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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NO-SHOW ...

  •   第四章 NO-SHOW

      “Buongiorno,Singnore Jing。(早上好,井先生)”
      一大早便有服务生敲开井然房门,看到推进来的餐车上的各式餐点,他一时有些意外:“Mi dispiace,Non Ho chiamato la colazione。(抱歉,我没有叫过早餐)”
      “我!是我叫的!” 卧室里探出一颗睡眼惺忪的脑袋,窥见她嘴角的牙膏沫井然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装饰出得体的微笑送走服务生:“Grazie。(谢谢)”
      骆小曼收拾完毕,这才坐到桌前大快朵颐。期间井然一言不发的自顾收拾着行李,留一个后脑勺对着她,看上去不打算和她有任何交流。
      是挺尴尬。
      谁能想到,其实除了回敬的那个吻,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啊啊啊啊!!!!!骆小曼你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吗?
      井然耶,建筑设计界的天才传奇,无数业界后辈小姑娘的憧憬对象,她还亲眼见过在坎城见习时同室的罗马姑娘天天抱着他的照片共赴春梦的夸张景象。自己怎么就忍心把被吻得忘乎所以的井然推出房门了呢?
      大概是当时的他表现得太过懵懂,反而让她不忍破坏了这份纯真。能守身到三十好几的男人,不说定力,精神洁癖绝对到了极致。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说处女座的人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点,那就是——闷骚。
      所以她也搞不懂,现在他一副打定主意不与她正视的态度,究竟是为自己出格的举动而懊恼,还是被推开丢了面子的郁闷,亦或是——无法面对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同一个陌生女人亲密的事实?
      “啊!”只顾盯着井然的背影沉思,差一点让她把整根手指伸进滚烫的咖啡里。听见动静的井然终于忍不住过来关切:“你没事吧?”
      幸好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反应及时,她只是烫红了指尖。井然本要打电话给前台让送冰袋过来,可想到刚刚送餐服务生那一脸八卦又做罢。看着烫红的地方不算严重,下意识的抓过手指轻轻呵气,凉丝丝的气息在指尖轻轻流动,将痛感渐渐消弭。盘桓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抚摸经过皮下血脉直抵心脏,瞬间攫取了她的脉搏。
      然而他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想法,认真而专注的神情好似现下所做的事和对付玻璃幕墙上一片细微的污渍并无不同。
      越是如此,这无形的撩拨才越是要命。
      人类有时的言行其实并不像思想那么复杂,大都是下意识的顺势为之。就像此刻骆小曼无暇纠结井然的想法,面对近在咫尺的心无旁骛的这张脸,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向风涌的漩涡。

      井然刚来罗马的时候,很是不习惯意大利人自来熟的热情方式,第一次与女士行贴面礼时,尴尬的如同触电般全身僵硬。随着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他才熟悉并将这一套礼节行使的格外捻熟,无论是单纯姿态的蜻蜓点水,还是有意示好的刻意亲昵,他都能做到不动声色的有始有终,从未产生半分绮思。
      一切无非就是适应。

      适应,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词,它会让你在曾经并不认同的言行或环境中,渐渐的接受这一切,甚至迎合其中。
      就像此刻她的亲近,他竟不再抗拒,甚至适应并默许了这种示好方式。
      天知道,他认识这女人还不到一天。
      若是叫从前工作室里的前台小姐知道了,恐怕会以为自己听到恐怖故事哀嚎千里。
      柔软的厮磨间散发着芝士披萨的香气,惹得他未曾进食的肠胃更加饥肠辘辘。
      不合时宜的一声“叽咕”中断了这份绮丽,却让尴尬重新上场。骆小曼收回手指指桌上:“你、你要不要也吃点?”
      “啊?哦。”井然顺势坐下来喝了口咖啡,下意识想看看表估算出发时间,然而伸出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倒是把昨夜她为了脱身丢掉他手表这事给忘了。
      骆小曼看他的动作也意识到什么,昨夜虽未看清那只表的品牌型号,但也绝非凡物。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要不然我赔给你吧?”
      那块表还是井然第一次完成大项目时买下来的,那时他在国际比赛上初露锋芒,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从那时起,它陪伴了他很多年,见证了无数次他的荣耀登场,也陪伴他渡过数不清的奋斗的日与夜。
      其意义,还真不是金钱可以衡量。再说,他也不确定这女人能否承受住这笔负担。
      他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因为他而产生压力。
      于是佯作无事的撇嘴而笑:“算了吧。”
      如果他们不是这样的方式认识就好了。
      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样子,井然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可随之意识到,他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她的人生方式。
      真是可惜。

