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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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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里一时噤若寒蝉，楚延一向温和，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脾气。
“卢大人，本王要调兵来，你觉得调哪里的兵比较好？”楚延问道。
卢俊看楚延铁青着脸，咳了一声道：“殿下，下官以为，江南富甲天下，倭寇的重心还是应该在江浙一带。所以下官以为山东、四川、湖南、湖北的兵都可以。他们多熟悉江南地形，用起来也会更加方便，殿下以为如何？”
楚延踱着步，想了一会还是让人写了折子，上书朝廷，请求调湖南湖北还有狼兵入江南了。山东四川的兵虽然也好，但是不同地域的兵肯定不能令行一致，各个将领还有的磨合，而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皇帝对楚延是绝对支持的，楚延的折子刚上去，就立即得到了批准。六百里快马发往湖南湖北、广西。江南是国家的根本，满朝文武这一点认识还是有的，所以这时候也不敢贸然出头反对。
楚延接到了朝廷的回复，叹了口气，这时候也只能等了。
蒋悦儿挨近过来，摸摸楚延消瘦的脸颊，幽幽的说：“你平日里最注重仪表，可现在双眼赤红，发髻凌乱，还动不动就发脾气。”
“你是数省统帅，劳心劳神。战事不是短时间就能完的，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我病了还有你关心，如果你病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偷笑呢。”
楚延靠在她肩头，纵容自己片刻的软弱：“如果此次不能彻底平息了倭患，让倭寇在岸上扎了根。我耗尽了大周的国库，又坏了朝廷的粮仓，就算父皇不责怪我，我也无颜再苟活于世了。”
蒋悦儿拍着楚延的背，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不是已经调兵了吗，以强带弱，以点及面，会好起来的。”
楚延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今晚我们就好好一起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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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江城，因为比邻苏州，而苏州是楚延的行辕所在，周围大军云集，是江南道的军机中枢。所以从没想到吴江城会受到袭击，守军也渐渐松懈起来。
清晨，天刚蒙蒙亮。阳关穿过重重雾气撒下来，城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出现大队人马。只是雾气太大，能见度不足百尺，城头的守军见了，忙传讯令四城紧闭城门自守，探出头仔细探查下面的情形。
一名小校趴在城垛上，张望半天，也没看清下面人的身份，便高声喝问道：“来者何人？快快报上身份，否则我们就射箭了！”
回答他的是一串怪叫，随即射上来几支箭，小校看了大骇，忙向后退了几步，高声叫到：“兄弟们小心，是倭寇来了！快去通知守备大人！”
此时城下号角声，乱叫声此起彼伏，整座城池都骚动起来。吴江守备李文涛知道，不远处的嘉兴、太仓一带都有倭寇出没。只是没想到倭寇居然敢深入腹地，杀到吴江城下。
李文涛忙派出几个人，打开西城门，一路快马奔到苏州报迅。随即李文涛亲自登上城楼查看情形。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时天光大亮，浓雾消散，城下的倭寇已经能看得清。
只见城下人头攒动，人数足有七八千人。李文涛一惊，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大数量的倭寇进入腹地？
李文涛慌了，忙命令全军守城，把城里能调动的战力全部调来，就连民壮都拉上城头。
他心里暗暗盘算，吴江城城池坚固，装备齐全。倭寇虽然凶猛，但城中守军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攻城十则围之，坚持一天还是可以的。
而到了那个时候，苏州的援军也该到了。况且倭寇到处袭扰，四处流窜，遇到挫折一般都会能避则避，说不定攻城受阻后便会离开呢。
想到这里，李文涛放下心来。这时下面的倭寇扇子一挥，大叫了几句，一片箭雨袭来，随后在箭雨的掩护下大队人马冲杀过来。李文涛指挥着士兵将火炮对准倭寇开炮。
城上的守军也发箭还击，配合着轰鸣的大炮，城下不断有人扑倒，冲在最前面的倭寇首当其冲，瞬间几十人被射成刺猬，倒地身亡。
此次倭寇在东瀛本土战败，被迫逃往大周沿海。由于这次是老窝被连根拔起，有家眷的倭寇，把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带上了，就近安置在大周沿海的海岛上。这样一来，他们的兵力只有两万，但加上他们的家眷，倭人的人数足有五六万人。
五六万人的吃喝，所需用度全要靠在大周劫掠，所以这次倭寇是破釜沉舟，凶残远甚于以往。
而倭寇虽然只有两万人，但依附倭寇，为虎作伥的假倭寇却是真倭寇的数倍，足有五六万人。
所以倭寇的总兵力足有七万多人。幸亏这些倭寇虽然悍勇，但都是各个小首领组合起来的，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
这支倭寇就是其中比较大的一支，首领是几代做海盗的小山广志。他与别的倭寇最大的区别就是，他这里有很多依附过来的汉人。所以他狡猾的约束部队，直到其他各部倭寇四处作乱，把官军的注意力牢牢吸住之后，才悄悄登岸，直扑大城大阜。
