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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伊其将谑(三) ...

  •   “夫人,你看。”

      荷心陪着羲氏经由花园往西府,路过雪轩门前的连廊,忽见莲心探头探脑的从里面出来,一副假装没有看到她二人的模样,急溜溜地往云翠阁跑。

      羲氏面无表情道:“今日君儿休沐,想是凌芸又找他密谋什么了。”

      “那咱们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不急,先去见大嫂。”

      嘭嘭嘭......

      忽听踩楼梯的脚步声,凌芸一箭步冲出房门,“怎么样?我哥怎么说的?”迎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莲心,急着问道:“啊?你快说快说呀!”

      莲心一手掐腰,大口喘气,“赶巧今天他要去见公主,准备把你借的衣服还回去,少爷说了,你既想见她,他这便去宫里,早些接她出来,约好晌午在凌古坊的茗楼碰面。”

      凌芸兴奋地闭了一下眼,两手不自觉地击掌抱拳,“还是哥对我最好,真是太够意思了!”转瞬脸色又冷了下来,心中不禁忐忑,“他没问别的吧。”

      莲心摇头,“少爷倒是没多问。”

      说着莲心上前一步,下意识往楼外瞥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就是我从他院里出来的时候,好像被夫人看到了。”

      “啥?”凌芸惊叫一声,立时趴在围栏上往楼下观望,“娘不会来了吧?”

      “小姐,你别激动。”莲心连忙解释,“我去找少爷的时候,听说西府大夫人邀夫人过府一叙,想来她是去赴约的。”

      “要是她看着你的话,那等她回来肯定得来逮我!不行不行,我今天必须见到公主。”

      凌芸猛然扯住莲心的胳膊,大步往屋里跑,“不管了,赶紧的,给我换衣服,我现在就去茗楼。”

      因为要筹备凊葳的嫁妆,奇氏并无经验,想到羲氏曾经帮皇后置办过恪纯公主的嫁妆,便请来她指点一二。

      且西府人手不足,奇氏不得不请羲氏指派东府的人过去帮衬,不想羲氏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倒要奇氏有些意外。

      毕竟,从前苏氏健在,自己还住在东府的时候,可没少给羲氏脸色看,再加上如今换成了阮戎歆当家,奇氏更没有底气对羲氏了。

      “多谢你了。”

      羲氏莞尔,“大嫂不必客气。”

      “是要劳烦弟妹了。”奇氏很是恭谦的点了点头。

      “按规矩,侧妃本是不必行大婚礼的,可圣上恩赏阮家,择定吉期,特许太子迎娶凊葳过门,此乃阮家大幸,是全家的大喜事,我作为凊葳的婶婶,也替她高兴。”

      听了这话,奇氏连连答谢,“那可真要弟妹费心了。”

      “大嫂切莫见外,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人过府来要。”

      说着羲氏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既然是要行大婚之礼,必是要准备百家衣的,我娘家年前给我送来了一匹云锦,正是绯红色,回头我让荷心给你送来,叫人裁了做面。”

      “这可使不得,云锦何等贵重,弟妹还是留着给凌君、凌芸用吧。”

      “原不好私下议论此事的,但我们做长辈的心中早就有数,凊葳与太子情笃,却注定不能正位东宫,实在是遗憾,大嫂,这云锦就当是我们二房给凊葳添的嫁妆,不叫她输了旁人。”

      羲氏的话说到了奇氏的心坎了,引得她热泪盈眶,上前握住羲氏的手,“弟妹有心了,我替凊葳谢谢你。”

      奇氏心内暗叹,要是羲氏不计前嫌,好好地帮了她这次,妯娌间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凌芸头挽灵巧的小髻,换了修身的樱草色襦裙,围着一件雪青色的斗篷,一溜烟地跑向后院。

      莲心事先给凌君送了信,凌君便即刻启程去了紫微宫,她又打点好马厩的小厮,备了两匹马在后门候着凌芸。

      “又想上哪儿疯去?”

      身后倏然传来羲氏的声音,凌芸和莲心顿时停住脚步。

      “你不是说她不在家吗?”

