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长安》UneChat

7、第 7 章

　　扶虞没有推诿，夜色确实深了些，往日这个时辰一般是在府中准备安歇，今日身边多了个麻烦，且台上青衣少年着实出彩，一时入神，竟忘了时辰。扶虞入了马车，楚祈命千旻在走后茶桌上放了一锭银子。青衣少年卸了装扮，着了碧色圆袍，身量纤纤。收银的老板捧着那最大的一锭白银走到少年身旁，少年虽清瘦，但个子尤为高挑，“既是看官所赏，你且收着就是。”老板虽然是搭这戏台子的老板，但是，这最红的角儿便是眼前这位少年，这少年每每登台，看客络绎不绝，这位爷不收分文，且同他说这仅仅是个爱好。老板巴不得这棵招财树日日来着登台，但是老板没有什么能束缚住着的，少年其实也不容他束缚，反倒事事常常，还要请少年定夺抉择。
　　少年走后，老板惴惴的将银子揣到怀里，“也是位爷啊。”老板感叹着，指挥着手下人将桌椅收拾齐整。
　　千旻将马车停靠在侯府后巷，扶虞下了车，径直回了侯府，头也没回，千旻注视着扶虞入了府之后，掉头往那戏台子而去，楚祈悠闲踱步，街上繁华喧嚣已经散了多半，估摸着时辰，千旻还有些时候，后方，马车轱辘之声由远及近，擦肩而过，扬起车帘，车内闭目养神的少年下颌棱角分明。碧色衣袍少年高坐于马车之中，扬起车帘，可见路边玄色衣袍踱步而行的身影一闪而过。
　　千旻近身，楚祈上了马车，千旻驾着马车往将军府而去。
　　舒氏舒妙入宫为妃，帝王可是给了舒氏好大的礼仪，近前一月宫中便着有司仪工部准备，舒府之前门庭若市，各大世家世女往来，舒氏为了让各家世女同自家女儿同乐，上表帝王，求了个恩典，说是自家女儿年少，想在入宫之前，同交好世女玩乐一番，帝王应允，足可见，帝王对这舒氏有多看重。舒氏拜帖下到各大世家之中，攀望能同将来的宫妃有一层交情，自是欢喜雀跃。
　　江素扶虞同收到拜帖。江素自是要去，江素难在如何劝说扶虞去舒氏，阿虞自小不喜热闹，上次宮宴亦是帝王之旨，这次舒氏宴会，若是她不想去，自是无人可以勉强。但江素未曾想到，自己还未开口劝说，阿虞就仿佛看穿自己此次的来意，“此番舒氏宴帖，一同前往。”江素自是惊讶，但是扶虞的解释她也觉得是此道理。扶虞同她说，不想做那不同之人，若是不去，岂不是拂逆了将来宫妃，自己不能做那偏偏不同之人。
　　舒妙为了此次小宴，为了兼顾各家世女，喜文喜武都要兼顾，请了戏班子，将场地设在了马场，毕竟春日风暖，大家也不愿拘在府中，舒妙想的很完全，毕竟那日宮宴，付氏付兰容擅舞剑，且宮宴之上，所有世女并没有完完全全表现，舒妙此番宴请，自是想要看看各家世女实力。
　　众人马车停在马场之外，各家小姐入了场内，扶虞江素一道，舒妙母亲曾一度提点舒妙，注意多同江素拉拢，毕竟是御前和太后钦点女官，日后入了宫，还要江素多多照顾。所以舒妙自是注意到扶虞，上次宮宴，便打听清楚，江素扶虞甚为交好，扶虞是南恕侯府世女，也是位尊贵的，即使南恕侯不入朝政二十余年，但是侯爵亦是外王权。
　　舒妙将二人安排在自己附近。戏台上，青衣水袖，扶虞自是看出那青衣是那夜同楚祈一道看的。“听闻这位青衣从不婚服扮相，但戏角儿却是一绝，今请来给众位世女赏戏，也是恰逢这位角儿今日登台。”
　　舒妙款款道来，扶虞注意力自是在那青衣身上，江素见扶虞对那青衣注意力非常，便自顾地寻了把杏仁果子，细细的剥着。“听闻江素世女御前女官，不知箭法如何，今日马场，我看舒氏贵女有设箭靶，既是春日尽兴小宴，我等也仰慕天恩，亦想知道作为宫中女官，究竟是有哪些是我等比不上的。”开口的是苗氏庶女苗乐，苗乐坐在苗声漫下首，见自家嫡姐并未警示自己，便有些许放肆。江素并未将她话语入耳，怎奈，这苗乐丝毫不知收敛，舒妙手握茶盏，众人未有搭话者，倒显得苗乐有些许尴尬。扶虞面上依旧是轻纱覆着，轻启朱唇：“你这般晾着她，他着实有些尴尬，你这身份，自是不必与他计较。”