他通过细作和依附过来的汉人嘴里，已经知道苏州有大周皇室派来的数省总督，和江南道总指挥使，苏州城里更是有三万大军驻扎。
但他根据以往的经验，根本不以为然。江南卫所的官兵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以他的经验，他一千人马，足以对抗一万官军。
小山想的十分长远，东瀛是暂时回不去了。频繁上岸劫掠也不是长久之计，苏州的繁华人尽皆知，里面世代富豪仕绅众多，各个富可敌国。
如果冒险将苏州攻下，那么他的财富会多到想都不敢想。他可以买来无数的战舰，一跃成为倭寇中最大的一支，做那海上的霸主，甚至反攻东瀛都有一战之力。
心里打的这个主意，小山这才决定，一路引大军疾行，对沿途的小城视而不见，一路疾行至吴江，准备围点打援，痛歼援军，再取苏州。
炮声隆隆，倭人又呐喊着冲了上来。这些倭寇杀人舔血惯了，首领一下令，就不畏死的冲了上来。而那些依附倭寇的假倭也大多是亡命弑杀的海盗，同样也是凶悍无比。
他们举着简易的盾牌，甚至是饭桌、床板。护卫着一根巨大的攻城柱冲杀过来。
而此时，西城外几里的官路上。被陷马坑和绊马索弄断腿的战马，倒在地上哀鸣着。四五个传讯的官兵也都摔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几个倭寇嬉笑着，把官兵一一抹了脖子，只留一个像是首领的官兵。一个倭寇提着滴血的长刀走近他，舛舛怪笑。
其他几个倭寇扒下死去官兵的衣服穿在身上，耀武扬威的走到他面前。其中一个倭寇竟然说的是吴江本地话：“呦呵，还是位把总，请问把总尊姓大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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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渡海而来，装备多是长刀，并没有攻城器械。吴江虽是小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倭寇第一波猛烈的进攻，在官军的激烈反击下，留下了大量的尸体，暂时退却了。
李文涛饭都顾不得吃，在四城之间来回穿梭。他心里清楚，倭寇此来象征意义比战略意义还要大。吴江要是在总督眼皮子底下丢了，不管是吴王，还是朝廷，威望会落到尘埃里。
李文涛正巡视到西城，忽闻东城传来警讯。他急忙来到东城，却发现倭寇正在屠杀附近的百姓。还有倭寇从挨着城墙的民居，往上攀爬。
李文涛当即下令，焚烧所有靠近城墙的民居，至于那些被杀的百姓，除非离得近的，能发箭射杀，阻碍倭寇，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次倭寇攻城很奇怪，倭寇受挫一般都会避开，而且他们奇袭吴江，其战略意图已经达到，但是却还不肯退兵。
到了午后，倭寇用拆毁的民居，制作了大量云梯，攻城车，再次发动攻击。
李文涛正在东城阻止反击，南城又传来警讯。李文涛匆忙赶到南城，只见城下有几百倭寇正在叫嚣，旁边的林子里影影绰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守城的小将道：“李大人，倭寇正在伐木制作攻城器械，看人数足有近两千人，南城守军严重不足，所以我才给大人传讯的，请大人再拨五百人给我。”
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整个吴江就只有这几千人，四城处处有战事，他也不敢押宝。咬着牙道：“五百人不行，我给你拨三百人吧。坚持下去，等苏州援军到了就好了。”
匆匆赶回东城，发现城门已经严重损毁摇摇欲坠。李文涛见此忙大喝：“用石头把门堵上，快！”
整个下午，四城都频传警讯，守军疲于奔命，到了日暮时候，已经是人困马乏。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等不到援军城就破了。
月华如水，此时为了攻打东城，倭寇已经将西城的疑兵悉数撤走。几个人趁着夜色悄然来到城下，城中守军不敢大意，忙张弓搭箭，大声喝道：“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声说：“你他妈喊什么！再把倭寇招来了。”
守城的禆将听见声音，忙也登上城墙，急忙问：“你们到底是谁？”
一个用吴江本地话的人喊道：“我们是去苏州传讯的人，总督大人已经派大军来援了。”
另一个人骂了一句：“你他妈闭嘴，让林把总跟成大人说！”
守城的禆将叫成武，听他们叫出自己的姓氏，又提及了林把总，不由得信了，惊喜的说：“林把总，你把消息传到了？”
林把总回道：“是啊，成大人，我有总督的密函要给守备大人，成大人快开城门。”
成武与林把总相识，确认是他的声音，而且守军盼望援军已经望眼欲穿，当下也没思考，就下令开了城门。
守军的士兵听到援军来了，兴高采烈的把城门拉开一道小缝，探出头来道：“快些进来。”
一个倭寇走近，突然手起刀落，一颗头颅滚落在地，剩下的倭寇一拥而上，将城门大开。后面隐在树林草丛中的大股倭寇也一拥而上，杀了进去。
林把总战战兢兢的对旁边的倭寇说：“李大哥，我们都是乡亲，你说过我要是诓开城门，你就饶我性命，我…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那倭寇笑了笑道：“说了饶了你，我自然不会食言，你可以走了。”
林把总感激涕零的对他说：“谢谢李大哥。”说着看了一眼吴江城，他的妻儿老小都在城里，可…他还是想活啊…
刚转过头，一把尖刀穿胸而过。那个倭寇嗤笑道：“什么话你都信，天真！”说完狂笑着持刀冲进城里。
林把总倒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悔恨，眼中映着城中的火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吴江城，失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