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晓月君知否》陈津雨

199、悲心

　　大概没有人会相信，有的人是会有前世记忆的。

　　偏偏，阮凌芸生来就有。

　　前世的记忆不是一下子全部闯进她的脑海里的，是伴随着她的成长，一点一点，慢慢累积起来的。

　　她从小就对古代的历史，特别是对靖代的历史异常感兴趣。

　　别的小朋友都是喜欢看儿童频道的动画片，她却喜欢看纪录频道的史纪专栏。

　　九岁时，一场重感冒，连续三天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阮凌芸住进了医院。

　　经过治疗，她很快地痊愈了。

　　但从此之后，阮凌芸开始怕水了。

　　她再也不敢走在河边、湖边、海边。

　　生长在滨城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从小就学游泳的，而且都学得很快。

　　小区里的孩子们，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人人都会游泳，唯独阮凌芸是个例外。

　　从她五岁开始，妈妈就让她跟着当游泳教练的小姨学游泳，直到九岁生病住院之前，也没学会。

　　病好之后又开始怕水，就连见到比她身高深的水泡子都会嗷嗷直哭，从此之后，妈妈再也不敢逼着她去学游泳了。

　　阮凌芸的父母都是军人，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她，还总习惯像军训一样教育她。为了培养她自立，把她送去九年一贯制的学校读书，但把她养大的姥姥、姥爷心疼她，舍不得让她小小年纪就吃苦。

　　所以在小学部的时候，她住在姥姥家，上下学都是姥爷接送。升初中部后，她怕姥姥、姥爷太辛苦，就主动要求住校，放假了还是住在姥姥家。

　　后来，父母转业调回了地方，就把姥姥、姥爷接去部队家属院一起住。那一年，阮凌芸考上了滨海大学的附属中学。

　　学校离家很近，可以走读，但阮凌芸继续选择住校。紧接着就是文理分科，阮凌芸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了文科。

　　除了这一点，阮凌芸没有别的事让父母操过心，懂事听话，从小学习成绩就好，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父母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阮凌芸和他们一样，也能入伍参军，以她的成绩考军校不成问题。

　　可阮凌芸却说，不希望自己将来和他们一样，跟自己的父母、孩子聚少离多。

　　听完阮凌芸的话，父母都沉默了。确实因为工作原因亏欠了她太多，所以即便觉得她叛逆，父母也没有再责怪她私自改了志愿。

　　这是阮凌芸长这么大以来，父母第一次严厉地管她。

　　说来奇怪，她竟然有些遗憾，她从来都没有像同学们那样拥有过被父母唠叨的烦恼。

　　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前世的记忆有关。

　　阮凌芸无比渴望得到父母的爱，但每一次的期望，到最后都会变成失望。

　　别的小朋友有的，她不是都没有。她有的，别的小朋友也不都有。

　　父母总是记不住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喜欢穿什么颜色......

　　她的成长过程中，总是缺少父母的身影。

　　家长会，总是姥姥、姥爷去开。

　　就连她觉得记忆错乱，和父母说起自己总会梦到她和家人都生活在古代，父母都没有引起重视，总是认为她做这些梦，都是因为从小看了太多历史的东西。

　　借此机会还会教育她，要把研究古代的那个精神头放在正经学习上，不要没事老看闲书，晚上实在睡不好觉，就加强锻炼多跑跑步，累了就能睡着了。

　　阮凌芸很无奈地点头答应。

　　再也没有和父母提起过这件事。

　　久而久之，阮凌芸也不在乎父母在不在乎她了。

　　当她上了初中，历史课上讲了靖朝历史之后，她突然开始梦到一个古代的男子。

　　是靖朝的一位摄政王，权倾朝野，心狠手辣，诛杀朝臣，屠戮外戚，被百姓称作奸恶之人。

　　她上网查阅靖朝的正史，发现靖朝从来就没有过摄政王。

　　倒是有过一位非储君而暂理朝政的王爷，是靖光宗的第四子，睿王景明。

　　在睿王掌权期间，饶乐谋反，他领兵平叛。

　　但饶乐王府被诛九族时，他已还政光宗，赐死饶乐王的旨意也是光宗下的。

　　后世对睿王的评价都是好的，只可惜他的结局却不好。

　　平定饶乐叛乱之后，他就不知所踪了。

　　那一年，他才二十四岁。

　　也不知道为什么，梦里和现实，会有这么大的冲突。

　　起初，她是不相信自己会有前世的记忆的。

　　但是她发现自己的梦，逐渐和靖朝正史中对“烨和三大案”的记载发生重叠。

　　她仿佛身临其境，目睹了睿王参与“烨和三大案”的调查审理。

　　再后来，梦里的她，成为了睿王妃。

　　历史上的睿王妃，也姓阮。

　　但在史书中，关于睿王妃的记载很少。

　　只能查到她出身将门，她的父兄战功卓著，她的姑母是靖光宗的贞穆皇后。

　　睿王没有妾室，她是睿王唯一的妻子。

　　她在二十岁时，突发急病离世，没有留下儿女。

　　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梦到睿王夫妇，但阮凌芸突然对“烨和三大案”产生了好奇，开始研究靖朝烨和年间的历史。

