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抚慰》梁椆

24、刘卓晟篇（终）

　　六月底七月初，志愿填报开始。
　　刘母提前打来电话让刘卓晟不要擅做主张，一切等她回去了再说。
　　刘卓晟直接拒绝，告诉她回来也没用，那时候他肯定已经填完了。
　　刘母厉声说你敢！
　　刘卓晟挂掉了电话。
　　填报第一天刘母上午八点多到达县城，刘父开着车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不得不说效率神速。
　　老头老太太不知道儿媳两个人回来，开门时有点惊讶。
　　“你们，这，大早上地赶回来，出什么急事了？”
　　两人进院喊了声爸妈，刘父拉着父母的手低声说了下刘卓晟该填志愿的情况。
　　刘母问老太太刘卓晟起了没。
　　老太太脸上不怎么高兴，回身倒了杯茶说：“大早上就骑车出去了。”
　　刘母上楼的脚步一顿，问去哪了。
　　老太太摆手说不知道。
　　刘母脸上难明，看着老头老太太也不好发作。
　　老头招手让他们坐在客厅等等，随口问一句早饭吃过了没。
　　刘父帮自己亲妈收拾东西，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来得及。
　　于是夫妻两个人被老头招上餐桌吃了点。
　　吃完几个大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老太太泡了一壶花茶端出来，刘父迎上去接，老太太没给他，扭身时看了眼他媳妇。
　　刘母从进门得知刘卓晟跑出去时就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暗暗焦急。
　　老头接过老太太倒的茶，转身问一句：“卓晟说你们不怎么同意他选的专业？”
　　刘父刚想接口，刘母就回了：“爸你不知道，他现在叛逆的不像话，我和知山说话他根本不听的。”
　　“你说选专业这么重要的事，我们怎么放心让他自己胡乱选嘛！”
　　刘父低头喝茶暗暗佩服妻子的话术。
　　老太太不乐意：“卓晟那么大了，你们硬逼他怎么行？”
　　“还大早上赶过来找他，像什么话！”
　　老头借老伴提醒问儿媳：“学校放假了？”
　　说完瞟了眼儿子，不中用的家伙。
　　刘母哑声低头：“还没。”
　　“下午回去？”
　　刘母不言。
　　老头看刘父：“你呢？下午不上班？”
　　刘父被问的低头：“上，下午就回去。”
　　刘母看了眼刘父，没有反驳。
　　“爸，我们都是为了卓晟的未来想的，大学选专业咱不能只想着他的喜好不是？”
　　“咱做家长的总要帮着筹划筹划。”
　　几句话说的不无道理，老头老太太沉默着没有表示。
　　过了一会儿，老头说话：“行了，你们也别太上头。”
　　“学是孩子上的，你们选的他不乐意，那就让他自己选。”
　　“回头后悔了，让他自己吃苦头。”
　　“卓晟都那么大了，该明白事理了。”
　　仿若一锤定音。
　　刘母还想争辩：“爸！”
　　“这怎么行！”
　　老头挥手让她不用再说了：“你们下午还得上班，早点回吧。”
　　刘父拉住妻子，点头答应父亲。
　　刘母不甘心，叫着老头老太太，出了院门甩开丈夫的手：“你别想让我现在回去！”
　　“一个两个的都惯着刘卓晟，以后你们让他怎么办？”
　　“像你一样无能一辈子？！！”
　　刘母耍着脾气，刘父被刺了一下，质问妻子：“就像我一样无能怎么了？！！”
　　“啊！我问你怎么了！！！”
　　刘父吼完上下翻动胸口，刘母被喊愣了，伸手扯丈夫的衣角，被刘父甩开。
　　有些事说多了总会认真。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不想儿子选没前途的职业......”
　　刘父插着腰转身看妻子，哼笑：“没前途？”
　　“那只是在你眼里没前途而已。”
　　“不是所有都只看前途。”
　　刘父讽刺的话语刺激了刘母：“你什么意思？”
　　“笑我势力是吧？！”
　　刘母自笑：“刘知山，我就是势力，你也就是没用！”
　　“我就是只看前途，没前途学个屁用！”
　　“你们也不用装好人劝我，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负责！”
　　刘母看着刘父气冲冲地把话撂出来。
　　谁知两人的身后传来一句：“谁让你们负责了？”
　　刘父刘母转身看到刘卓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看了多长时间了。
　　推着自行车的刘卓晟隔着几米对父母说：“我谁也不会让你们负责。”
　　“别浪费时间了，都回去吧。”说着推车进门。
　　刘母快步向前拦住刘卓晟：“你志愿已经填完了？”
　　刘卓晟点头。
　　“那就改！”刘母拉着他回屋。
　　刘卓晟挣脱掉：“我不会改的。”
　　“刘卓晟！”刘母怒斥。
　　刘卓晟站在刘母身前看着她。
　　“你在那闹什么！”屋里的老太太听到孙子回来了就看到这副场面。
　　刘母被呵地有些委屈：“妈，你劝劝卓晟，前途不是儿戏啊。”
　　刘父叹气，上来安抚妻子：“回屋说。”
　　一群人又回到客厅，老头也被叫下来。
　　“又怎么了？你们不是回去了么？怎么还没走？”老头边下边问。
　　刘母看向他，眼睛微红：“爸，不是我不通情理啊，是卓晟太固执了！”
　　老太太见不得人哭，忙示意刘父劝着点。
　　几人叹气。
　　“卓晟，你也知道你妈时时为你着想，你体谅着点她。”老头看儿媳这般，话头转向孙子。
　　“我知道我妈的苦心，但这件事我不会妥协。”刘卓晟谁都不看自顾说。
　　老太太劝：“你这还不叫固执？卓晟又不是退学不上了，你何苦这样。”
　　“卓晟既然有这份决心学自己选的，又有什么不好，还怕什么成不了材。”
　　“你也是钻牛角尖，非得逼孩子学你看好的。”
　　“那你也不是多厉害的人，你敢拍胸脯保证你看好的就一直热门？”
　　老太太说是劝脸面却没留几分，噼里啪啦更像是数落。
　　刘父叫了一声妈，老太太好歹停住了。
　　“你妈说的也是个理。”老头过了会儿接住话头。
　　“老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不是没道理。”
　　刘母低头擦拭眼角，心情由激动变低沉，郁郁不语。
　　屋里谁也没再说话，争执的结果已经分明。
　　十点左右刘父刘母驾车离开，刘卓晟被老头批了一顿，虽说父母常犯错，但还需念养育恩，若一味只念争执高低，终是薄情无义了些。
　　刘卓晟低头说知道了。
　　走进院子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赢了刘母。
　　他赢了以后自己的专业，甚至以后自己的学业和生活。
　　真是颇有阶段性意义的胜利。
　　中午的日头明晃晃地挂在眼角上方，抬手看过去竟拨弄出满眼的生理性泪水。
　　头顶的槐树阴阴翳翳，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舒展恣意，在脚下形成一片明亮宁静的光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