      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井然主动表示可以陪她去领事馆补办临时证件。骆小曼听了心里不由叫苦不迭,说自己丢了证件不过是找个理由好示弱赖上他,哪里想到他还当真了。
      去警局的路上经过一条狭窄的街道,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大束的花朵,经过的行人无不被熏染的芳香四溢。骆小曼一边走一边想着如何脱身的借口,突然灵机一动:“啊,这个时候警局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是哦。”井然想到这一点,也看出来对方并不想让他陪同前去,“那我……”
      “不然这样吧,”骆小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些,“我去警局门外等到他们上班再去办理去挂失。你——你能不能帮我买只冰淇淋,我办完事情再来找你。”
      冰淇淋?这真是个拙略的借口,但有时候某些借口的存在并不是因为其内容,而是可以借助它本身掩盖其下的真相。
      若说商业街的店铺可能还会按着规定时间准时营业,像这种个人经营旅游街,何时营业全凭店主自己的心情。井然在冰淇淋店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伸着懒腰的店老板慢慢拉开卷闸门。
      “Buongiorno!(早上好)”
      店老板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先生,您……”
      “请给我来一只冰淇淋。”
      哪有人一大早吃这个的?店主一边准备材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搭着话:“给女友的吗?”
      井然仔细想了一下,笑着摇摇头:“NO。”
      这家的冰淇淋算得上是罗马的特色,也是无数网红游客前来打卡尝鲜的必经之处。店主还在里面准备,便有人三三两两的自发的在门前排起了队伍。井然见状实在不好意思辩解其实自己比所有人到的都早,于是默不作声的站在了队伍的尾端。要不是有主动的女生意识到他并不是店家用来招揽客人的美色招牌,只怕要等到黄昏去。
      等到他终于拿到冰淇淋来到警局门外,她果然已不在那里。
      他对此已有预感,只不过这家冰淇淋口味确实不错,她其实没有必要为了不告而别而错过,他不介意与她当面告别。
      融化的冰淇淋流淌了他一手,是他曾经品尝过的甜蜜味道,只是失了形状,便叫人再也没了兴致。

      一张洁白的纸巾伸过来擦拭着他手上的粘腻,骆小曼将他手上软化变形的蛋筒拿下来丢掉,又将他的手仔细擦拭一遍。听说大设计师有洁癖,估计见到被弄脏的手的第一念头大概会恨不得剁了扔掉吧。
      不对,井然这个性子,才不会想得这么血腥。
      他怔愣的看着来人:“你不是……”
      骆小曼确实在支开他后回了自己的酒店。虽说凭着井然的名气,就算他回国她也有办法把表送到他手上。可在商场里看中那只表时,却一刻也不愿多等,就想亲眼看他戴上,也不知自己的眼光能否契合大设计师的审美。
      没想到在酒店门外还真等到了他。
      “这个给你,”说着她打开盒子捧给他看,“我也没看清你那个,所以就随便选了一个,行吗?”
      深蓝色的盒子印着“C”字开头的标识,井然虽对奢侈品没有研究,但他不会不懂这样一款名品手表的价值范围,绝非一个“身无分文”的“没有身份证明”的女人能“随便”买下来的。
      心中的警铃乍然作响,井然冷冷的审视着眼前的女人:“你到底是谁?”
      这一行的竞争不比任何一行轻松,为了让对方声名狼藉一败涂地,对手间的倾轧手段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见过太多的不堪,也曾不幸成为其中的受害者。不过他只是在罗马小小露面,还未决定正式回归,就已经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行动了么?
      “啊?”
      将她带回房间,去洗手间把手上干涸的奶油清洗干净,这才慢条斯理的将衬衣最上面那颗纽扣扣好,端端正正的坐下去:“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冷静、理智、严肃,这才是传闻中的井然的模样。