　　当阮凌芸通读了《靖史》和《靖实录》里靖光宗在位期间的全部记载之后，她开始做噩梦了。

　　梦里的她，或是被推入湖里，或是被飞镖刺中心脏，或是被人灌下毒酒......总之，都是她被杀害的场景。

　　因为晚上睡不好，白天上课就会出现注意力不集中、打瞌睡的情况，导致学习成绩开始下滑。

　　失眠多梦迟迟得不到好转，她不得不向学校的心理老师求助，给到的答复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所以会梦到匪夷所思的事。

　　阮凌芸的姥姥信佛，发现她总是睡不好觉，便在她放假的时候，带她去了接官县的观音庙，想求个平安符给她。

　　庙上的女住持和姥姥说了一些佛法，阮凌芸听不太懂。

　　在回滨城的高铁上，阮凌芸问姥姥，女住持的话，是什么意思？

　　姥姥告诉她，佛家讲因果，所谓因缘果报，自有定数，非人力所能改变。

　　从小到大，阮凌芸受到的教育，都告诉她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但这些梦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她不得不上网搜索提问。

　　她从一些所谓算命解梦的网站上看到，说人是会带着前世记忆降生的，还有一些新闻报道说国内外都出现过儿童讲述自己前世的经历。

　　所以她开始怀疑，自己从小就对靖朝历史感兴趣，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前世就在靖朝？那些有关睿王的梦，会不会就是她的前世经历？

　　阮凌芸又问姥姥，相信人会有前世的记忆吗？

　　阮凌芸没有想到，姥姥会说相信。

　　最终，在姥姥的建议下，阮凌芸把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像写日记一样记录了下来，尝试调整心态，疏通情绪。

　　慢慢地，散落在脑海里的碎片，拼凑成了完整的故事。

　　阮凌芸也不再做噩梦了。

　　成绩很快就回来了，但在她学习压力大的时候，那个睿王还是会走进她的梦里。

　　不过，这些梦里，都是岁月静好。

　　这件事成了阮凌芸和姥姥之间的秘密。

　　从始至终，姥姥都没有告诉过阮凌芸的父母。

　　即便是阮凌芸把几本厚厚的日记，整理成小说《靖朝逸事》，发到网上连载，他们也没有发现。

　　小说没有给阮凌芸带来任何收益，她也没有把小说当作牟利的工具。

　　反倒是因为写了日记和小说，阮凌芸逐渐跟自己的梦和解，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理疾病，接受了自己带有前世记忆的可能。

　　都说人在转世的时候，会喝孟婆汤，喝完就会忘掉前世。

　　大概是孟婆看到前世的自己有太多的遗憾，没舍得给汤，所以今生的她，把前世记得一清二楚，什么都没有忘。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阮凌芸都会自嘲地笑笑。

　　今生的她，和前世一样，是在姥姥、姥爷的身边长大的，但今生，她和父母的关系，竟不如前世。

　　前世的母亲带着她和哥哥随过军，今生的她，是独生女，连部队大门都没踏进去过，因为父母的工作单位需要保密。

　　好在这一世的姥爷健在，前生没能好好陪伴他。她想，既然老天给了她弥补的机会，这一次一定要在姥姥、姥爷身边尽孝。

　　抱着这样的想法，阮凌芸活成了那个传说中的“别人家孩子”的样子。

　　高考时，阮凌芸考上了理想中的滨海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前，顺利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

　　研究生毕业后，她就留在了学校做图书管理员，负责管理古代史部分的书籍。也借着工作的便利，看了很多研究靖代历史的图书。

　　去年，阮凌芸拥有了自己的房子，从家里搬出来住。

　　一开始，听不到爸妈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的声音，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总算不用天天被逼着去相亲了。

　　周末休息的时候，阮凌芸喜欢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发发呆。要是天气好，没有雾霾的话，从高楼之间的空隙里还能望到海。

