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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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雪如的武学师傅还未请到，入宫的旨意先到了。
迟家自觉迟琳悠在深宫应付各种明枪暗箭已是不易，不想再用别的事引她担忧，之前迟雪如梦魇时也没告诉她。
等迟雪如大好了梁钰然才往宫中递了消息，迟琳悠担心不已，传了话要迟雪如进宫，她亲自看了才放心。
来的是迟琳悠在悦颐阁的大宫女安莱，后头缀着几个太监宫女，从进门起就带着笑。
迟厌青又带着迟鹤瑛去了大营，梁钰然带着迟隋远在主屋玩，安莱先去拜见了主母，就在主屋等着。
待迟雪如来了便向她行礼。
“请二小姐安，这几天主子想您想的紧，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和您说说话”安莱笑弯了眼睛。
迟雪如自然是要进宫一趟的，细细算来她和迟琳悠已有四年多未见了，脑海里剩下的印象是姐姐进宫前淡漠的眼神和躺在皇帝棺椁旁时青黑的面色。
虽然姐姐和兄长龙凤双生，但男子女子总是有所不同的，迟雪如回想嫡姐的容貌，竟是有些模糊。
仔细和梁钰然道了别，迟雪如就跟着安莱上了马车，向着皇宫而去。
安莱也是个厉害角色，前世迟琳悠曾有恩于她，她便忠心跟着迟琳悠，从一个婢女一直做到了掌事姑姑。
在后宫中已是有了一席之地，除了太后和皇后的人，已无人可与她争锋。
时间很快在热茶氤出的浅淡雾气和马蹄哒哒声中过去。迟雪如感觉到马车停下来，安莱转身掀起帘子，又回过头来扶她。
迟雪如下车站定，看着眼前巍然屹立的紫禁城，心中感觉有些惆怅，又有些厌恶。
就是这个地方，皇权消磨着青春和感情，利益蛊惑着人心和脚步。
就像她和迟琳悠。
但她是一厢情愿，而迟琳悠进宫则非她所愿。
大晋女子十六及笄，男子十九及冠，成年便可嫁娶。
可惜嫡姐迟琳悠容貌生的太过出彩，有次出门游玩，正是与姐妹玩乐，笑颜如花之时，遇到了微服出巡的皇帝，惹了圣上青眼。
在还剩三个月及笄，少女怀春的时侯，便被宫里赐下了首饰头面——这是委婉的暗示，你家的女儿宫中的圣人看上了，只待及笄便可入宫侍奉。
迟琳悠及笄本是刚好避开了四年一次的选秀，可惜还是躲不过入宫的命运。
别人眼中的恩宠，在迟家看来比不上女儿的幸福。
就在一家人沉默地坐在一起，母亲拉着姐姐的手抹着眼泪时，迟琳悠轻轻说道：
“娘亲，父亲，你们不必担心”
她也不过刚要十六的年纪，但是比普通少女更要冷静。
她微笑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哪怕隔了两世，哪怕当时迟雪如才十岁，姐姐如画眉目中透出的淡漠果敢仍是让她心惊。
后来也正如姐姐所说，自入宫，到迟雪如及笄嫁给英王秦琅助他夺位，九年的时间，迟琳悠一直在往上走，她越走越高，直到止步于贵妃，封号昭。
在秦琅登基前，迟雪如还去找她说话。
“阿姐，你为何能当上贵妃阿？”年仅十八的迟雪如问她。
“……因为看得透”迟琳悠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她当时的表情仍然是淡漠的，但是眼中还多了些什么。
那时的迟雪如还不明白姐姐眼中多出来的是什么，直到先皇病逝，秦琅登基，在为先皇办国丧的当天，姐姐在灵柩旁服毒自尽后，她明白了。
什么叫看得透，直到秦琅像在围猎时一窝一窝地抓兔子一样往后宫塞各式各样的美人后，迟雪如也明白了。
即便心性坚韧，即便入宫前便想通了，即便是那位九五之尊用权势抓住了她、宫墙锁住了她，姐姐也没能抵抗住自己的心。
安莱领着迟雪如去迟琳悠的悦颐阁——现在迟琳悠还不是四年后在长乐宫地位尊崇的昭贵妃。
迟琳悠十六进宫到今年，已过去五年，从最开始入宫的庶六品婉林到现在的庶三品昭林，足足跨了十级，还有四年时间，足够她继续往上走，再跨五级。
但无论怎样，等皇帝病逝，迟琳悠都会随他而去。
迟雪如不想这样。
前世她最亲近的人只剩下哥哥，秦琅还有萤环，但等到与秦琅离心，嫂子有孕，迟雪如就觉得甚是无趣。
白日里她受妃嫔朝拜，冷眼看着秦琅和公仪胭恩爱，品尝御膳房送来的珍贵吃食。
可到了夜里，她屏退宫人，一个人抱着痰盂几乎吐出血来，她撕扯殿中珍贵的花草，直到把它们捏出湿冷黏腻的汁液，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焦灼地打转。
她觉着自己可能病了，但太医什么也诊不出来，她无人可以倾诉。只有萤环知道这些事情，但迟雪如每次都会在萤环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将她也赶出去。
只剩自己，只剩自己……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喝了鸠酒。
喝下去的时候，她身体觉得痛苦，但心里十分的欢喜宁静，终于远离了喧嚣。
此生家人都安康，这才是迟雪如真正想要的
至于秦琅，迟雪如只觉得彻底死了心，虽说心中的酸楚一时半会挥之不去，但此生是不想再嫁他了，也不会奉出自己的一颗真心，太累了。
到了悦颐阁，门口的宫女远远看到她们便进去通传，能安莱带着迟雪如进门的时候，迟琳悠已经等在那里。
“怎么瘦了”
这是迟琳悠的第一句话。
她柳眉微皱，眼里满是爱怜，拉着迟雪如的手坐到榻上。
迟雪如笑道“哪里就瘦了，我这是长个子显得瘦了才对”
迟琳悠颇有些不满“长个子哪里就耽误你长肉了”说着轻轻捏了捏迟雪如的脸“看看，现在就剩巴掌大了”
迟雪如嗅着姐姐身上淡淡的丁香花的香气，只觉得鼻尖发酸，又强自压下，轻轻把头靠在迟琳悠的肩上。
迟琳悠低头只看到她有些发红的鼻尖，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这个妹妹赤诚又执拗，总觉得自己很坚强，但实际上受了委屈、难过了，鼻子眼睛都是红的，偏她自己还以为藏得很好。
“前几日怎么又梦魇了？”迟琳悠软了声问道。
“就是梦到你们都走了，都不要我了，我一个人好害怕”迟雪轻轻说道。
“傻丫头”迟琳悠摸了摸迟雪如细软的黑发，叹了口气，只觉得她孩子心性“全家上下最疼你，就连远哥儿都最喜欢你，我们怎么会不要你”
迟雪如闷闷地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醒了，我不会让你们离开我了”
她的姐姐，她的家人，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她。不管姐姐有多爱那个帝王，迟雪如都不允许她再随他而去。
什么能绑住一个丧夫心存死志的女人呢？
有一缕发丝滑倒迟雪如颊边，迟琳悠温热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轻轻把那缕发丝顺到耳后，迟雪如贪恋那抹温暖，眷恋地蹭了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