      骆小曼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并且被井然想象到更可怕的方向去。越是如此,她才越不会傻到将自己的底交出去:“孟真,我叫孟真。”说着这话时心里默默的向孟真告饶,反正孟真以后大概率在德国,不像她一旦暴露,就会被瞬间揭开老底。
      “其实,我们昨天在萨里奇先生的展馆见过的,”骆小曼摆出一副乖觉模样,“我只是觉得井先生惊为天人,一时见色起意而已。”
      “见色起意?”井然不由失笑,示意她手上的盒子,“至于这么破费?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不是没有被怀着别样目的的女人接近过,这样自轻自贱的开场,是他最瞧不上的手段。
      “目的?”他越是紧绷着弦,越是教人看穿他的不安。如同春水委顿冰山,一如初见时再一次坐进他的怀里,殷红的双唇近在咫尺,“我什么目的,你不是很清楚么?”
      她是清醒的,这一点井然很清楚,所以他大可毫无负担的抗拒她的侵袭。然而他却纹丝未动任由对方施展,仿佛自己是座雕塑,是铜墙铁壁,是不屑的看客在冷眼旁观。
      纤细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前,井然依稀记得那里有过一条缀着红宝石的项链。骆小曼的语气有些委屈:“都说千金难买美人一笑,瞧不上我把项链当掉给你买的表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冤枉我?”
      微怔的眼眸轻轻颤动,他不由开口:“对不起,我……”
      “笃笃笃!”是服务生在外面敲门:“Singnore Jing,Hai prenotato un Auto a。(井先生,您预定的车已经到了)”
      该到此为止了,骆小曼心里虽觉遗憾,但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也许这样一个高贵如同神袛的人注定要高高在上,不能被任何欲望诱惑坠落凡间。
      然而起身的瞬间却遭遇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井然伸出另一只手臂用最快的速度拨通酒店内线:“La Mia Stanza è il Signor Jing 1303,Da Ora in POI,Non mi da'fastidio。(我是1303的井然,从现在起,不许派任何人打扰)”电话那边还未应答完毕,便已被他匆匆挂断。
      “你这是做什么?”被辖制的骆小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理智又告诉她这种概率近似于零。
      她的眼神格外清冷,却令他生出参天火焰。
      “投桃报李。”他把这句话原样还了回去。
      可是他在撒谎。
      他无暇告诫应该停止这场荒唐,就连短暂的清明也背叛了他,对他说:来吧,这个世界再光怪陆离,也远没有自己回去的那个世界窒息。
      他的心里有座天平,在他的观念里一直保持着平衡。然而从此经过的菲罗忒斯毫不在意的打翻了它,生出的火苗如同蛇信子诱惑着他靠近,瞬间将他的灵魂与躯壳烧灼的难以分离。
      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吻。
      第一个开始于他反抗嘲笑的恼羞成怒,第二个是他纵容她的荒诞逻辑。
      这第三个,是他亲手将理智撕碎丢在一边,任火焚心,万劫不复。
      骆小曼已在对方如同深渊般眼眸的凝视中,任由他一步步逼近毫无回手之力。
      长如鸢尾的睫毛拂过她的眼睑,她如同被催眠般闔上双眼,倾泻的阳光将她眼内的血管投映的根根分明。轻柔的、缓慢的、不慌不忙的吞噬着对方的气息,唇齿间的每一方寸如同建模般在他脑海里仔细描摹。
      他忽然理解了那些放纵不羁的艺术家们,此时的他哪怕失去所有的英才天分,也愿意身陷于此,永远沉溺。

      荧亮的手机屏幕显示有多条未读消息,其中最醒目的一条信息来自国际航空,提示他此刻距离他所在航班的起飞时间,已整整过去了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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