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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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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门外的学生纷纷走进来找座位
我在人群中看到王海燕,哦不,身边是哪个每次放学都带她坐车回家的男生,魏辰。
巧的是,二人双双坐到了我的前台,顿王海燕身上淡淡的香味笼罩过来,我的脑子开始不清晰。
那个家里有汽车的魏辰,抢走了我的女神,更准确说,是我们的女神。
等着吧,我毕了业去下煤窑,挣好多钱,买好多汽车,去海燕家提亲,我复仇的眼神盯着前面二人的背影。
可是,王海燕能看上我这样的人吗?我看了看自己裤腿上的补丁,顿感羞愧,又急忙收缩双腿,全身局促了起来。
18岁少年的心的,总是敏感脆弱又故作坚强。我无法看到王海燕此时的神情,但光看旁边的魏辰就知道了,她一定很开心。
“不愧是学习委员,最后一道题都会!”魏辰那张像哈巴狗一样的脸在王海燕面前绕呀绕,好家伙,这小子还趁机夸上了。
以前就得知王海燕是学习委员,一直在想怎么会有像她这么完美的人呢?上天给她一副漂亮的脸蛋,高挑的身材,还有聪明的大脑。
而我,中等身高,相貌平平,虽然我这样的长相在村里一大把,但是来到镇上,漂亮的脸蛋可真多啊。
正想着,冷不丁被讲台上的声音惊到,原来是年级主任甘老师来了。
“同学们!”他干呕一声,“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虽然我是个化学老师,但我知道,现在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去追寻理想了……”
年级主任甘老师,人如其名,面如肝色,身材瘦削,身兼两个实验班的化学老师,同时担当着王海燕班上的班主任,喜欢有事没事来两句励志古文是他的个人风格,其次,还喜欢在结尾处加一句自家书店宣传:
“好,我的话就到这里,大家先休息十分钟,有需要买考前三天精华册的同学,到□□丹那里登记。”
果然,又是卖书的老套路,我看着他扶着腰走下讲台,掏出口袋的车钥匙晃一晃,估计又要开上新买的红色大众回家。
甘老师一走,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一些人排队交钱买书,包括前排的王海燕和魏辰,我急着下楼上厕所,都怪这破水喝太多。
到一楼时,我看到旁边的校医室还开着,我不明白快要高考还有人看病,既然生病,怎么参加高考?
而我,是坚决不会给这些贩卖书籍、贩卖药片的人掏一分钱的!
虽然我也没钱。
在楼下,我看到正走向车门的甘老师,他羸弱的身体在校园里更显单薄,但开门上车的一刹那,如一阵风,随后,车嗖地逃离出视线。
“这老X!”我恨恨地想。
说回厕所,它算是我校较为豪华的建筑,其修建源于一位考上人大的师哥,据说当年的厕所还是普通的“一条龙”,就是进去看到的是一条波浪宽的长坑,冲屎时间固定每半小时一次,因为某些人便秘的硬状物,拉稀的黏状物等等,不一定能全部冲走,常年累月茅坑表面便凝固了厚厚一层“霜”,奇臭无比。然鹅,这位师哥当年据说上厕所不小心踩空,身体半截便掉进那条臭坑,这成了他高中三年的耻辱。
古有“卧薪尝胆”,今有师哥卧屎,师哥在周围的嘲笑中,成绩从班级倒数考到年级第一,成为我镇少有的几个考上首都的大学生,师哥的励志故事成为每年校长演讲稿中的典范。
师哥考上大学那年,我还是个孩子,奶奶还能下地干活,我姑父用驴车拖着她,带着我,到镇上看戏。
这场戏是镇长为了鼓励多年不遇的首都大学生,也就是我师哥举办的,场面之豪华,年幼的我至今历历在目,但戏台上黑黝黝的包公脸,倒是把我吓得不轻,回去后好长时间不敢一个人睡。
再后来,便是师哥捐“厕所”的事了。
这栋厕所,外部用白色瓷钻贴面,内部是一排排的小单间,立刻就和镇上的那些又臭又长的茅坑不一样了。实不相瞒,我刚上高一时,最大的乐趣就是上厕所。
终于走到厕所,看到女厕的那边还在排队,相比之下,我们男厕所真的好很多。
师哥捐的厕所好是好,就是坑位不够,很快学校在不远处又修了个茅坑。即便如此,很多女生宁愿排队还是要来上这个厕所,尤其要在厕所门口的大镜子前捣鼓好久。
当然,我们男厕的镜子早就被人踢碎了,无奈学校只好拿一面玻璃代替,很快玻璃也被踢碎了,学校干脆在镜子后的墙上挂扫屎笤帚,于是再没人对着这面墙搞坏主意了。
在厕所酣畅淋漓后,我正提裤子出来,竟然看到了赵凯。
“你怎么回来了?”
“被我奶发现了,揍了一顿。”
“你奶怎么发现的?”我疑惑。
“你奶告诉我奶的。”
“我靠!”我惊呼。
“走吧走吧!咱们去考前动员会。”我推着赵凯走出厕所,感觉他是不是长高了,因为够他肩膀都感觉吃力。
“就咱们?俩考不上大学的?”赵凯的语调机器嘲讽。
“咋了,不能去听听?”我眼前浮现出王海燕的身影。
“这是啥?”赵凯突然指着门口的厕所墙。
近看这面墙,已经变成涂鸦墙,有画画的,有表白的,还有骂人的。果然临近毕业,一群自以为成年的高三生开始发情了?
“有本事到女生厕所写去!”我恨恨说着。
“就是,恶臭!”两个单身青年发出不屑的声音。
“不对啊,大鱼,我看到你情敌了。”
“谁?”一听到“情敌”二字,我格外警觉。
“魏辰,一定是他,真尼玛……”赵凯故意用手扇着驱臭的样子。
我急忙拖着他离开,内心的火苗变成火焰,随后又像气泡一样“嘭”地,裂开了。
因为,我看到最上面写着:“王海燕,我要娶你”。
一路上,赵凯说这话,我似乎无法专注。
回到教室,发现我原来的位置被占了,只好和赵凯跑回最后一排。
如果说平行班是差生集中营,那么我俩就是差生中的战斗机,差差生。不过树理中学的差差生本就很多,全校每年能考上大学的学生也就实验班的前几名。
我和赵凯在教室的出现,显得格格不入,毕竟好学生之间是相识的,看到他们面对我俩“陌生面孔”疑惑的眼神,我似乎有些愧疚。
屁股刚沾座,赵凯小心说:“要不我们出去放放火?”
“放火”是抽烟的另类说法,属于烟友之间的暗号。
我一边答应,一边偷瞄前排王海燕的后脑勺,直到一个大个坐下,阻挡了视线。
“走,你请客。”赵凯说,“下次我请。”
我俩猫着身子从过道溜出,刚出教室,碰到进门的老师。
王海燕她们班的老师,我以前路过她们教室的时候经常见。
一下楼,小风一吹,我感觉舒服多了,路过一楼的时候,赵凯停下。
“咋了?”
“我想去校医室量下身高。”
说到校医室,三年了,我都没进去过,很多女生来这里称体重,对于我这种身高体重很稳定的人来说,校医室属于遗忘的角落。
进去后,才发现校医室并不大,门口右手边放着体重秤,左手边是一套桌椅,估计是就诊的地方了,
校医室一直是一位老头在看管,偶尔看到他穿着白大褂出来,此刻却不见踪影。
赵凯站上了体重秤,我把测试身高的钢条拉长,正要测量,后面的床上传来了一阵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