　　这个小区是滨海新区最新开发的楼盘，离大学城很近，附近的公交、地铁都可以直达产业园。

　　小区的大部分住户都是年轻人，不像部队家属院里，都是老年人带着孙辈玩。

　　所以隔着玻璃，看楼下的小花园，总能看到几对小情侣相互依偎，坐在躺椅上聊天。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阮凌芸会想，如果记忆的保留是为了弥补遗憾，那么前世的自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和爱人相守。

　　但是今生，自己的异性缘就很差，从小到大都没有男同学追过她，她也没有很喜欢的男同学，和男同学总是能处成兄弟。

　　在学习和工作中，她的人际关系都不错。工作能力，沟通能力也能受到领导和老师们的认可。但一和相亲的那些男性聊天就完蛋了，总是在确定关系前就不欢而散。

　　她平时休息不太爱出来社交，喜欢宅在家里看书追剧，社交圈很小。好朋友们都担心她一直这样下去会孤独终老，纷纷给她介绍合适的男性朋友，但就是没有看对眼的。

　　也许，遗憾终究是遗憾。

　　就像今生没能和父母处好关系一样，前世那段短暂的婚姻，即便再羡煞旁人，依旧会成为意难平吧。

　　再看今生的父母的夫妻关系也不是很和谐，所以对于今生的缘分，阮凌芸也不强求了。

　　阮凌芸在读本科的时候，遭遇过室友们的孤立，给她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后来她就很讨厌自己过于相信别人，轻易掏心掏肺地付出。

　　也正因为这段经历，她害怕自己会在感情里陷得太深，失去自我，所以简单的人际关系，反而让她生活更放松。

　　在她心里，爱情与婚姻也是非必要的。

　　不止前世，今生的现实就告诉她，爱情是可以变成悲剧的。

　　这不，就在滨海大学的图书馆里，上演了一幕因爱生恨的戏码。

　　一个男子突然出现，质问一个女大学生为何分手，二人争吵不休，使得一贯静谧的图书馆突然成了菜市场。

　　很多老师、学生都前去围观，或是劝架，或是责怪二人吵闹影响学习，或是直接跑去找保安。

　　看那男的情绪很激动，阮凌芸和几个年轻同事都不敢上前，躲在一边吃瓜看戏。

　　万万没想到，保安一出现，那男的突然掏出一把壁纸刀，直接朝那女生的腹部捅了几下。

　　众人见到这场景，像炸了锅的蚂蚁似的，四下里逃跑。

　　本来稀松平常的工作日，就这样变成了爆炸性社会新闻的播报日。

　　阮凌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那男的拉住了，明明看情况不妙，她就撒腿往楼梯口跑了啊，总之，反正，现在她成了人质。

　　图书馆在学校的正中心，从图书馆走到西门的滨海分局驻校警务室，最多不超过半小时，开警车的话，应该五分钟就够了。

　　阮凌芸盯着电子屏上的时间，红色的秒数一下一下地变动，整整过去十分钟了，校医院的车都来接那个女生了，民警还是没有出现。

　　那男的威胁保安，若是不放他走，她就要被割喉。

　　楼梯口被保安堵住了，那男的拉着阮凌芸进了电梯间，试图带着她从消防通道离开。

　　阮凌芸在恐惧中回想起了前世，也是一样的被人用匕首抵住咽喉。

　　她开始感慨这一生，带着记忆，那么多遗憾也没弥补多少，反而遗憾更多了。

　　还不如前世呢，能为了家族牺牲，也算死得其所，但现在难道真要这样白白地交代了？

　　上次是中毒，这次要被放血，老天爷就不能给我一个舒服的死法吗？

　　就在阮凌芸胡思乱想的时候，警察终于来救她了。

　　只是来的不是民警，而是特警。

　　全副武装，像天降神兵一样。

　　阮凌芸与领队的特警对视的瞬间，发现他那双眼睛和梦中睿王一模一样。

　　那名特警带着面罩，只露着眼睛，但阮凌芸好像透过面罩看到了他完整的，和睿王一样的脸。

　　她心里的声音告诉她，他就是自己前世记忆存在的意义。

　　所谓，“今生种因，来生结果”。

　　前世的结局，就是今生的开始。

　　阮凌芸注定是要与景明重逢的。

　　景明看见人质和梦中的女子容貌相同，持枪的手抖了一下。

　　眼前开始不停地浮现出《靖朝逸事》中的情节，像电影闪回一样，女主的形容变得具象，一层一层地与人质重叠在一起。

　　他的心里突然唤了一声“芸儿”。

　　行凶的男子因特警的出现开始变得暴躁，原本悬在阮凌芸脖子前面的壁纸刀划破了她的皮肤。

　　刀片上猩红的血唤醒了出神的景明，看男子突然举起壁纸刀，对着人质的胸口刺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子弹击穿了那男子的手臂。

