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枳》二帆帆

2、第二章

　　那个个子一米八七，壮得像头熊名叫龚璐璐的男孩子答道。
　　许嘉庆环视一周，撂下一句“开始自习”后，便拎着他那有历史的保温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走，班上就炸开了锅，不论认识话说不认识，讨论的主题都围绕着一个人——杨邢。
　　“不是吧，杨邢这样太刚了吧，第一节课就翘，佩服佩服。”
　　“什么啊，我听说她还和老师打过架，还曾经把同学打进过医院呢。”
　　“这算什么，别看她一个女的，和道上的打也一点都不虚的，我还听说她自己就是个□□大姐头。”
　　“其实吧，杨邢也挺好的……”
　　“好，好在哪来？你说说看。”
　　“这……”
　　“嗨呀，就知道乱说，我这个是真的，今天杨邢没来上课是因为她在跟男高的校霸打架。”
　　“张霖？”
　　“对对对，兄弟还知道张霖，有故事啊。”
　　“什么啊，鄙人不才，曾经有幸被他打过。”
　　“哈哈哈……”
　　“吵什么吵，当我是死的吗？”
　　众人吵闹中，只见中间第三桌的女孩子拍桌而起，冲众人大吼。把她的同桌都吓了一跳。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咪咪讨论。
　　“这谁呀？”
　　“朱玉苒，老许的得力助手……”
　　“闹屁闹，书都看完了？”
　　朱玉苒又是一拍桌子，把同桌的水杯都震得晃了晃。
　　许绪眉头微皱，她轻轻开口，“阿苒，注意形象。”
　　“哼，明明是这些人太过分了。”说归说，还是坐了下来，开始自习。此后，高二九班安安静静地度过了后半节自习。
　　下课铃一响，龚璐璐就站教室门口吼：“班上男生都跟我来啊，”刚转过身，又回头问了句，“苒苒姐，你去不去？”
　　朱玉苒瞥了他一眼，语气薄凉：“原来爸爸在你心里已经是个男人了吗？”话落就抄起手边的书扔了过去。
　　龚璐璐接住，又扔了回去，陪笑道：“姐姐，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半男人，顶天立地的那种。”
　　“嗤，别贫了，快去抱书。”
　　高二九班的人，几乎有一半都是之前高一九班的人。龚璐璐、朱玉苒、许绪、尚容、范袁丁……
　　九班地理位置好，二楼楼梯转角第一间，书本很快就抱了上来，东一摞西一堆的占满了讲台。
　　“一二三……”龚璐璐站在讲台上清点数目，对许绪说，“班长，你让人把书发一下。”
　　许绪站起来，语气轻柔又冷淡：“龚璐璐物理，阿苒语文，我数学，范袁丁同学化学，尚容同学英语，蓝可同学生物，小天其他杂科书。”
　　点到名的几人都陆陆续续去发书，班上很安静，高二九班的气氛与其他班不同，说很团结嘛，也只有原来九班的，说不团结嘛，其他人也不敢吱声。主要是发话的人光环太大，让人不敢反对。
　　许绪，高二零一八级的光。传闻是整个二零一八级最小的同学，在普遍十六七的人堆里，人家才十四。长相可可爱爱，说话温温柔柔，聪明得让人害怕，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别人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是你心理阴影的心里阴影。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山海中学联考第一，四中的骄傲，其他学校的噩梦。
　　高二的课本挺多的，习题册什么的也多，更何况还有四中自编自排的题集，加起来四十多本，堆桌上厚厚一摞，写名字都写烦了。
　　终于发完，许绪走回位置，余光扫了一眼同桌的位置，眼里露出些嫌弃的情绪，她不喜欢成绩不好的学生，但也仅此而已了。
　　出于道义！许绪把同桌的书整理了一下，习题册都塞到了桌肚里，课本整整齐齐码在桌上，为的是不挡住后排同学的视线。
　　她摊开抽屉里的纸条，上面是许嘉庆的手写字，很漂亮。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也就老许那种闷骚才喜欢这种黏黏糊糊的诗。
　　许绪呼出一口气，把纸条折了两次，扔进了笔袋。这才又摸出老许给准备的题集，开始了今日份刷题。
　　新学期的第一天，四中传统不上课，而是让同学们交流感情，两个月，这些年轻人有太多太多新鲜事渴望分享，聪明的老师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讲课。所以说，现在整栋教学楼都是闹哄哄的，也没有老师管。
