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梦里有我》何孑孑

55、镜像人生（十）

　　“你想出去吧？”范谨茹突然笃定出声，“你想离开这里。”
　　她抬手攥住镜像秦琛的手腕：“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眼皮轻垂，范谨茹的拇指缓缓地暧昧地摩挲过对方腕间：“你以为我喜欢孟懿安？不，我谁也不喜欢。”
　　她嘴角扯起，那弧度因为紧张显得有些发颤，可范谨茹很快显得游刃有余，或者说，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
　　“秦琛哥哥，人的情感可真是奇怪呢，以前爱得热烈，可以后却能变得浅淡甚至不复存在，而之前厌恶的，为什么不可以变成深爱？”
　　“你喜欢我什么呢？我的心，还是……我的人？”范谨茹一边说着，一边将秦琛的手掌压靠在自己心脏上，她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不愿错过每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秦琛喉结滚动一下，他抽开手，重重把范谨茹拥进怀中，那怀抱炽热，要把人揉碎了融化了，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他说：“我都要。”
　　范谨茹脑子飞快转动着，目前情况看起来还不算糟糕，至少镜像秦琛的情绪来得猛烈迅疾，但也能被极快地安抚。
　　她是绝不愿意消失的，她得利用一切机会，既然镜像秦琛的赢面最大，为什么不拉拢？
　　就算是镜像的范谨茹，也不曾拥有一颗真正的十六七岁少女的内心。
　　成功说服自己后，范谨茹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抬起双手勾住秦琛的脖颈：“你看着我，我就在你面前，我们从同个世界衍生，我们有同样的目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比我和你更亲密。”
　　身后又是一阵重物坠地的响动，四周行人再次围拢惊叫。
　　范谨茹牙齿咬得死紧，颊肉因而发麻发木，她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厚厚的面具，但眼睫却不曾惊惧颤动，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秦琛这才掐着她的腰缓缓道：“看来你说得是真的。”
　　“不回头看一看吗？”秦琛又说。
　　掌心被指甲掐得发疼，范谨茹一时间没有动弹，这个镜像秦琛，实在是，实在是……变/态得过了分。
　　范谨茹僵硬地扭头朝后方看去，出乎她的意料，没有破碎的孟懿安，那里只有一堆空气，行人指着空白的一处喧哗惊叫，仿佛那里真的有一个什么。
　　抬头望向楼顶，一个小小的黑点依然凝在原地。
　　范谨茹长长吐出一口气，她这时才发觉，原来刚才她一直屏住了呼吸。
　　心跳反而跃动得越发剧烈，秦琛正垂首看她，范谨茹觉得自己或许也被控制了。
　　难道镜像秦琛已经强大到不仅能控制镜像生物的行动，还有他们的思维？
　　不然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危险的恐怖的秦琛，叫她挪不开眼睛。
　　镜像秦琛突地皱了皱眉，他嘴角咧开，杀气腾腾：“他居然敢来，也好……倒省得我去找了。”
　　他突然不说话了，眼睛直直盯着范谨茹，那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前一暗，秦琛俯身过来狠狠吻住范谨茹的唇，舌尖被吮得发疼，连魂魄都要从相接的唇中被吸走一般，镜像秦琛捻了捻范谨茹的耳垂：“茹茹，等这一切结束了，你就会明白，你不会消失，而那个窝囊废，也再不会存在，不管你喜欢谁，你的选择都只有一个。”
　　镜像秦琛不见了，范谨茹很难准确形容他是怎么不见的，不像她之前身体逐渐变成透明，更像是……眨眼就离开了一样——他或许可以随意出现在镜像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等范谨茹意识到镜像秦琛是去杀出现在这里的本体秦琛时，她下意识迈出脚步，身旁镜面的倒影随之移动，范谨茹再也无法挪步了。
　　那影子依然是她自己的模样，连动作也分毫不差，但是里头的范谨茹紧紧抿住唇，神情焦躁且担忧，这不是她。
　　本体范谨茹也过来了。
　　范谨茹抬手触向镜面，她又摸到了，那温热的肌肤的触感。
　　范谨茹触电一样收回手，镜面里本体的自己嘴唇正开开合合，听不清在说什么。
　　镜像秦琛随时有可能杀死本体秦琛，她也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了。
　　她需要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她能摸到本体的自己，那么刀刃也必定可以穿透对方的心脏。
　　在范谨茹过去独自生活的几十年，她剖过鱼，也曾在艰难的那些日子里自己宰过鸡，她知道怎么下刀才能又快又稳，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需要自己杀自己。
　　眼睛被光线一晃，范谨茹稍稍撇开脸，她看到角落里……居然出现了一把小刀。
　　范谨茹微微眯起眼睛，之前和孟懿安对峙时，她也曾想过，如果有什么工具就好了，如果有什么东西，比如木棍之类，可以阻止对方继续跳楼就好了，然后，她就在过道里发现了木棍。
　　现在她眼前又出现了一把小刀。
　　在片刻犹豫后，范谨茹选择上前捡起那把刀。
　　镜子里的本体神情出现变化，她不再徒劳地跟范谨茹交流，她甚至抱着手臂，冷淡又嘲讽地看朝这边。
　　范谨茹也跟着淡淡扯了下嘴角，她冲着镜面道：“这样看来，我果然不怎么讨喜啊。”
　　“不过没有关系，等我出去了，我或许可以学一学怎么讨人喜欢，就像你之前一直做的那样，确实能减少很多麻烦，我会做得比你更好。”
　　范谨茹将小刀捅入镜面，里头的本体居然能小幅度侧过身体，但她终究不能离开，心口下面一点被划破，镜像范谨茹唔地一声，垂头一看，她的心口下方也在汨汨冒血。
　　范谨茹终于明白对方嘲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但与此同时，一股巨大扭曲的不甘和愤怒侵袭而上。
　　在另一个本体世界，她一靠近本体就会变透明消失，现在到了她占主导的镜像世界，她也无法伤害本体，这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是附庸，是镜像，是衍生。
　　她什么都不是。
　　范谨茹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怒意和不甘让她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她将手伸向镜面，手指死死扣住本体范谨茹的手腕，她一点一点将人从镜子里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