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隙》诗雪吟

2、回到暮城

　　幸好是自己一个人坐，江厌秋从上车开始就隐隐的不舒服。汽油散发着的难闻气味实在让他作呕。
　　明明什么都没吃，胃里却翻滚得难受。吐出口的只有白沫，像中毒了一样。江厌秋的脸已然是惨白凌弱的！他已经直不起腰来，头低到了双腿之间。车子突然停下来的惯性让他狠命的撞了一下。
　　下车的时候双腿直打颤，恶心感也可恶的袭来。抻着行李箱艰难的爬到公共椅子上他就觉得有种要长坐不起的感觉。
　　手机被他开了静音，这时候点开正有一条消息进来。
　　――小秋，你到了吗？
　　看着消息，江厌秋不知道要怎么回，说到了吗？自己这副模样，怎么好意思？况且他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觉得自己应该能走以后他发去了信息。
　　――我在长东大街。消息回得很快。
　　――那我来接你。
　　分别将近十年，两人一时间是无话可说的。江厌秋撑起身体卖了瓶水，在路敏秋到来之前让自己足够清醒。
　　在车里，江厌秋依旧压低帽子，黑色口罩一如既往的看起来有点生人勿近。他微微歪斜着脑袋，一方面看起来像睡着了，另一方面是这逃避这个狭小又紧张的空间。而路敏秋只是会时不时的看他两眼。这种事情被她做的，好像要图谋点什么似的！
　　木槿小区还是风光无限，吴伯伯和路敏秋都是了解江厌秋的，但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些什么。路敏秋是害怕的，她心里更是是难过的，愧疚的。
　　下了车，江厌秋记忆里的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房子的装修和十年前的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唯一能记起的是，房子的红砖色是路敏秋最喜欢的颜色。
　　房子内部看起来已经没有当初的一点模样，更看起来遥远的是细微处的点滴改变。屋内的摆设全都焕然一新。上二楼就刚好瞧见一张全家福，挂在楼梯口的位置，占用了半面墙。
　　这张照片显而易见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在这个生活了六年的房子里，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是啊！那肆意姿笑的小少年只是曾经那个已经被忘却了的他。而照片里的人――不是他。
　　尽管如此陌生，但人存在于记忆里的东西其实留在了心里是很难忘的。尤其是在日夜的回想中，艰难的度过，像绳子一样，一直打个结逃避是没有用的！最后你只会觉得绳子越来越短，要想解开的时候，结已经很多了！
　　最里面的房间门上挂着一把钥匙，小小的黑猫警长玩偶笔直的站在空中，上面没有积一点灰，光的映照下甚至越发的油光可鉴。房门上还贴得有的黑猫警长贴纸，也有不知道是谁贴上去的木槿花贴纸，看着尚存一点鲜活。
　　屋子里的一切和离开的时候相差无几。江厌秋进门之后，感觉到了艰难的
　　累。二楼的房间有独立卫生间，借着热水，簌簌划过身体的水流似乎能带走一些疲劳。
　　躺在床上鼻腔里是浓郁的木槿花香。
　　此刻的江厌秋是一点儿力气就连支撑他张口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大概是路敏秋，他刚合上眼就听到了敲门声。
　　“小秋！”
　　“咚咚咚。”
　　路敏秋微叹了一口气，心里有无数声对不起。
　　可能先前就来过一次了，这一次同样没有多敲几下。江厌秋听到路敏秋走过木地板的声音，心里也突然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路敏秋终于等到儿子开门，但自始自终没有听见江厌秋叫她声“妈”。
　　母子相见，相对无言，
　　江厌秋六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和爸爸一起搬到了太阳镇，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常年不在家，就一直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那时候啊！他只有六岁，正在过着他的第一个六一儿童节，可就是在这天，他没有和小伙伴一起，而是被奶奶的一通电话，就和爸爸到了太阳镇。
　　他本来满怀期待，欣喜万分，却一去就待了十年。
　　初二的时候奶奶也走了！路敏秋也没有来接他。
　　江厌秋那个时候得抑郁症，就会去保存几千上万的丧得很的图片，或者自己割自己的难看图片，然后一次次的心碎，心疼，难过，哭泣，崩溃，难熬，想死，再把他们一张张删掉，就像在告诉自己，一切都走了！好了，你要振作起来。
　　现在，他能面对一个人无辜的寂寞，他自己一个人待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