疼，又准备了热水让我泡澡解乏。

　　我舒服的泡在水中，紫苏叮嘱我说:“小姐以后不能再喝那么醉，昨日还是墨侍卫送您回来，您都睡着了当时，喊您喝解酒汤也喊不醒，吓得我半夜一直守着您。”

　　我捧着水捡花瓣玩，听紫苏的话，赶忙答应。紫苏平时最温柔，可是在我的身体健康上又严厉的不行，知道她是为我好，我自小就不敢违背她的。

　　沐浴更衣后，我坐在桌子前准备用膳，却想起十二昨日也用了酒，让紫苏也给他送一碗解酒汤。紫苏说昨晚已经送了，我才放心。

　　最近我发现十二有些奇怪，总是不敢看我似的。有一次我俩在湖边散步，我想够一支莲蓬，刚一转身准备越过十二，他像受惊一样后退了半步。

　　我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什么特别，闻了闻衣袖也没什么味道，怎么十二不敢靠近我的样子。

　　我板起面孔质问他，他不肯承认，只说自己走神了所以被吓到才会后退。我却被他这幅避如蛇蝎的样子伤了自尊。见他不肯承认，我转头就走，心想再也不想理他。

　　回去我又让紫苏看我身上哪里有什么不妥吗？紫苏紧张地要给我把脉，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解释说不是身体不妥，是我的衣服，身上的熏香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吗？紫苏迷惑地说我的衣服熏香都是之前用的，没什么不妥啊？

　　我搞不明白十二的样子，自从上次和嫣儿一起去象山回来他就有些奇怪。我实在想不出原因，只能生十二的气。不理会他，就算他主动和我说话我也充耳不闻。

　　没过多久，我的外祖母寄来了信，说她非常想念我，希望我中秋节去外祖家做客，舅舅和表姐他们也想念我，盼着我回去。父亲知道了以后自然应允了。

　　我去了万德楼挑选给外祖母家众人的礼物。外祖母家在沂州，群山环绕，我我的童年有一半时间在那里度过。那里就是我的另一个家。

　　因为自幼丧母，外祖母和舅舅都对我疼爱有加，我知道外祖母年纪大了，准备挑些补品给她。舅舅爱酒，就挑些佳酿。还有舅母和表姐表弟他们。还好我早早出了门，逛到傍晚才将将买齐。

　　身后的小厮婢女都抱着各式礼盒，这还是有些礼物已经让店家直接送到府上之后的结果。

　　十二跟在我身侧，我却不像往常那样粘着他，始终和他保持距离，省的被他退避三舍。

　　我让小厮们先把挑的礼物送回府，我们去茶楼歇歇，在外用了饭再回。

　　等进了茶楼才发现，这就是当初我第一次见十二时进的那个茶楼，时光飞逝，如今快过去半年时间。

　　和十二朝夕相处，我从第一眼的惊艳和迷茫，到现在的了解和倾心，从侍卫到朋友，我和十二相处的日子一点一滴我都记忆犹新。

　　不知道十二什么时候离开，我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更加不忍对他生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以他的品行，不是特殊情况，他绝不会有那样失礼的举动。我知道他武艺非凡，警惕性很强，有人靠近他马上就能察觉，怎么会被我吓到呢？而且他似乎不敢直视我的样子，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想问出究竟，他却不肯说，即使我这几日打定主意不理他，他虽然处处小意，却还是不肯说出原因。

　　我正想着，茶水送上来了，我没有留意，端起来就准备喝。谁知这茶水滚烫，我忙地脱手，茶水泼到了手上，烫着我哎呀叫了一声。

　　十二抓起我的手查看，让店里拿来干净的冷水和冰块。他先用冷水冲了，有用布包着冰块摁在我手上冰敷。我看他紧张我的样子，心头一股暖流。

　　十二一边安慰我一边自责，说他没有照顾好我。我说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他。他只是抿着嘴不说话。我知道他还是把过错揽在自己头上。

　　虽然烫到的地方还是很疼，但是我假装没事儿，不忍让十二更自责。回府以后手上已经有了水泡，紫苏拿银针挑了又拿了药膏给我涂抹，还把我的手包成个粽子一般。

　　看着十二盯着我的手，我举起来动了动说自己没事，只是紫苏太紧张所以包成这样。

　　我转移话题问十二愿不愿意告诉我之前为什么对我避如蛇蝎。十二不肯说，只说自己绝不会避着我，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我说他要是不告诉我，我会生气。他看着我很是苦恼的样子，我想笑又赶紧收回去，假装严肃地说如果他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他。他立即说答应我。

　　我说这件事就是他不许为了我的烫伤自责，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十二似乎没想到我会提这么一个要求，我平时也是很体贴的好嘛！

　　我问他好不好，他顿了顿才说好。我马上得寸进尺地让他笑一个给我看。他无奈地看着我，我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他果然笑了。

　　我忍不住告诉他，我当时端茶的时候没注意是因为我回忆起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就在那茶楼前。当时的他看起来淡定从容，谁能想到他笑起来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呢？

　　十二听完竟然有些害羞的样子，我便问他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样子。

　　他说自己来长宁侯府前已经看过我的画像，知道我是他要护卫的人。

　　来到侯府以后他作为侍卫并不会直视我，直到我调他进内院，让他陪我去瑾瑜山庄时，他才发现我那么大胆。我想去我们一起去瑾瑜山庄时的情形，也忍不住笑了。

　　第二日我的手已经好了八分。我抹了药不肯再包扎，紫苏看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就由着我了。

　　父亲和继母送了好些东西让我带去给外祖母。青蚨也忙着查点去外祖母家的礼单。紫苏准备好些常用的药带上。沂州有些干燥，我叮嘱紫苏多带些花露可以敷脸。

　　看着她们忙前忙后，我却有些无聊，和十二在亭子里下棋玩。我发现十二的棋艺十分了得，我只能屡屡悔棋才能勉强输得不那么惨。

　　新开一局，下着下着我发现自己好像又快输了，只能再次悔棋，十二一点儿也不生气，我果然又输了。屡战屡败，我不肯再玩，抱着猫咪二二放到棋牌上，二二果然把棋盘搞得乱七八糟。

　　猫咪似乎很喜欢十二，往他身上蹭，十二捏住它的颈部把它抓在膝上，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嫉妒一只小猫了。

　　十二低头认真地个给猫咪抓痒，二二舒服地眯住眼，头主动往十二手上蹭。

　　“十二！你知道为什么猫咪叫二二吗”我故意找十二讲话，不想看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猫咪身上。

　　十二抬起头，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

　　我发现十二在某些方面迟钝地出奇:“十二，二二，你不觉得很像吗？当时你有时回了师门，只有小猫咪陪我，我发现它长得和你有点儿像，所以就叫它二二啦！”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那我和它很有缘分呢。”十二慢悠悠地说完，又低下头开始给猫咪按摩。

　　我气馁了，这猫看起来比我可爱许多吗？我竟然不如一只猫，我只得起身去找紫苏，看她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