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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廿二 ...

  •   兀悲来自法阵传回碑渊海境内,眼看着魔军都是疲惫不堪,脸色沮丧。打输了仗,同袍死难,谁人又能不沮丧呢?他看看旁边赤厄阳冷哼道:“赤厄阳,你的用心我都明白。我身为魔师理应为碑渊海分忧处事。我为玄戈重伤,没五百年修行不能复原。眼前我若要向你复仇,系使碑渊海再失一员大将,实在是自毁城垣。”
      赤厄阳心中突突直跳,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兀悲来又道:“此次出征天鹿城,却是恰好叫我看明白你的心思。往日那个低眉顺眼的赤厄阳原来心底里也是热切如许,想要创造一番事业叫人不可小觑。”笑笑,指点一下自己,“只不过这个魔师委实讨厌,一直占据高位,有他一日,你赤厄阳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赤厄阳额头冒出汗珠,沉声道:“大人,赤厄阳以后不敢了!”
      兀悲来笑道:“不敢?你都敢在我亲与玄戈大战时撤去魔军,以后还有什么不敢?”还想再加揉搓,看尽此人丑态,转思成王败寇,心中一阵灰心短气,禁不住长声一叹,说道:“不过由我激出玄戈起始,这场对天鹿城的战事,已经输了。眼前也没什么可说了。”魔师怅惘如许,竟然从来未见。
      赤厄阳偷眼看兀悲来,试探说道:“大人养精蓄锐,下回必定覆灭天鹿城,族诛辟邪!”
      兀悲来又笑了,说道:“赤厄阳,你不要再于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我此时也不过是想给你提个醒罢了。现今回去,往征败绩,罪责在我,我须向主上请罪,领取责罚。如此高位我也不敢再尸位素餐,也当一并辞去。此后我闭关养伤,更是至少五百年不出,从此碑渊海军事悉托你手。我与玄戈一战,错失了一个杀死他的机会。且莫说玄戈是天鹿城中少有伟器,就算你攻战无敌,但你不曾有玄戈保卫城池那种临死决心。因此你也敌不过玄戈的。倘使玄戈不死,万万不可启衅于天鹿城。”赤厄阳心中不以为然,表面却慌忙称是。
      兀悲来看看远处,夕阳余晖,总觉有说不尽的惨淡,又打量一下赤厄阳,才叹了口气,说道:“我言尽于此,你今后好自为之罢!”

      大战之后的善后措施已有条不紊的进行,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面又有了人影。或是力士搬运石柱,或是巧妇编织锦绣,都是忙忙碌碌的在修补之前大阵被冲破致使的城内损坏。虽然派工之荷重于昔日,但那也只是暂时的。何况,已经战胜了碑渊海了,天鹿城有得一阵子安宁日子,小小辛劳又算得什么?
      羽林被魔师射伤的瘸腿已经完全好了,走在城中指挥修复。几个百姓见了他都是问好。这时有一个童子颠颠的走出,朝羽林自上而下的打量一番,仰起天真无邪的圆脸脆生生就问:“羽林,岚相大人呢?”
      羽林嘴角抽搐两下,没好气的说:“喂喂,你小子怎么直接喊我名字,却叫岚相作‘大人’呢?那家伙一贯凶巴巴的,你们这些小鬼从前不是很害怕他的么?”
      小孩说道:“那不同,王上前几日里不是宣了他功劳么?岚相大人是痛击碑渊海的大将军!现在我们都拿他当偶像!”
      羽林心中暗骂:“你这臭小子,到底知道不知道偶像是什么意思?如何张口就来?”旁边百姓甚多,表面却不好发此有欠风度的言语与孩子打闹。便道:“你不都说了么,王上宣了他功劳,自然也升了他的职,他啊,现在是刚卯大人以前那样利害的官!唔,至于眼前么,他应该是在光明野中巡逻,看看有没有敌情啊,有没有魔族入侵啊,之类!”
      那小孩“嗯”了一下,又问:“岚相大人在巡逻,那羽林你怎么在这闲逛?”羽林嘴角又一抽搐,说道:“喂喂,你该叫羽林大人!”小孩笑道:“岚相大人那么厉害才叫大人,羽林你就知道闲逛,大人翻过来么……唔,是小人!”