　　阮凌芸在枪声中昏迷过去，壁纸刀坠落在地的同时，景明利落地收了枪，大步跑上前抱住了她，没让她摔倒。

　　目送救护车驶离，景明回过头看见一个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主动上前询问，得知了人质的名字。

　　景明心里咯噔一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自景明记事时起，经常会梦到一个女子落水。

　　此女容貌清丽，秀眸明亮，发饰妆扮素雅古典，身着渐变的湖蓝色长裙，悬浮在水中的裙摆上绣着并蒂白莲与深蓝莲叶，妃色的花蕊之上还有一只妃色的蜻蜓。

　　每每望见她凄楚的泪眼，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去救她。

　　可是永远无法触及彼此伸出的手。

　　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深渊的同时，他从梦魇中惊醒，耳边回荡着那女子的声音，轻唤着他的名字。

　　“景明”

　　上学之后，景明认识了很多同学朋友。和他们讲起这个梦，总是会被他们笑话，甚至有时候还会骂他是个小疯子。

　　景明哭着回家找妈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不会做这个梦？

　　妈妈告诉景明，他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比他们都幸运。

　　因为能够降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康家庭，父母恩爱，亲戚和谐，生活平淡而幸福，是很多人做梦都得不到的。

　　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他只是爱做同样的梦而已。每个人都做梦，妈妈也做梦。

　　景明又问，妈妈的梦和他的梦是一样的吗？

　　妈妈笑着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是的。”

　　等景明年纪再大一点，再懂事些的时候，他才发现，妈妈是骗他的。

　　但他再也不会怀疑自己有什么问题了，而且渐渐接受了这个梦。

　　也因为没能在梦中救起那个女子，让他对长大之后的工作有了一些想法。

　　家里几代人都没有从事艺术相关行业的，但景明自小就很有艺术天赋，从来没有受过专业培养，却擅长国画和毛笔书法。

　　可是他的梦想不是成为画家，而是想当兵。

　　景明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都不拔尖，一直保持在中等偏上的水平，中考的时候超常发挥，意外考上了接官县的一高，但排名还是很靠后的。以他高中前两年的成绩，要考军校，肯定是够不上的。

　　本来父母对他的要求也不高，保二本争一本，选个自己喜欢又相对好就业的专业就行。实在不行的话，就报一个适合公考的专业，毕业之后争取考进县城的机关单位，然后娶妻生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景明明白父母的心，他们都是公职人员，一辈子都在基层工作，自己都有养老，也不奢求他非要有什么大出息，能有份体面工作，养活自己，本本分分的，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眼看马上高三了，学习成绩迟迟提不上来，景明没有气馁，埋头苦学，心想即使考不上军校，也要成为入伍大学生，一样可以保家卫国。

　　在期末考的前半个月，爱看书的女同桌在网上偶然发现了一本名叫《靖朝逸事》的古言小说。看男主恰巧与景明同名，女同桌便点了收藏，每看几章，还会拉着景明给他讲剧情。

　　故事发生在靖朝最繁盛的烨和年间，以三皇子景明与三皇子妃阮凌芸的爱情故事为主线，演绎了靖光宗的子女、后妃及当朝世家之间的恩怨情仇。

　　突然有一天，女同桌不给他讲故事了，景明还有些不习惯，主动问她后续的情节，女同桌说她取消收藏，弃文了。

　　景明追问为什么弃文，女同桌说她看到女主陪男主去旧船坞查案，发生意外失去了他们的孩子。她觉得女主恋爱脑，男主太无能了，都不能保护好女主，两个人一直都是受欺负，实在是太弱了。

　　她喜欢看双强，爽文，要不是因为男主和自己同名，压根就不会点开这本，要权谋没权谋，要宫斗没宫斗，家长里短、无病呻吟的，男女主都是纯纯大冤种。

　　女同桌还说，这个作者的构思还算凑合，但文笔太差，撑不起来，东拉西扯，私设太多，支线人物也多，什么都想写到，却又写不进读者的心，篇幅太长、字数太多，看得很累，所以弃了。

　　但这个故事，却对从来不看言情小说的景明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开始偷偷在课下看这本小说，晚上还熬了几个大夜，用了一周时间从头到尾看完了一遍。

