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水妖》抛物线上任意点P

7、离别

　　最近太子爷倒是经常来找我。
　　总是引来一阵轰动，大半夜的都有人跑来潋水边点头哈腰的。到后来他都是乔装偷偷来的，我也不好给他太多的回应。但是心底里总还是有些愧疚的。是我害的，两个人的回忆变成了一个人的。
　　被太子爷看上，这不是最不可思议的，让我真真惊讶的是，我的身子一天天地能化人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些时候要到了正午才耐受不住变了回去。
　　对这身子，我实在是拿捏不准，一是才用了估摸一个月，自然是不熟悉，还有这妖精的身体也确实是太博大精深，要熟悉起来着实不易。
　　我的法术一天不如一天。
　　我已经在努力记下了，但是有时候就算想起来了也用不了，大概是我记错了，什么记性啊这是。
　　在那个书生经历乌龙事件后，就很少来了，要是来了也尽可能的避开我，只在晚上来找过几趟妹妹。我寻思着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当下就决定要探个究竟。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正是诗意大兴的好日子。
　　哦，不，是跟踪的好日子。我改了一身行头，悄悄候在了妹妹的船篷角落里。
　　我等啊等，等啊等，等的星星都打哈欠了，可却丝毫没有动静，难不成今天都没有要渡河的人？
　　由于最近白天动得太频繁，到了夜里我也有了睡意，我赶紧狠狠捏了一把鼻子，继续屏气凝神地等着。
　　还好，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人模人样的影子一下子闪进了船里，他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动静，兀自叹了口气。
　　我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叹气整得有些伤感，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这不动可还好，一动就看到了在黑夜中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
　　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来人明显兴奋了起来，盯着我这个角落，气喘吁吁地得
　　嘚不嘚起来。
　　我对天发誓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我有意要听的。
　　“小夭，小夭，小夭……你不回答我，我便当你是都在听我解释了。”
　　这声小夭听得我两腿一酥，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了。
　　“我和公主实在是没什么纠葛，我的心里一直只装了你一个人啊。你说你都将我忘了，叫我别再来找你，我怎么甘心得了。我就在这里了，要杀要刮随你处置，但求你别抛下我。”
　　我从前认为这世间，情是最难明白的，果真如此，我看着眼前的书生情真意切的告白，如何都不能不被他感动。但是问题是，我该不该中途打断他，告诉他，他表错白了呐。
　　“那个，公……”
　　“别说，什么都别说，不要一下子又拒绝了我。你知道吗，自从你失踪的那天起，我找你找了月旬，不是没有比你更加窈窕美丽的女子了，但是却没有一个能让我又哭又笑，让我有时候想揍她一顿，有时候又只想抱在怀里好好疼爱。在下知道，在下只是一个读书人，现在只是，但是我一定能考取功名，回来娶你的呀。到时候，你说你喜欢糖人，我就天天给你捏，你说希望有一个人能一直陪着你，我就成天到晚赖着你不走。小夭，我的心意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可能相信我了？”
　　久久没有反应，他恨恨地捶了一把船壁。
　　“小夭，小夭……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
　　“我很想答应你啊，但，我不是你的小夭。”我从暗处走了出来，暗笑这是真巧，怎么总是让我给撞上书生发情。
　　但我想，若是有一个如花的少年这么对我说，我八成是直接抱住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蹭住不肯放了，但是，我不是小夭。
　　而我总是不巧地，成了他的小夭。

　　“我要娶你。”
　　甩下书生，我正往岸上走着，被桃林里突然冒出的太子给吓了一大跳。
　　“其实在十年之前，我就许下了这个誓言。如今我已二十一岁，妃子也娶了不下十个了，但是我放不下你。我不会再在意母后的反对了。阿荷，你愿意做我的太子妃吗，做这傅家未来的皇后。”
　　这年头，表白都扎堆。
　　我还没来得及认真消化一下，太子的手就狠狠按住了我的肩，一个吻眼看就要落下来。
　　并不似柳侗的吻，我心底里排斥着这个看似用情极深的太子。
　　快点逃。
　　应着我突然冒出的想法的是一双有力的臂膀，硬生生把我给扯了出去。
　　臂膀是柳侗的。他把我扳向他，急切地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一字一句道:“我方才的话，都是……”他好像在很费力地忍耐着，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柳侗冒犯了，姑娘把方才的话都忘了吧。”
　　这下傻眼的是我了。
　　我呆呆地看着书生，又看看太子，我实在是不好向琰之说出我是妖不能去当他的太子妃的悲惨事实，况且我还在努力思考其中的关系。
　　我百思不得其解，更加不得其解得是，远处传来了落水的声音。
　　于是，三个人匆匆跑回船舱，我赶紧驾船赶了过去。
　　落水的是妹妹。
　　这下真的是不得其解了。
　　按说我们的原身虽是荷花，但也算是水妖，可这刚被我从水里救出的妹妹，看着真的是与一般溺水者无异。我捧着她虚弱的身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好。
　　旁边还有两个人，我该怎么用法术？我知道妹妹定不会出大事，但是仍紧张得很。
　　这时，妹妹却开口说话了。
　　她睁开眼第一个望向了稍稍不耐的太子，然后又转向了柳侗，“你走吧。”
　　我实在是想不到，妹妹竟然这般绝情。
　　“别再来打扰我们了。”说完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趁着俩人出神的片刻，我赶紧给妹妹输了点内力。
　　我怕是永远都不会忘记妹妹那时候的眼神了，有着我不能理解的悲伤和无奈，她好像附在我耳边说了什么，可是我实在是听不清。
　　“傅琰之，你和我来一下。”然后她站了起来，走进了内仓。
　　我赶紧踹了一把琰之，然后拉着书生走到了船头。
　　我看着柳侗英俊的侧脸，好像有什么东西挠得我难受，我只能别过脸不去看他。
　　“她为什么赶你走？”
　　没有听到回答。
　　说不嫉妒是假的，纵使太子对我很好，但是总是那么不真实，尤其比起眼前的书生。
　　可平日里安静智慧的妹妹如此果断的甩了他，我终究是有些疑惑，还恨恨的，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头有些疼，我蹲在了船头，风吹乱了我的长发。
　　好像有什么声音从我自己嘴里跑了出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喜欢的是她。”
　　我很久都没有等到答案。
　　我抬起头，月亮那么远，却远不过我眼前的书生。
　　“姑娘可否将船停在岸边？在下就此别过。”
　　我站起身，头疼得快要站不稳了，法术也莫名地用不了，我用全力把船开向了岸边。幸好这里离水边也不远。
　　头发被风吹进了眼睛里，弄得我忍不住流点眼泪。
　　好像下起了雨，和泪水被吹进了嘴里，混着头发，咸咸的。
　　我听见我大声喊:“可是我喜欢你啊。”
　　但是柳侗的身影并没有什么停顿，在风中，在雨中，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了。
　　依旧是一袭青布衣衫。没有油纸伞，他在雨中的背挺得笔直，一步步，迈进漠城，走得越来越远。
　　我没看到，他无情的肩却在我闭上眼后颓然的塌了下去。
　　我跪坐了下来，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这一别，怕是永别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悲伤来得如此突然。
　　在船头我哭得撕心裂肺，头好疼，可是远没有心里疼。
　　我蜷着身子摔进了水里。
　　好想就这么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