      看凌芸对自己挤眉弄眼,莲心一脸无辜,咬字无声,“我也不知道啊!”

      凌芸先对莲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转瞬换作乖巧模样,回过身面对羲氏,亲切而娇嗔地唤了一声“娘”。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啊?”

      “没、没干什么啊!”

      说着凌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咧嘴傻笑,“哎呀,我就是随便溜达溜达,闲逛逛。”

      瞧凌芸嬉皮笑脸,羲氏不为所动,“不是说了不许私自出门上街吗,还不快回去。”

      “啊,我突然想起大姐有事找我,我去西府一趟,马上回来。”话未说完,凌芸便拉上莲心想要跑路。

      “昨天你才把凊葳耍了,她能上赶着找你吗?”

      凌芸暗叫糟糕,心想一定是凊葳恶人先告状,早便把她卖了。

      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由头应付羲氏,凌芸心虚,只得乖乖转身,不情愿的吭了一声,“哦。”

      “站住!”

      被羲氏一声镇住脚步,凌芸定在原地,一头雾水的看着羲氏。

      “以后不许再招惹凊葳。”

      “为什么?”

      “就为她如今是太子侧妃,身份有别。”

      凌芸撇嘴,“嘁,不过侧妃而已。”

      “那也比你强,你还被撂牌子了呢。”

      “又不是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啊。”

      “还不是你自己不想当太子妃的,如今又瞧不上人家了。”

      “嘉懿从十二岁起就随侍太子做了才人,除了她,谁还能当上太子妃,大姐和太子那么好,不也一样当不了太子妃吗,再说了,就算白给我,我也不稀罕,太子妃有什么好,一嫁过去就有满屋子的小妾招待她,还不如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才人呢。”

      羲氏被凌芸说得一怔,“才人?”

      羲氏打量凌芸转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和你爹,欺负君儿为你谋划什么了?”

      “什么叫我欺负我哥啊?”

      “你少打岔,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和君儿干的那些勾当吗?还要我说你是怎么落选的吗?”

      看凌芸缄口不言,羲氏又道,“你把话说清楚,好端端,怎么寻思要当才人了?”

      看羲氏郑重其事的问她,凌芸也破罐子破摔,“没什么,就是气不过,大姐她现在成了太子侧妃,整日趾高气昂的,我就是瞧不上她那个矫情样,我昨天一时冲动,就跟她打赌,说我一定要高她一等。”

      “你早干嘛去了?你现在要强,就算当个才人,有用吗?”

      “娘,你没听大伯母说什么吗?”凌芸伸着脖子,试探羲氏。

      一时想起奇氏近日与她谈到的话题,羲氏不禁有点心慌,可当着凌芸的面,又不敢显露分毫,故作镇定道:“听说什么?”

      “我听我哥说,鑫贵妃要给二皇子选妃。”

      羲氏面无表情,而心内一惊,“你什么意思啊?你想嫁给他啊?”

      凌芸连连摇头摆手,“呃.....不不不,我才不要嫁给他。”

      “那你什么意思啊?”

      凌芸一边觑着羲氏,一边忐忑道:“我知道我的身份尴尬,不能任性胡来,所以我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要是非得要我进宫,我可不可以自己选啊?”

      “自己选?选什么啊?”

      凌芸语出惊人,猝不及防,羲氏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她瑟瑟缩缩的样子,想是已然在心里拿定了主意,羲氏恍惚,诧异道:“你莫不是瞧上三皇子了吧?!”

      就知道自己什么心思都瞒不了羲氏,凌芸索性放弃狡辩,点头答应,“嗯,我听说姑姑想给他也找个才人,我就想,我要是做了他的才人,不是可以暂避风头嘛。”

      事发突然,羲氏只觉得她脑袋里嗡嗡直响,所有的思绪乱作一团,向后踉跄一步,气得说不出话来,惊得凌芸连忙伸手拉着羲氏的胳膊,急道:“娘!你怎么了?!”