　　因为是传统，朱玉苒也没有再起来吼，刷题的几个人十分有默契地戴上了耳机，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刷题与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学校人性化的取消了下课铃与上课铃，等到了中午，才打了个放学铃。经过一上午的友好交流，才分班的两波人已经没什么大的隔阂，俨然混成了兄弟姐妹哥俩好，勾肩搭背手拉手放学回家。按照四中的传统，八月三十一号下午不上课。
　　许绪摘下耳机，慢吞吞地收书包，等着那个人。
　　“咚—咚咚”有人敲响教室门，这熟悉又礼貌的手法不用抬头，许绪也知道是谁。她提着书包，慢慢朝门口走，喊了声“小叔叔。”
　　“嗯。”许嘉庆应了声，接过许绪手中的书包，走在前头。
　　许嘉庆是许绪的小叔，这件事原九班很多人都知道。
　　许绪的父母都姓许，姓氏相同，可能两家千百年前就是一家人，许父许母关系并不好，结婚没几年，那种热恋的甜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相对着就只剩下冰冷。
　　现如今两人见面就吵架，压根就没住在一起，父母关系不和也影响到了孩子，许绪小学的时候成绩波动很大，许嘉庆不忍心见她如此，就把她接过来和自己一起住。
　　许嘉庆结婚十余载，可能是没缘分，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他在养许绪的同时，不仅是对侄女的那份，还夹杂着对自己闺女的爱。可以说许绪对许嘉庆，比对自己亲父母还亲。
　　门一开，香味就越发浓郁，许绪迫不及待跑到厨房，还没见人就开夸。“叔母的手艺简直人间仅有，好香啊，今天是什么？”
　　李月茹笑着回她：“就绪绪嘴甜啊，今天是甜甜的番茄牛腩。”
　　许绪眼睛发亮，凑到李月茹耳边小声说：“叔母，加醋了吗？”
　　“加了。”李月茹也小声地回答她。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光天化日，这么见不得人？”
　　后一步进屋的许嘉庆依靠在厨房的玻璃门上，看着说悄悄话的两个人，脸色是难得的放松。
　　在家里的许嘉庆语气和学校里的简直判若两人。面对家人时，许嘉庆其实是个语速超快又话痨的人，完全不像学校里那种说话慢吞吞的样子。
　　其实最开始许绪在学校里听许嘉庆说话就想笑，不过为了小叔叔的威严，每次都忍得很辛苦，这过了大半年才习惯。
　　番茄牛腩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许绪吃撑了，就窝在沙发上揉肚子。这时许嘉庆坐在她旁边，终于问出了他想了很久的事情。
　　“绪绪，同桌的事情你怎么看？”
　　“小叔叔不是相信缘分吗，我和她一桌难道就不是缘分。”
　　“可是和杨邢一桌会不会影响到你？”
　　“没事，我少和她交流就是。”
　　“绪绪，要不我给你换个座位。”
　　“那你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嘛，相信缘分难道不是你自己整的人设。”
　　“嗨呀。”
　　许嘉庆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现在真是万分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想着弄个相信缘分的佛系人设，现在可害苦了自己侄女。
　　上午他去找杨邢以前的班主任了解了一下这个人的情况。此人乃典型的不良少年，打架斗殴，无视校规校纪，三天两头逃课，从不交作业，考试交白卷……反正她是把一个坏学生的气息散发得淋漓尽致。
　　总之一句话总结就是——拖平均分的。
　　他九班虽然不是年级最好的班！但班上的尖尖那也是年级前十，更何况还有许绪这个大杀器在，虽然后面退后腿的对，但平均分也能稳在第四第五，这下来个交白卷的，要凉噢。
　　此刻的许嘉庆，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他将遇到他自认为教学生涯上的一座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