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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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落，岳衡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妖族大军的阵前。
在乌泱泱的一片头顶上方，缝隙锯齿状的边缘闪灼着白光，仿若月光正势不可当地蚕食黑壳，与此同时，缝隙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大。
人群之中，神官长看得很清楚，不是月光，而是灵力在吞噬黑壳。
灵力外放，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消逝，即便是凡人修士中修为最深厚的，也很难做到。
他的目光脱离躯壳，越过攒动着的欣喜士兵，来到后方，好奇地打量那个被灵力包裹的小小身影。
灵力以一种古朴又神秘方式的涌动着的同时，宛如一袭绚丽的轻纱遮盖她的身形容貌，叫人瞧不清她的容貌。
神官长瞧见那模糊的脸朝他偏了偏头，他的目光立时被逼回。
一个凡人，有着能和近神的分|身抗衡的能力。
如果这个人能飞升成仙，届时天门广开，天路降下……
神官长周围的人看见他忽然晃了一下，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而后他又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将头扭向他们。
“你们得救了，我也得救了，皆大欢喜！”
矢尽援绝，这是人们能打得起的最后一战。
神官长无端的发笑和言语，众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他们都感应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战栗，天降奇兵，他们不会输了。
“好！好！好！”人族士兵一齐喝彩。
最简单的呐喊，爆发出极致的恢弘士气，震得岳衡头皮发麻。
岳衡刚才还在上方，温习自己的偷懒小秘籍，系统说“偷懒到极致就是大招”，即使已经倒背如流，但她还是不安心。因为她对自己的灵力控制不放心，譬如现在，她又不知道自己的灵力是什么时候将黑壳击穿的。
这么突然的落下，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尤其她还落在妖军面前，别提心理准备了……准备去死吧。
千态万状的妖怪，有带毛的、长鳞片的、尖嘴的、多足的……或蹲或站，哼哧哼哧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将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扔到妖魔鬼怪聚集的战场，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还真大。
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岳衡心悸的是正前方的那个六米多高的巨大身影，他背对月，面容藏匿在阴影里，但一双金色杂红的眼睛射出如炬的目光，直直地对着她。
姿态和气度与其他妖怪截然不同，她认定那就是老妖君，曾经的四神之一，白虎。
她要取的血就是他的。
脚底突然就开始发软，紧张像无数双手在拧扯她的五脏六腑，尤其是心脏简直快要被捏爆，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了。
面前的妖君冷哼一声，边发笑边揉腕，语气不善道：“小家伙，你是不周山那只老鸟找来的？”
“嗯，不是。”岳衡硬着头皮说，“我是自己要来找你的。”
“找我？”
“我需要你的血，一点点就行……”
听到她这个说法，众妖都向她呲牙咧嘴，表达不满与敌意。
“可以。”他没有问为什么，不假思索地同意，只当她的话是挑衅。
“真的！”
“打倒我，这副肉身，随你磨牙饮血。”
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鲜血淋漓的画面，岳衡用力将画面甩出脑袋。
“不不不，这个程度夸张了。”
妖君缓步向后退，小妖们涌到他身前，巨大的身躯终于显露出本来的样子，虎头人身，一颗很端正的虎头，毛绒绒脑袋居然还透出一丝清秀。
岳衡所能想到的凶残、嗜血、暴虐……等等与杀伐好斗搭边的词语，一个也套不到妖君白虎身上。
有一瞬间，在他的脸上，岳衡恍惚看到了滕盘山那张稚气可爱的脸。
与预想中的不同，这反而令岳衡警惕起来。
系统自动飞快地切换画面，岳衡眼看着一批小妖怪们向她疾速袭来。
即使不看系统的画面，贴面的疾风先一步告诉她敌人来临，紧张感登时拔高，情绪的爆发让她的周身的灵力也陡然爆开。
她向前伸出右手手掌，掌心向前，左手托住右腕。
神官长猜错了，彻底摧毁她所碰之物前，灵力确实不会消失，因为黑壳的巨大延缓了过程，看起来就像外放的灵力没有消失。
实际却并非如此。
灵力闪烁银辉，第一只妖怪撞上她的掌心，顷刻化作一缕黑烟。
岳衡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接连的妖怪扑上前来，继而破碎湮灭。
银白与浓黑的模糊色块在岳衡眼前交织，她看不清，只听得到妖怪被灵力绞碎的声音。
不断有妖怪冲上来，一个个化作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咔嚓”声，密集如敲打玻璃窗的骤雨。
很快，妖怪们不再冲上前来，迟疑地盯着岳衡，它们即怕她又想着妖君的命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举动让岳衡有些茫然，她不懂如何主动攻击。
要是东郭颂在就好了，她心里想。
至少他还能教教她，现场理论教学，立马去实际运用，她一定能学得很快，兴许他还会夸夸她。
岳衡笑了，甚至没忍住轻笑出声。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但那些耳力敏锐的小妖听去，火气犹如一道惊雷在它们脑袋里炸开。