      旁边的父亲见孩子越说越离谱,虽然知道羽林一向无甚架子是爱与孩子胡闹的个性,但也忍不住喝道:“胡说!岚相大人还没出战时,羽林大人就大战数场,致使重伤,未能出战,你怎么能只尊敬岚相大人不尊敬羽林大人?!”孩子给他一喝,圆滚滚的脸上露出委屈之色,两泡眼泪储在眼窝里就要爆发。
      羽林忙道:“大叔,童言无忌嘛,孩子无心的!”说着揉搓一下孩子的头,那孩子素性喜欢与他胡闹得他呵护关怀便又笑逐颜开,攀住他的大手嘻嘻的说:“羽林你的手上怎么这样多老茧?摸着好叫人觉得古怪。”
      羽林哈哈大笑,他父亲忙将孩子赶开。羽林见孩子屁颠屁颠去了,才对他父亲说:“大叔,王上找我有事呢!我先走了!我再不干点大事,孩子们都只拿岚相作偶像,把我当傻子了!”那父亲不好意思的别过羽林。
      到得王宫后,只见玄戈背着自己在书柜上翻看典籍。羽林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即单膝跪倒恭敬叫道:“属下羽林,参见王上!”他这一下跪,为显恭顺,分外做作,岂知身上物件安放并不牢靠,“哒”的一声掉出一本黄色封面书籍,心中大叫不好。
      玄戈转身看去,只见羽林一双眼珠子左右扫视着,明显是在看室中是否有其他大臣在场,心中不禁好笑,说道:“此间并无别人,快快收起你那套虚伪罢!”
      羽林嘻嘻一笑,便即站起,此时玄戈已经沏过一杯酽酽的琥珀之茶递到自己面前。羽林不好不接,伸手拿过便想顺势移身挡住黄书。岂知玄戈已屈身拾起,信手递到羽林面前。玄戈管治一城,颇知道理,平日都常叮嘱下属多读各书增广见闻。就前不久才推介羽林,心想此书或为推荐之本,岂知瞥眼一看书名,却是《原味剖辨》,不禁皱起了眉头。
      羽林不好意思的将书籍接过揣入怀中,笑道:“谢谢啊!”玄戈素知他专爱看奇奇怪怪的书籍,便问:“我之前荐你阅读一本《政治咸亨》于你日后助我管治天鹿城大有裨益,如何又看杂书?”又问:“那书讲的什么?”
      羽林嘿嘿笑道:“玄戈,你看那些书好无聊的,我看不下去。至于这本么,那是金鼠之妖原天柿原先生的调味之书,专道烹物细味解构。唔,譬如鱼者用脍可极见其鲜,肉而厚重者宜炙,亦可逼出肉汁之鲜。这便是原味之意,当然也是相关之语,暗指原先生创造发见。”正自说得兴起,突然意识到好像王上不甚喜爱这些烹饪之道,便住口了。
      玄戈睨眼看他,冷声说道:“不闻‘君子远庖厨’么?”
      羽林哼哼笑道:“君子远庖厨乃是不忍其死,恶闻哀声,非为所司。这个我还知道,你考不倒我的!”玄戈微微一笑,不再打趣。羽林这时才细细的看过玄戈,只见王上两颊之间颇见消瘦,眉宇间也似镀了一层晦暗之色,大异往日皓秀英华,心道:“好多日不见,原来玄戈精神这样见差么?”心中不禁泛起隐忧,开玩笑的心情就再提不起来了。
      玄戈也收起笑意,正经说道:“此次将你找来,是有事相托。”羽林点头道:“你说!”一副只管说来,给你包办的信心模样。玄戈道:“我想你往人间一趟,与我寻人。”羽林问道:“找谁?”
      玄戈道:“北洛。”
      羽林先是一呆,接着想到玄戈面色不好,不知是否关联,心头咯噔一下,颤声道:“北北北、北洛?你找北洛回来干嘛?”玄戈叹道:“找北洛回来,自然是盼望他继承我的王位。”羽林越感不祥,说:“喂喂,你才三百岁不到,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找人继承王位?再说,霓商不是有了孩子了么?等孩子长大了,几百年又过去了,那时即便你打熬累了,将王位传给孩子不就好了?”
      玄戈微微一叹,说道:“将王位传给孩子?国赖长君,只怕我未必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羽林皱眉道:“玄戈,你不要给我打哑谜,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戈微笑道:“羽林,我活不长了!”他找张椅子坐下,缓缓阖上眼睛似在养神,苍白的脸上显出倦怠神气。羽林看着确实觉得可疑,试探问道:“怎么就……活不长了?”