      见状,荷心上前扶着羲氏,“夫人,您没事吧。”

      羲氏右手按在太阳穴上,左手用力推开凌芸,疾言厉色道:“你这孩子......一天天的,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凌芸胆怯,“娘......”

      “你给我闭嘴!婚姻岂能儿戏,是你能随便用来攀比较劲的吗?你知不知道,你爹为了你的婚事和皇后娘娘争执了多少回,什么叫暂避风头,事到如今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丢人现眼吗?你凭什么本事去当才人?”

      “那鑫贵妃还......”

      “鑫贵妃看上的是你吗,是阮家,是你爹拼命挣来的权势啊!”

      “娘,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我不去便是了嘛,我错了,真知道错了,以后,我听您和爹的话,您别动气嘛。”

      “你不小了,该替爹娘分忧了,孰是孰非,你分得清,可你怎么就冥顽不灵?你便是拿出半分这种心思,也断然不会落成今天这个下场。”

      “夫人!”荷心突然打断羲氏,向她摇头示意不要再说。

      羲氏惊觉自己差点失言,险些中伤凌芸,是以刻意压抑自己的愤怒,试图平缓心绪,冷静思考。

      凌芸听出羲氏话里的意思,自觉羞愧,低头闷声道:“是,娘的教诲芸儿记下了,今日是我鲁莽,还望娘别放在心上,我,先回房了。”

      看凌芸行礼欲走,羲氏回过神来,开口阻拦,“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凌芸一愣,抬头看向羲氏,不解道:“娘,您还有何吩咐?”

      羲氏试探道,“你,真的愿意?”

      “什么?”

      “进宫。”

      凌芸怔怔地看着羲氏,“啊?”

      此刻羲氏已完全恢复理智,细想了一番,心中自有思量。

      “你说的没错,既然摆脱不了被安排的命运,我们一定要选一个,比起二皇子,三皇子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娘,你怎么突然......”凌芸回过神,惊道:“您同意了?”

      “我同不同意不要紧,关键,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那是自然。”

      “也罢,你既有心,我便回去跟你爹商量一下,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仔细掂量轻重,你与他不过几面之缘,他什么脾性习惯皆不了解,倘若圣旨一出,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嗯,我知道,这些我都想好了,他虽是姑姑的养子,却比太子还要亲,有姑姑做后盾,我不怕,这样您和爹也能放心点。”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件事,我亲自去找皇后说,你不许再缠着你哥,托他去找公主,听到没有?”

      “您也太偏心了吧,我也没缠着他呀。”

      “你说说,我怎么偏心了?”

      “都说老二受宠,可我一点没感觉出来。不说别人家吧,就看眼前的,大姐从小被大伯和大伯母娇生惯养,大哥要是吼一声,便成了天大的事,一准挨打。

      可咱家呢,干什么都是我挨骂被罚,我哥倒是金贵得很。还有,在婚事上,大伯母本来是想大姐嫁给二皇子做亲上亲的,可因为她喜欢太子,便成全她,对她百依百顺的。

      再看看我,还没出娘胎就被卖了,折腾一大圈回来,还不是一样任人摆布,反是我哥到现在都不娶媳妇,你们倒是任他胡来。”

      “你还好意思跟人凊葳比,琴棋书画,你哪一个行啊?”

      “我武功行!”

      “那你比得过你哥吗?”

      “我......”

      “琴棋书画,还有女红样样不行,还说自己不得宠,我看你就是太娇生惯养了!”

      “那你们偏心也是事实。”

      “既没短你吃穿,又没苛待你,我就偏心了你又能怎样?”

      “那还不许我抱怨一下吗?”

      “可以跟我抱怨,不许当你哥面说,听到没?”

      “又来。”凌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啊,知道了啊。”

      “回去抄诗经十遍,不抄完不许出园子!”

      “啊?怎么又抄书啊?”

      “十五遍!”

      “凭什么呀?我就说了一句话!”

      “二十遍!”

      眼看荷心突然朝自己使眼色,莲心见状,一步上前捂住凌芸的嘴,急道:“行了,小姐,你快别说话了,赶紧回去抄吧!”说着便强行拖着凌芸跨进门里,拉着她往院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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