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痞子英雄》花子草

103、再見痞子英雄93

　　93.
　　隔天，南區分局--

　　因昏睡無法上班，午後陳組長進門吼他幾聲也喊不醒他，眾人又開始擔心起來，陳在天無可避免成為局裡最新談資，晚間英雄送他回家，眾目睽睽下，英雄為他留點顏面改背上車。

　　英雄一把抱起陳在天的乾脆俐落，和背他可靠昂然的模樣已經被拍照上傳女警群組，超有男子氣概的一瞬間，讓她們許多人砰然心動，昏睡的陳在天則勾起局裡女孩子氾濫的母愛，她們都好想到他床邊照顧他，這一對搭檔並不清楚他們已經成為女警私下討論度最高的單身男警官，痞子英雄各有擁護支持者。

　　且自英雄性情逐漸沈穩，為人又潔身自愛無不良嗜好，英雄跟女性同仁說話拘謹靦腆的模樣開始大受好評，相較之下，痞子顯得花心難以捉摸，且痞子長相打扮過份俊俏易讓女生沒安全感，群組裡偶而幾張剛好拍到他打瞌睡、挨罵、閒散靠欄杆的日常分享，陳在天各式眼神、表情及舉止兼具帥俊及萌點，尤其笑容迷人至極，簡直就像一個只能遠觀的偶像明星，雖說痞子隨和好相處，但她們誰也沒自信能收服他，痞子的人氣指數本就位居高點，英雄的支持者則呈現持續攀升的趨勢。

　　當在天早上精神奕奕走進辦公室，被期待已久的眾人熱烈地拍手取笑，連他過往在北區分局發生過類似糗事也被挖出來，好幾個人見到他第一句話就問：「睡飽沒？」被他嘿嘿直笑，臉不紅氣不喘帶過。

　　陳在天像剛接受表揚走到自己座位坐下，神態自若的模樣只讓人覺得他厚臉皮，英雄則神色複雜，如果昨夜他沒見過在天的淚水與恐懼，或許他還能覺得痞子沒事，在天是用怎樣的心情微笑著去面對旁人的奚落？陳在天從來不對他分享這些，他很想看穿痞子此刻的內心，而他發現並不容易，總在覺得自己夠瞭解陳在天這個人的時候，他就會發現自己的不足，他最近常覺得自己目光越來越犀利，或許就是因為陳在天的緣故。

　　「痞子哥，你的個人資料表更新填完了嗎？」小綠走過來問。

　　在天搔搔頭，「呵，我好像忘了。」

　　「怎麼又忘記？就剩你還沒交，我已經提醒你好幾天。」

　　「對不起，我現在馬上給你。」在天趕緊翻找桌面。

　　「在這啦！」還是小綠眼尖，笑地從他亂七八糟的桌面幫他挑出來，「你最近好像特別健忘。」

　　「哈哈，有嗎？我不是一直都這樣糊裡糊塗的。」在天趕緊填好資料表交給小綠。

　　小綠拿過資料表稍微看了一下，「咦，你手機號碼寫錯了，住家住址也不對。」之前她看過英雄哥的資料更新，他們現在搬家繼續住一塊，英雄哥乾脆把他的緊急聯絡人改成痞子哥，所以小綠對他的手機號碼和住家新址有印象。

　　「……」

　　瞧在天心不在焉，小綠貼心地說：「剛換新的記錯很正常，我幫你更正就好。」

　　「呵，小綠，謝啦！」

　　「吳英雄！」陳組長趾高氣昂地走到他們面前，「局長找你，快去！」

　　「局長為什麼找英雄？」

　　在天發問正好踩中地雷，陳組長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局長想見英雄，還得先向你報告？」