　　确实和女同桌说得一样，这个故事的结局不止不爽，还很憋屈。

　　女主因家族恩怨被害的时候，男主没有在她身边，女主和他们的第二个孩子都离他而去了。

　　最后的最后，男主替女主报仇，带着遗憾，悔恨，殉情了。

　　景明本是旁观者，可在看完整个故事之后，却好像变成了亲历者。

　　他竟然可以与男主感同身受。

　　而且，在小说中还出现了，类似那个伴随他多年的女子落水梦的情节。

　　七夕乞巧，男主救起意外坠落荷花池的女主，第二天男主就在女主全家人的面前，告白求娶女主。

　　还有那女子的首饰、衣裙，竟然与小说中描写的别无二致，那些都是男主在婚后送给女主的生辰礼。

　　男主和景明一样喜欢画画，男主擅长画莲，因为女主喜欢莲花，她的名字寓意就是莲花。

　　因为男主的名字出自《岳阳楼记》，女主闲时常常抄写全篇，偶尔还会临摹男主画的莲。

　　《岳阳楼记》也是景明最喜欢的一篇古文。因为他的名字在里面，父母从小就教他背诵全文。

　　语文课上学《岳阳楼记》的时候，他背得格外熟练，默写得又快又对，语文老师总是夸他。

　　他在初二时代表学校参加全省中学生书法比赛，他用瘦金体写的《岳阳楼记》获得了第一名。后来这幅作品被市艺术馆征集，悬挂在入馆处的影壁上。

　　景明一直都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他想知道梦中的女子究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去年学校徒步去县郊的森林公园春游，途经街坊邻居口中灵验的观音庙，景明借着去公厕的机会，偷偷跑去庙里拜菩萨，碰巧遇到女住持，问他来做什么。

　　景明将来意如实相告，女住持表示不能为他解惑，在他临走前送了他一句话。

　　“既然于生活无碍，那便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虽然小说中的男主和自己的经历，有很多很多的巧合，让他很困惑，但三天后就是期末考试，景明没有把过多精力放在小说上，专心复习备考。

　　惊喜的是，在这次考试中，景明考进了班级前十。

　　从此之后，他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这个成绩一直稳定地保持到了高考。

　　不过还是有点遗憾，分数仍然够不上军校。

　　报志愿的时候，景明选择了警校。

　　大学毕业前夕，景明参加省公安系统的统招，顺利成为一名特警。几年之后，因工作表现突出，屡立战功，被调到滨城的特警中队任队长。恰逢父母退休，举家迁往滨城定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多年过去了，景明始终无法忘记那本小说。偶尔工作压力大，他还会点开小说链接，再读一读那个故事。

　　《靖史·诸王列传》有载：“睿哲亲王景明，光宗第四子，母慎宸妃傅氏，妻阮氏。烨和廿七年，封郡王。协审岭北渎职案。廿八年，主审东都沉船案。廿九年，协理瑞宪长公主案。卅三年，饶乐谋反，擒饶乐王。卅四年，无踪。追封亲王，谥曰哲。无嗣。清恒元年，仁宗即位。上谕‘皇考有训，睿亲王克殚忠诚，乃王朝之幸’，举睿亲王功德，配享太庙，加谥‘忠直’。”

　　小说中的很多人物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在靖朝的正史之中，景明的妻子也确实是姓阮。

　　从高考之后开始，到现在工作都八年了，景明查遍研究靖朝历史的书籍，除了正史中的寥寥数语，再找寻不到其他关于景明和阮凌芸的事迹。

　　后来，景明安慰自己，或许，作者只是恰好看到了这段历史，激发灵感，就以他们为原型，杜撰出了那本小说。

　　作者都在文案中都特别标注了，“不严谨，有杜撰，勿深究”。

　　反正在看完那本小说之后，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自己实在没必要再找下去了，而且在朋友的眼中，坚持这个事多少有些荒唐。

　　原本景明都决定放下这个执念了，但上天突然给了他解开执念的机会。

　　今天午饭时间，刚进食堂打饭的景明接到通知，滨海大学突发一起恶性伤人事件，一校外人员因感情纠纷持械闯入图书馆刺伤前女友，在逃跑途中挟持了一名图书管理员。

　　因涉案嫌疑人还牵涉其他刑事案件，恐携带武器，所以上级命令他即刻带队，赶赴滨海大学解救人质。

　　当景明进入现场后发现，被挟持的图书管理员，竟然和他梦中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而她的名字，就叫做“阮凌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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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bgm：关大洲 - 星河叹之悲心
2023.04.15首发，04.17二改
关于前世今生的一个脑洞！又是一篇流水账，但这是自己救赎的一种方式吧！我的凌芸和景明，一直都在治愈我！这一生，景明终于有妈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