      玄戈道:“之前魔师偷袭于我,一箭贯穿肋下,当其时魔师已经说来利害,而我只顾保守城池,强将箭簇拔出,由此大伤根骨。紧接与他一拼,受伤太重,乃后妖力屡破极限,已将锋芒使钝。当下妖力只堪将全身大小伤痕滋养完好。兀悲来究竟太过强大,肋下箭伤,却始终不能恢复。眼前么,我约莫估计还能支持两三年左右。”
      羽林乍闻噩耗,恍如晴天霹雳,整个儿都呆了。
      玄戈皱眉道:“大事未了,尚有重任托与你手,怎么也效那小儿女情态?羽林,往日里,你最是乐天知命,潇洒不羁,今日情形委实与你不配。”
      羽林定了定神,说道:“医官这么说了么?哎呀,天鹿城里这些医生不顶事的。有没有请教过风晴雪姑娘?她是人间幽都娲皇部族的灵女,医道应当十分精深,不比天鹿城的黄六医生!”
      玄戈失笑道:“与你认识多年,倒不知你竟然这么不信任天鹿城的医生?话说回来,风晴雪终究是人非妖,她又怎么及得上我族医官了解辟邪呢?再者,就是风姑娘看过了,也作此断。看来玄戈命不长久,已然属实了。”
      羽林呆呆的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激灵醒悟,急道:“她竟然没办法么?她一定有办法,我这就去求她,与她一并去办,天南地北,人间魔域,我都要找到法子治好你的!怎么就叫我去寻北洛回来了呢?对,对了,我族于风姑娘有大恩,她必定肯为此尽力。”
      玄戈叹道:“生死有命,何必强求?我为辟邪一族而死,亦好算得其所哉。至于风姑娘,正为感念我族予骨的恩惠,穷思数日夜,想出一法或能有益于我。眼前便已经离开天鹿城前往人间不周之山采药了,迢长路远,你亦不必去寻她了。”
      羽林惊道:“不周之山?!群龙啸聚,天裂遗址?”
      玄戈点头道:“不错,正是那处所在。我看风姑娘心中成算也是不高,何苦为了渺茫之事,陷身险地?不过霓商百般劝过也是无用,也就由她罢了。”羽林道:“霓商竟也知道你身受重伤么?”玄戈道:“我的事为何要隐瞒于她?”
      羽林一想不错,玄戈夫妻一体同心,二人间向来不存芥蒂,只要玄戈知道霓商想法必然努力相和,霓商知道玄戈意思也从不违拗,本以为眼前劝说不过,还可以回头找霓商去劝,眼前此法也已无用,只得颓然道:“你以往并不是这样容易放弃的,怎么今日先作了败数?”
      玄戈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先作起了败数,而是眼前如此,不得不尔。羽林,我还有许多日子好活,在那之前,我都要奋力活着,好好活着。在我眼里除去霓商,天鹿城就是第一等大事。我还在日,天鹿城有我支持,我若去了呢?终究要有个王族嫡裔回来不是?霓商王族旁支,我与她所生子女必不能出于同侪,就使你们全力辅助,孩子努力不懈,终于能够大器晚成,又得花去多少时光?辟邪一族能等得了么?北洛与我一卵同胞,妖力与我仿佛。倒不如……将北洛带回。届时有北洛镇守,也好使碑渊海不敢轻易窥伺我族。”说着脸上露出感伤,叹道:“再者,这个王位原本也属于北洛,我也不过是将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而已。”
      玄戈这番话说过,二人好一阵子不说话。羽林似是沉浸在伤感之中,而玄戈则似在惆怅。
      终于,羽林思索一阵说道:“玄戈,就使将北洛带回,当日上王同意长老会之议将他格杀,只不过当时王妃舐犊情深,暗令亲信将他带走才侥幸保存性命。此时两百余年过去了,北洛就算再是昏懵,灵智也必然已经觉醒。他记忆前事,未必不会对辟邪一族怀恨在心……再说,长老会当日动议将北洛杀死,眼前又怎么能允许他回归天鹿城?”
      玄戈意味深长一笑,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将长老会解散了。因此才得闲暇与你区处北洛之事。”
      羽林又是一震,他奇怪的看着眼前辟邪之王,油然生出一股陌生之感。
      玄戈看出他的疑惑,说道:“从前长老会确实系天鹿城的强大助力。那时会中耆老聪睿圣智,一心一意都是为了王城百姓,族中存亡。时至今日,严卯叛变,初延二老各怀心思,暄池亦无立场,独独一个耿直刚卯,却也不幸辞世,长老会已不合时宜了。眼前正好将他革除,为北洛铺好道路,好使他回归以后不致有太大阻力。”
      羽林只说:“北洛久在人间,未必也知道你我苦楚。未必也知道这个为王的意义!”说来说去,总是不放心。
      玄戈却笑说:“羽林,你以为我又有多好?坦白说,初时父亲将王位传予我手,我迷惘之余亦觉艰难。若无此战,只怕玄戈充其量,亦只是长老会一流人物,只知周旋议会,漠视城中百姓。北洛久在凡尘,与你我所见不同,不正正是他长处?我相信他一定比我更快更好,成为辟邪之王。你纵然不相信北洛,竟然也不相信我么?”
