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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国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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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平望着远处的傅怀,心道:给他当军师,是我这一辈子最正确又最错误的选择。
“想什么呢,长宁?”那人转眼已至燕平面前,笑眯眯的看着燕平。
燕平莞尔一笑:“大将军,下一盘棋?”
“好啊。”
棋局铺设,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延往过去,延往未来。
燕平心道:还好我遇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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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
齐国国都,汴京
城墙上,一位身披战甲英气逼人,但却因几日劳累而略显沧桑的齐国淮阳王——燕沅,燕南阳。
眼看战局已定,无法挽回,燕沅决定最后赌一把。
忽的,感到腿上一沉,他低头一看,是自己刚满十岁的小儿子——燕平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爹爹,外面冷,进屋一起吃肉肉。”小燕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满是希冀。
“好,平儿先去,爹等会儿就来。”
小燕平开开心心地说了声好,又奔回了内室。
看着儿子进了屋,燕沅脸上的笑容方褪去,他唤出了一个黑衣内卫,低头嘱咐了两句。
内卫听完,道了声是,便匆匆离去。
我大齐的运势,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燕沅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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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营帐里
“傅将军。”
傅款站在桌前,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上的地图上轻轻划过。闻言,抬起了头,看着来人。
“何事”
“军师有要事要和您议。”小士兵拱着手,低着头道。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傅款收起地图,握在手中,走向了军师的营帐。
“衔渊,你有要事和我相商?”傅款走到了一个戴着半张面具,坐在案前的年轻人面前,坐在了席子上。
“嗯,子真,我想和你说说燕沅。”年轻人拿出了一张画像,惨白的指尖压在了纸上的人脸上。
“淮阳王燕沅燕南阳?”傅款看着画像上的人,面露惊诧。
“正是。”
“这淮阳王燕沅在各国皆有名气,据说战无不胜,无往不利。不想竟是如此年轻。”傅款不禁感叹道。
“燕沅的确年幼就酷爱习武,少时便从师于齐国大将,”被称为衔渊的年轻人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似有笑意,“不过我可听说这燕沅的独子仅仅比你独子小三年。”
“害,我不是结婚晚嘛!”傅款笑了笑。
“可惜了,如果他在我大楚,说不定要位居你之上。”
“那他现在还有筹码吗?”傅款问道。
衔渊思索片刻,道:“不确定。”
傅款展开手中握的地图,道:“对了,衔渊你帮我看看这个作战计划还有何处不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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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繁华的汴京城中,早已没了生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人们似乎以为这样便能安全了。人定时分,只有那更夫和窃贼还在外游荡。
淮阳王府中,燕沅坐在桌前,点着油灯,提笔写下了他最后的奏折。
奏折上仅有短短二十五字:今大齐运势已尽,愿陛下托我皇室遗孤,望于来日报灭国之仇。
写完奏折,燕沅起身走出了书房,顺手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今日是十五之夜,也是平儿的生日。月亮很圆,却有些寒。借着月光,燕沅细细看着这把剑,剑光澄亮,平白透着一股杀气。
这把剑已经陪他征战十多年了。
观了半晌,他随手唤来了一个家仆:“去将平儿叫来。”
家仆道了声是,便去了燕平所在的房间。
燕沅叹了口气,“咔”的一声将剑收回了剑鞘。
不多时,小燕平软软又有些没睡醒的沙哑的声音从燕沅身后响起:“爹。”
燕沅回头,看着自己还穿着中衣,揉着眼睛的独子,心中有些酸涩。
这孩子长得太像他母亲了。
燕沅想起发妻临死前对自己的嘱托,却又内心叹惋:
你我都不能看着平儿长大了。
“平儿你可知我为何给你早些取字为长宁?”
“孩儿不知。”小燕平道。
“长宁意为长久安宁,平则意为国家太平,平儿可一定要记得要热爱自己的国家,无论何时不忘国家,不忘我大齐,就算大齐灭了,也要用尽一切办法为大齐复国。”燕沅递上了手中的剑,“这把剑名为佩云,是爹多年征战沙场所用之剑,也是你大父为爹所铸第一把剑,今日爹将此剑赐予你,愿你能记住爹的这番话。”
小燕平用自己的小脑瓜思索了半天,道:“爹,你说的话我记住了,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到时,你自然会明白。”燕沅将剑放入了小燕平手中,握着小燕平的手背,对着天际划出了一道漂亮的银线。
小燕平似乎懂了自己手中这把剑的分量,就如同它的重量一般深沉,坚忍。
他看着剑,眼中似有火光。
“回去吧。”燕沅道。
“嗯,父亲早些歇息。”燕平抱着很有分量的这把剑,转身回去了。
独留燕沅一人继续在庭院里望月。
燕沅心道:对不住了,孩子,我要拿你为大齐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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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将军营帐外,草丛中冒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正伸长了脖子往营帐中看。
“谁?”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动静,向草丛走去。
然而草丛中无人,只有几只知了。
士兵挠挠头,道了声奇怪,便走开了。
傅怀从营帐旁的树后闪身出来,冲着士兵比了个鬼脸,然后骄傲的一转身……
碰到他爹了,没错,碰到他爹了。
傅怀脑子飞快的一转,冲他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转身就跑。
傅款一掌拍住了他,傅怀立马僵住了。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好啊,吃饭了没,练剑了没,睡觉了没?”傅怀一脸谄媚地道。
“好啊,臭小子,你敢跟过来,你娘没拦住你?”傅款揪住了自己亲儿子的耳朵,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嘿嘿,哎嘿嘿……”傅怀搓了搓手,露出了一脸傻笑。
这种表情放在别人身上基本就是一个傻子的形象,可谁让人家傅小少爷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呢,竟然给人有种憨厚的感觉。
“别对我傻笑,蠢乎乎的。”傅款看了儿子这个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想上战场吗”
“想想想想想,我特别想!”傅怀的眼睛“腾”的一下亮了起来。
“行,明日我们和齐国最后一战,你随我上战场。”傅款笑着拍了一下傅怀的后脑勺,“臭小子,可真有你的。”
傅怀向将军营帐中探了探头,擦了下嘴边的口水:“爹,你们吃啥呢,带我一个。”
傅款笑道:“新捕的鹿,刚炖了锅汤,吃吗?”
傅怀的肚子发出了“咕”的一声,直截了当宣告了他的答案。
“走吧,好好吃 ,明天看你爹我怎么拿下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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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九年十一月十六日,齐国淮阳王领军两千终难敌楚国两万精兵,齐国灭国。
汴梁城郊
“少爷,您快走啊,这可是王爷为您留的后路,您快走啊。”小燕平的贴身女婢催促道。
小燕平抱着他爹的佩云,摇了摇头:“我要等我爹来,你走吧。”
“少爷……”
“别说了,我不走。”小燕平抱紧了手中的剑。
侍女放下了包袱,道:“少爷我陪您一起。”
小燕平和侍女两人便在郊外等待,可没有等来燕沅,也没有等来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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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怎么不搜查郊外啊,燕沅的儿子没抓到,他肯定跑了啊。”傅怀嘴里叼着个鸡腿道。
“你以为你爹我不知道啊,用得着你说,只是,皇上并不想对齐国皇族赶尽杀绝,所以放他一马。”傅款擦着带血的长剑道。
“哦,那晚上你们也不派人去搜查吧?”傅怀故作无意地问道。
傅款看出了傅怀的小心思,忍笑道:“不去。”
“哦~~~”傅怀拉长了音调,心中窃喜,“爹~我~退~下~了。”
“滚吧你。”
然后傅小少爷就很听话的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