　　江素听出阿虞意思，本就是一春日小宴，若是不应，到时自己这边显得小气了些。江素将将想起身，苗乐反倒注意起了江素身旁女子，毕竟两人耳语，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看那女子面上覆着纱绫，想必没什么值得估计的，自己虽然是苗氏庶女，但自家阿娘得苗氏宠爱，虽和正房差了个名头，但爹爹给的宠爱，正房自是比不得的，上次宮宴爹爹带着苗声漫去了，但这次小宴，爹爹指名让自己随行，也让苗声漫处处帮她。自家阿娘自小便让爹爹给他请了文武先生，自己射箭本事可是得过先生夸赞。“若是江家世女怕一人应付不来，我且可破例让你身边女子同你一道。”
　　苗乐庶女看来毫无脑子，舒妙依旧品着茶，在场的世女也看得清局势，这苗乐一举开罪了两家，虽然不知那白衣女子何人，但光凭她同江素走得这般近，自是位不能惹的主，苗声漫也没出声制止自己这个妹妹，想必这两位也不亲近，倒是有场戏看。
　　扶虞勾唇，倒真是个没脑子的，江素听她点到扶虞，面上瞬为冷峻，扶虞拍了拍她肩膀，这种没脑子的人，倒是不必放在心上。“既然这位苗小姐，这般自信，我呢，骑射同江素异曲同工，我二人一同若是赢了苗小姐，自是不光彩，那便我一人来比，省的说，欺负了苗小姐。”扶虞开口，江素坐了回去，深知扶虞恶趣味，看来扶虞今日心情甚佳，想提点提点这位苗乐庶女。
　　众人眼中，自是以为苗乐占尽便宜，扶虞眼蒙轻纱，自然而然的以为扶虞眼有宿疾。
　　苗乐觉得，扶虞不自量力，待让着白衣女子败了，再向江素挑战，自是无人再有看法。沾沾自喜中的苗乐，做了个请的手势，台上青衣款款相和，扶虞道：“苗小姐先请，我等想先赏一赏苗小姐的箭法。”如此，苗乐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受用了，自是挽弓搭箭，连射五箭，每一箭，都更加靠近靶中红心，苗乐向扶虞挑眉。扶虞笑笑，起身。江素亦起身，随在扶虞身旁，江素将弓箭递给扶虞，苗乐出声道；“这般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们一样，这样吧，为表公正，只要你能射中靶子，就算我输，如何。”
　　扶虞江素未回话。江素附在扶虞耳边，细语。扶虞搭箭，箭心所指，靶心之上三寸。台上青衣目光同在弓箭之上，本以为那搭在弦上，拉满了的玉指将将要松，偏偏没有松手，就着那箭尖所指，向上移，这个弧度，是......
　　箭发，青衣少年眸子微眯，且当她第一箭是运气，那往后的二三四箭呢，每一箭，若是没有前一人作对比，也无甚出彩之处，但是，若是深谙箭术之人细细观察，便会发现，苗乐自下而上，箭箭逼近靶心，而扶虞自上而下，每一箭皆比苗乐近了一环且箭箭差一分压线。最后一箭，扶虞勾唇，四箭已经将环数几近拉平，苗乐环数有，双八环，最高得一九环，剩余开头两箭六环七环，扶虞每一箭皆高上苗乐一环，现四箭，双九环，七环八环皆一。苗乐共三十又八环，而，扶虞这一箭，究竟是来个十环漂亮点结尾，还是，更漂亮点呢。扶虞松手瞬间，众人的心也跟着悬起，箭靶上钉住那一箭的瞬间，众人也是心情各异，舒妙觉着，南恕世女，原也是个经不住事的人，亏着身边江素帮衬吧，最后这一箭，本是个绝佳给自己长面儿的事，却偏偏是个拿不住场面的人，竟然才得了个六环，堪堪赢了一环而已。一场“热闹”终了，台上的戏也散了，苗乐欲上前再同扶虞一试高下，苗声漫递了个眼神过去，苗乐自是不敢在自家长姐面上再做嚣张，自家爹爹千叮咛万嘱咐，在外定要听从苗声漫的。江素上前，搀了扶虞一把，挽上扶虞胳膊，二人回了座位。满满一果盘的果子果仁，扶虞慢慢尝着。舒妙看在眼里，也不知这世女究竟是何本事，能让江素这般对待。
　　世女三三俩俩好不热闹，舒妙心里面自是有计较，哪家同哪家甚为亲切，从旁招来侍女，上了些茶点，道：“今日本就是凑了各家世女来小宴玩乐的，这是我舒府备下的茶点，不知是否合各位的口味，还请世女们尝尝。”舒妙这即将为后妃之人，舒府的点心，再是尝惯了山珍海味的世家小姐们，也得赞不绝口。
　　扶虞随手拈了块吃着，江素依旧往盘子里剥着果仁。舒妙道：“众位武也赏了，时辰尚早，不知众位千金世女可有什么玩乐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