　　「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吳英雄，你還不快去！」

　　目送英雄離開，陳組長似乎滿溢出來的酸意，「嘖，有機會又怎樣，沒那個命啦！」

　　小綠不平地說：「組長，你怎麼這樣說，英雄哥他努力很久才……」

　　「小綠！」浩克靠過來搖手阻止小綠失言。

　　「你們在說什麼？」現在狀況外的大概只有在天。

　　「在天哥，你肚子餓不餓？我那還有蛋糕。」

　　「不用，小綠，你說什麼英雄努力很久？。」

　　浩克緊接著打斷，「在天，你要不要來看我新買的線上遊戲？很好玩唷！」

　　小綠和浩克一左一右想趕緊把在天架遠，陳組長的話卻像陣風颳進耳裡，想不聽都不行。

　　「哼，想進國際刑警，作他的春秋大夢！」

　　幾分鐘後，另一頭--

　　“可惜因為肩膀的傷，讓你只能放棄這次機會，幸好國際刑警組織特別通融讓你延期報到，這次非常難得的機會，工作的部分別擔心，分局立場支持你參加，英雄，你考慮一下，只要期限內把同意書填妥寄回就可以參加集訓，集訓時間半年……”

　　英雄不知道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他捏著手上填載密密碼碼英文的表單，覺得命運之神還是有眷顧他，這個如果”去年那時候”通過，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簽名打包飛到美國參加集訓，那他跟在天……英雄想也不敢想另種可能，所以現在他只慶幸好險去年那時候沒過！

　　英雄忽然憶起某人曾告訴過他，讓你的心告訴你想做什麼？

　　於是英雄用另一隻手摸胸口靠近心臟的位置，那顆噗通噗通跳動的心臟告訴他……現在非常想見某人！

　　從小綠那得知痞子知情了，英雄有些著急找他，卻到處不見他人，正好西英也託人找他，於是他先來西英這。

　　沒想到英雄來到鑑識科門口，隨其他人員進入，那扇透明玻璃門後，那個他很想見的人正開開心心和西英說話，他們倆坐的很近，連一向衿持的西英也被他逗笑，那氣氛讓英雄一時難以打入，他甚至有種他們相配的錯覺。

　　「以後你就拿這杯子裝水，就不會有人再喝到兔子尿。」桌上擺著一對型仿水波扭曲的白陶瓷杯子，在天似乎天生有種讓人喜歡的細膩體貼，還有與眾不同的眼光。

　　「不好意思，那次真的是我失誤。」

　　「我跟你說真的，我現在看到那顏色的飲料還會有心理障礙……」

　　在天的抱怨其實挺喜感的，惹得西英發笑。

　　「呵。」

　　「西英，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笑起來很漂亮。」

　　溫柔說話時的在天又有種讓人覺得誠懇的特質，會讓人心跳不已。

　　「這倒沒人跟我說過。」

　　「不會吧！你身邊男人眼睛都瞎了嗎？你不要再整天關在鑑識科裡，出去享受人生，你每天對著試管，冷冰冰的儀器，你不覺得遇到的都是怪人。」在天把椅子一拉靠西英更近，他壓低音量，「就說你對面那小子，桌上擺著泡馬福林的內臟，又老拿老婆婆眼珠子嚇人，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痞子樣貌的在天，又恰好形成保護色，解除人們想窺視他本質的疑惑好奇。

　　「咳咳！」

　　咳嗽聲引起西英注意，她朝英雄打招呼，「英雄你來了，正好在天也在這。」

　　這兩個人也不相看，在天現在對水杯比較有興趣，英雄左右環顧一下，「西英，你找我什麼事？」

　　「伯母寄來一箱水果，看你今天要不要順便拿回去？」

　　「不好意思又麻煩你，我已經跟我媽說很多次別再寄到你那……」

　　「不要緊，只是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在天忙站起來，「呵，你們慢慢聊，我……突然想起來我有點事……」