这人瞧不起它们。
原本沉寂的妖族大军，又开始闹哄哄起来，对着岳衡叫骂。
隔着远，她也听不清，试探着往前踏出一步。
它们往后一步。
她又踏出一步。
它们又往后退一步。
一鼓作气，岳衡抱起自己的裙子往白虎的方向跑。
白虎看看自己手底下这群如潮水般后退的妖怪，对着手下的妖域的十二位领主扬了扬下巴。
他们各显本领挡住小妖的退路。
“没用的东西，一个小姑娘就将你们唬住了？”
“谁要是在妖君面前丢我的脸，下次宴会就拿它当主菜。”
另一边，神官长令人族大军调转方向，他自己先行来到后方。
前头那些修为低下小妖被没见过的手段吓破胆，不足为题，他看着岳衡逐渐靠近那圈诡异的妖怪。
然后，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冲过那个包围圈，并狠狠地撕开一个口子。
知道自己的灵力略微有些霸道，但岳衡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走到这里，白虎已经近在眼前了。
【宿主不用惊讶，我给你的可是天下第一的实力。】系统夸耀道。
“……”岳衡说，“谢谢，如果你不亲口说出来，会更好。”
【系统不明白。】
“你有感觉到，你刚刚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得意吗？虽然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机械冰冷，但我们可以谦虚一点。”
【但我说的是实话。】
皮肤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岳衡一个激灵，无形中有一股力量牵着她的脑袋转向西边天。
她的眼里映出一个庞大的巨物正直直地向她袭来，琥珀色瞳孔瞬间放大。
那一瞬间，在她的眼里时间流动变得黏稠迟缓起来，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黑影至上而下盖住自己，逐渐靠近。等她能够控制肢体做出阻挡的动作，时间仿佛陡然加速，巨物即刻气势凌人地击中她。
那是一座山，沿途来不及躲避的小妖直接被碾成肉泥。
一只山鸡精缩着脖子看着山壁擦着自己的尖嘴呼啸而过，在百丈之外被某物挡住后停下动静。等反应过来，它伸长脖子“咯咯”地叫骂着。
“是哪家的妖怪大王显神通，显到自家人身上……咯咯哒！”
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正中这只山鸡精，砸断它的叫骂。
铛——
钟鸣之声宛转悠长，伴着霞光照耀在下方的大地上，也是这一刻，头顶的黑壳终于被灵力吞噬得一干二净。
山体开裂，缝隙里流泻出丝丝缕缕的紫光，山石乍裂，自高处四下抛落。
紫光以一种轻柔的姿态疾速向白虎方向扩散，所向披靡，强悍地扫除所有修为低下的小妖。
两次保护屏障开启，岳衡对紫光的能力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对她的攻击中最有威胁的那个来处，便是紫光最主要反击的方向，不过紫光的力量有限，只对修为低下的小妖有效。
原本的大山，只剩一个不算高但也不矮的小坡供岳衡站立，她举目望去。
刚才是白虎砸得她？
想起以前系统说的“搬山”，神仙打架果然不同凡响。
不得不说保护屏障触发后的视听效果很有欺骗性，但紫光对于白虎绝对挠痒痒的程度。
岳衡得在他反应过来前，伺机去到他跟前，好好恳求一番，求得一滴血也是好的。
出乎她的意料，紫光即将消失的一刻，一场乌紫的风暴以白虎为中心愈演愈烈，很快连他的身影也瞧不见了，连同他周围的大片妖军都被风暴掩盖。
一小队人族士兵已经前进至山坡下，他们爆发一阵喝彩。
岳衡激动地抬手，指向前方：“那不是我干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用灵力托着自己，从坡山上滑下，顺势飞快地滑进风暴中心，只余一尾飞扬的尘土。
那里伸手不见五指，岳衡被走向凌乱的风势拽得东倒西歪。
系统给出的俯视画面，显示风暴正在向中心收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岳衡在中心区域徘徊，白虎有着那么巨大身躯，如今却一丁点影子也瞧不见。
一股巨大的风势掀得岳衡一个踉跄，风暴随即消失。
然后，岳衡扬起头。
不用看系统给出的画面，她也能借着月光看出自己的处境。
一副巨大的骸骨立在她的上方，她的头顶是白虎的肋骨。
白虎死了。
血肉全无，只剩一副森然的白骨。
“谁干的？”岳衡喃喃道。
恍若被人无端扇了一巴掌，猝不及防的，各种情绪猛然涌进大脑，难以言说。
她生的希望，突然就没了。
岳衡失魂落魄地站着，直到她听到有人被她的灵力灼伤后“嘶”了一声，才回过神，发现周围人族士兵已经蜂拥而至，正奋勇杀敌。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她收回灵力。
一个士兵靠近她，他头带头盔，蒙着面，只露着一双眼睛。
他递出一块方巾，对她说：“围上，这里死去的妖太多了，妖气重，对你有害。”
他见她愣愣的，便主动靠近她，替她系上。
岳衡低下头，脚底犹如踩在棉花上，精神飘飘忽忽，目光游离呆滞。
直到她瞥见这个“士兵”的头盔边缘飘着一丝微亮的银发，神色一变，她立马凑上前，几乎与他面贴面。
她认出他了。
对方弯着腰，享受她的亲近，同时也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东郭颂！小白龙！”她如梦初醒，紧紧地拽住他的胳膊，仿佛他是她的救命稻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被封印在湖底吗？”
脑后的发带被轻轻触碰，岳衡留意到，他的眼睛不再是翠色，而是一种明亮的金色，此时此刻正荡漾着甜蜜的喜悦。
“发带，你忘了吗？”东郭颂得意道，“只要你想到我，我就能出现在你眼前。”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再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