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太宰知

1、方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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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上一个落脚点第六天，终于看到了远处的人影，何偏拉着我的干裂的手，一步一步的向着那零星的人影走。
　　在望不见尽头的柏油马路一侧，隐约能看出是三两个人，排着队走进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透过从地上蒸腾而起的热浪看那人影，在诡异地舞动着。
　　头疼。
　　像有一把小而锋利的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头骨，留下一个个细小的裂缝，又不肯一下敲碎。
　　我的思想开始升腾，回到遥远又每天都在温习的那一天，身体任由偏偏拉着我机械地挪动。

　　我杀了人。
　　在老家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我独自拖行着装着剁地稀碎的尸体的黑色垃圾袋，老家的院子是长条形，两排屋子中间夹着一条细窄的院子，院子的尽头一棵高大的榆树，像碎骨茬一样的枝丫刺破天幕。
　　我拖着袋子走进南面的一排房子，整排房子只有一个门在榆树下，我必须拖着它穿过一排房子的五个房间，到达最尽头的厕所。
　　走进门往前走，我时刻用余光看着对面一排屋子里窗帘和家具黑漆漆的轮廓，紧绷着精神，草木皆兵，仿佛对面已经站满黑压压的一排观众在看着我表演。
　　我走到马桶前，打开袋子一股味道涌出来，让我联想到的竟然是因为懈怠一周没清理的便当盒的味道，原来我的生活中早就常有尸臭光临。
　　杀了人的人，竟然自己会有一种强烈怒气。我疯狂地按着冲水按钮，内心里对力道不够的水流生出疯狂的憎恶。
　　云的移动让月光照了进来，像有人打开了手电筒，我透过窗子看向对面一排屋子，玻璃窗里黑压压的家具投影之中，赫然夹着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太太的脸，松弛的肉一层一层挂在脸颊上，一双眼空洞，但死死地盯着我。
　　“叫什么名”
　　面前黑着脸的男人把我拉回现实，回过神偏偏已经领着我进了帐篷。
　　“方瞒”
　　“哪里人”
　　男人说着递给我一张写着电话和个人履历的表格。
　　“C城”
　　我奋笔疾书起来，只想快点离开。
　　“职业”
　　“小说作者”
　　我把表格递给他，起身准备走，却被一把拉住，紧接着冰凉的手铐就铐上了我的手腕。
　　“能一边回答问题，写字的手完全不停顿，逃了挺久了吧！这是不是你？”
　　一张照片被举在我面前，我痛苦的闭上了眼，偏偏在我身后也沉默的一言不发。
　　“跟你一起还有谁”
　　“何偏”
　　“什么关系”
　　“男朋友”
　　“他在哪”
　　我突然睁开眼，看向身后除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并没有偏偏。

　　突然之间，我的脑海中看到了，月光，黑色塑料袋，和袋子里偏偏僵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