　　他接近門口時，忽然被人牢牢按住肩膀。

　　「那好，一起走，我剛好也有點事找你！」

　　這下子水果也沒拿。

　　在天被拖……不！是被抓到頂樓。

　　「喂，現在上班時間耶！你不知道我很多事要忙？」

　　「報告我都寫完了，你還有什麼事得忙？」

　　「那個……好啦，什麼事？」

　　英雄從公文封拿出資料，「我想跟你談這個……」

　　在天靠近只瞄一眼，「呵，什麼東西？寫英文我又看不懂。」

　　「ICPO國際刑警組織，打從三年前我就開始申請，但提出後就沒有下文，今年他們給我回應，其實我也意外著。」見在天聽著沒答話，英雄又繼續說：「我想說的是這件事不是故意瞞著你。」這次受訓通過申請，卻因為之前傷勢未痊癒，他主動放棄，沒跟在天說，是怕他有負擔，沒想到還是讓他知道。

　　在天走到頂樓邊，這裡地勢高風強勁，相對視野也看得最遠，遠得可以從這一角看見海，如果鳥兒想展翅高飛，沒有比這裡更適合的地方……

　　「痞子，我不去，你聽到沒？」

　　沒等到期待中的喜悅，只有應該瞭解的疑問。

　　「為什麼？」

　　「……」

　　「英雄，這是你的人生。」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去？」

　　「……」

　　「我以為你會開心……」

　　「我很開心，就算成為阻擋你前進的石頭，我還是超開心！」在天笑了而後嘆口氣，「唉，英雄，我想留你在身邊，想要的程度是你無法想像的，你知道我剛聽到這訊息第一個念頭是……幸好你受傷！你夢想幻滅的那一刻，我想的卻只有自己，這樣的犧牲你覺得值得？」

　　「我不覺得是犧牲！」

　　「如果將來你後悔怎麼辦？」

　　「我不會後悔！痞子，你聽我說是我自己不想去……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想去！」

　　不想去？還是不敢去？

　　在天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或許是顧慮他的安危，或許擔心他惡夢醒來無人在旁，所以英雄連半年集訓都不敢出去，如果他一直不安全呢？藍西恩對他恨之入骨，車進也似乎打他主意，小馬當初也拐騙著要帶他出國，似敵似友到現在都還沒摸清，天知道英雄何時才能無後顧之憂去幹他想幹的事情？

　　思索後，在天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能繼續沈默，他甚至沒有一眼瞥向英雄，他視線投入的不是眼前實景，而是他認知中的世界，而他一個全然為生存而鬥的孤獨者，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外，現在還拖累……

　　「陳在天！」

　　英雄緊扣住在天肩頭扳向自己，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他在他身邊佇留，在天卻露出比以往更孤寂甚至哀傷的神情？他也沒想到現在僅是當面遭痞子忽略幾分鐘而已，他居然無法忍受了。

　　「英雄，你弄痛我了！」在天回神訝異地說。

　　「對不起。」英雄趕緊鬆手。

　　或許過往沈澱自己都是獨處時間，他從未在英雄面前顯露這副模樣，所以自己也不自覺。

　　「就這麼放棄不可惜？」

　　英雄用力搖頭代替回答。

　　英雄明明沒有犯任何錯，卻像做錯事在面對他，還要被他逼著承諾不後悔……

　　「你……」

　　「噓！」

　　在天把手掌按英雄唇上，臉上已經不見笑容，既表明此事到此為止，也擺明不想再繼續談論此事，英雄握住他的手輕拉下來，他有種感覺他必須立即再清楚表明心意。

　　「痞子，你聽我說，我不想去的原因，是因為我……」

　　「別說了！」在天揪扯英雄衣領，「吳英雄，你懂不懂看人臉色？」怕他仍不住嘴，在天粗魯用力地推英雄到暗處，英雄背重重撞牆上，在天發現自己現在沒辦法和英雄對視，他閉眼送上自己火辣辣熱吻，直接想吻地英雄暈頭轉向再難言語，或想讓自己再不必面對……

　　但這吻傳來傷感沈重唇齒微顫，讓英雄感覺痞子十分不安，現在任何話語也安撫不了他，英雄只能噤聲，改投入回吻陪伴。

　　英雄，對不起，我沒辦法成全你去，我裝不出瀟灑……你現在犧牲的，我願意用我所有的全部補償你！如果現在放任你離去，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或許我會想你想到發瘋，或許我會活不下去……而那樣依賴給你壓力的話，我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