      羽林叹道:“我不是信不过你,是说不过你!”
      玄戈笑道:“那么就一言为定了。眼前你去准备一下,找回北洛越快越好!”
      羽林深深不忿:“玄戈……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玄戈失笑道:“我又没死,到底是怎么了?”羽林又是长叹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革去长老会后,你要处理的事情岂非更多?”
      玄戈笑道:“接下来么?接下来重任是你去做。”说着琉璃窗户往外一张,见得外间夜幕已临,便道:“我累了,眼前我却想要休息一下。”
      羽林觉得语焉不祥,“呸”的一声说道:“什么休息?你不要胡说八道!”
      玄戈奇怪的看着他,旋知语中意义业已为他错解,笑道:“四极书阁的博士看过天象,反复计算多日,说今夜必有绚烂流星,我想霓商必然喜爱,这就要去陪她观看。”
      羽林如梦初醒,他最爱这些悠游热闹之事,今夜流星他早已打听明白,如非乍闻噩耗,本来也是要勾搭个美貌姑娘相偕去看,这才喃喃说道:“哦……你说这个啊!”
      玄戈笑道:“不然你以为是哪个?”说着跟羽林挥了挥手,算是作别,自从他身边走过,离了议事地方,漫步价走回住处。
      才推开房门,已见霓商早在等着,玄戈乍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原来眼前霓商裙裾委地,广袖如仙,一段飘带轻轻挽住裙裳越见纤腰不盈一握,外加一袭透亮纱衣笼着极显层次有分,整个看来美艳之余亦备极贵气,大异往日朴素穿着,竟是盛装打扮。
      霓商看他痴痴的瞧着自己,不禁笑道:“从前确实不曾如此打扮,不意竟然叫你不惯?”
      玄戈叹道:“非是不惯。平日你身为王妃,一城仪表,诸事动辄得咎,穿着繁复免不得长老会说作用度奢侈,倒委屈了你时常穿着素淡。”说着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是为了这场星景,如此隆重么?”
      霓商掩嘴一笑说:“当然不是!”玄戈不禁笑问:“那为了什么?”霓商笑道:“只为我不久即将大腹便便,许久不能穿着此等衣物,才在今夜着意装扮。”
      玄戈恍然,哈哈大笑,将妻子揽入怀中,二人才依偎走到露台。
      霓商许久不曾试过如此轻松惬意,由得丈夫握住柔荑,不意他偏头过来就是朝自己脸上一吻,忍不住微微一羞,心子儿早陶醉在一片浪漫之中。
      却不想玄戈却叹气道:“霓商,你今晚真美。你跟着我,什么好处都没有,这副美貌都连带着屈才了。”霓商笑道:“不是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么?”玄戈又是一叹,霓商不禁怜惜反过来握住玄戈的手悠悠说道:“今夜奇观难得,你就打算这样唉声叹气的等待美景之来?”
      玄戈道:“霓商,我事事都以天鹿城为重,总把你排在末尾,真是对不住之至。就像眼前竟然还要委托好诸事才能回来见你。”话虽如此,却已经想到以后自己一旦去世,霓商又怎么办呢?谁又去怜她爱她?
      霓商隐约猜到丈夫心意,也不禁一叹:“玄戈,身为王者,总有许多不得已。你始终将我放在心中,霓商也已无限感激。两人相知已是极难,走前一步,到得相爱又经历无数故事,相守之事,从一而终更是不易。眼前最难得的不是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往后的事情,暂且都不要去想了。”
      玄戈一想不错,看着爱妻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确实,眼前难道不是最应该珍惜二人相聚的时光?何苦再去分心想象别事,错失良辰美景?
      霓商语声才毕,一道星芒曳尾掠过漆黑夜空。一星之掠,仿佛为这场星芒之雨拉开了序幕。倏忽之间,万道流光,杂沓而过,纷美绚烂,难以言表。良久,星雨渐遏,周天繁星,森罗显布,如悬面目。其时中极钧天,一星黯淡,玄武室宿诸星,渐次莹亮,一眨一眨的煞是好看。
      辟邪一族,乐观天象,霓商身为女子多愁善感,见了这情状禁不住心想:“星文如此,不知又是主何吉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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