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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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应付着眼前用心唱戏的两位，就听得马蹄疾踏而来，抬头看去，正是文志、赵探花二人。文志今日一身华贵的官服，长发以玉冠束起，倒能觉出几分年少时的清俊。文悠悠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心中也不免暗自评判：怪不得能将商贾独女骗做夫人，想来也是有副好皮相的。可惜，是个败絮其中的伪君子。
与文志相比起来，赵探花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正气，打扮简单，却掩不住京官身份的华贵。不过二人毕竟是身居高位的朝廷命官，此时并肩而来，堂下百姓竟都齐齐噤声，府前骤然安静下来，只听见马匹的喘气声。
思索间文志已携赵大人行至廊下，文悠悠随行一礼，仔细听着杨氏报备：“细软行囊，晨间已经上路，皆有下人随行看管。”文志点头：“你做事我向来放心。时间也不早了，便启程吧。”杨氏福身一笑，看着倒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做派。
众人方要移步，文志语顿一声，看向文悠悠，补充道：“你身子不好，不用与妹妹挤着，恰巧赵大人余了辆车骑，我已让人收拾出来了。”他乍然发话，文悠悠不免一愣，但还是下意识曲膝道谢。身后的文书亦听闻，有一瞬拧眉的怒意，却立即露出娇俏的笑，撒娇般地倚在杨氏身侧：“还是姐姐招人疼呢。”
杨氏闻言，宠溺地点她额头：“这样大的人了，还不懂事？路途遥远，自然是你姐姐舒服为重。”语罢又朝赵大人笑语：“多谢大人照顾府中姑娘。”她行事间有股难掩的妩媚之气，寻常男子早已招架不住，赵大人却只是平淡点头，并未再领话头。
万事妥当，文志和赵大人率先上马，杨氏领着文书亦坐上前头的马车，文悠悠的则在后面。马车外部牢固，内部一应俱全，虽没有金尊玉贵的铺张，倒也是极为妥帖的，何况对于文悠悠，安静无扰，便是最佳。车前坐了两位技术精练的车夫，得令便赶起路来。
文悠悠俯身进内，环顾一圈。这马车确实设计精巧，车内其实被分隔为二，靠近车门是紧凑的小间，供下人小憩，再里则是厢房的格局，由锦帘做□□还置了一方茶几，颇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意。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前面送了午膳过来，蒹葭提进紫檀的食盒，跪坐在塌下布菜。文悠悠体质不佳，纵然行车平稳，也晕晕乎乎，用饭不过草草了事。想多饮几杯龙井醒神，又念及赶路不易方便，只得作罢。
蒹葭将碗碟收拾干净，进来就看见神色恹恹的文悠悠，暗叹一声，小心开口道：“这会刚过午时，我伺候姑娘睡下吧。”文悠悠也有此意，便由着蒹葭为她散下发髻，脱下外袍，躺下补眠。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文悠悠依旧没什么食欲，只用了些糕点，其中那山楂片倒还开胃，酸酸甜甜，入口即化。蒹葭端来一壶茉莉，清爽解腻，文悠悠的精神也好了几分。车队早已出城，蒹葭白日已询问了管家，现下正与文悠悠回话：“若是天气晴好，立夏之时便能行至京城。可清明之后向来多雨，耽搁下来，怕是要一月有余。”
文悠悠掐指算了算，古代遵循农历，如今是三月二十，到京城最晚也不过四月末。“除了这些，倒还有一事，”蒹葭略有犹豫，却还是如实相秉，“与前面几人不同，咱们这两位赶车的伙计，奴婢从前未在府中见过。不过既然这车是赵大人所属，或许是由赵大人指派？”
文悠悠轻蹙眉头，放下手中的茉莉盏：“那这二人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蒹葭摇头：“若说起来，二人与寻常奴仆并无不同，只是十分安静，赶车途中不算有趣，他俩坐在前头却沉默不语，如同哑口一般。”文悠悠沉吟片刻，倒也理不出思绪，只得吩咐：“这车马是特意指派，若真出事，赵大人必择不开身。如今不过一日，倒还太平，劳烦你后面多多留心。”
夜幕低垂，蒹葭点上安神的香炉，悄悄退出厢房，文悠悠微挑帘子，心下五味杂陈。虽说过的是高门嫡女的生活，却比以往单纯的校园疲惫不少。刀光剑影皆在暗处，仅凭原身那乏善可陈的记忆，如何能够平安度日呢。
抬眼望去，苍穹如墨。十五已过，下弦月不复皎洁，斜挂窗外，但身处城外，灯火稀少，星辰也要明亮几分。文悠悠无言看了一会，终还是放下帘子，沉沉睡去。
往后几日，毫无异动。许是车程无趣，又可能是原身弱柳扶风的体质，文悠悠大半时光都在休息。
翻山越岭走了半月，果然开始下雨。
这日午后便开始天阴，还好路过一家客栈，规模倒是不大，简单的三层木楼，不过方圆十里只此一家，文志索性将三楼全部包下，供众人歇息一晚。得以下车走动，文悠悠很是欢欣，但周遭地形复杂，又不欲引人注意，只得在自己厢房内绕绕。文悠悠这一间被安排在拐角处，位置不佳，好在空间大些。
房内陈设颇为简朴，褥子也是普通的白棉。文书亦是娇生惯养的小姐，自然不愿将就，吩咐婢女将马车上的锦被搬来，重新布置。杨氏随着文志身边伺候，倒也无暇顾及女儿，只将要求一并应下，叫下人照做。文悠悠在房里走动几圈，一扫马车之上的疲态，连着胃口也好起来。吃完店内伙计送来的饭食，便于屏风后临帖练字。
蒹葭从马车上取了安神香，正要点上，便听文悠悠开口：“近日多眠，怕是这香效力太足。现下且放着吧，待我就寝再点。”蒹葭应下，瞧见饭桌上的碗筷，欣慰一笑：“看来停蹄也好，姑娘下地就精神许多，菜也用了大半呢。”说着便将残羹收拾妥当，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写完两篇书法，已近酉时，天黑了大半，蒹葭点上夜灯，打水来伺候。行路途中不便洗漱，今日文悠悠终于能好生打理一番，擦完膏乳，倚在塌边等着头发风干。蒹葭手巧，制的膏子可谓一绝。因文悠悠不喜浓香，便用雅净的花卉调配，久用之下，仿佛身上也沾染起淡淡的金桂栀子。
进客栈时下了场大雨，现下已经停了，立夏将至，即使过了白日，也不算太冷。蒹葭退下前已将竹榻铺好，绵软的毯子靠着舒服，恍惚之间竟有困意来袭，纵然长发还没干透，文悠悠却抵不住疲倦，浅眠过去。
再次清醒是听见雨打西窗的淅沥之声，文悠悠一触微润的发丝，有些懊恼。抬眼看见桌上的香炉袅袅，不免暗嗔：“这香不会是什么迷魂药吧？”屏风后那窗格似乎关得不紧，被夜风吹得开了大半。懒散起身，突觉寒意，文悠悠拾起椅上搭着的外袍，胡乱套在身上。转头望去，却见窗棂月光不复，转而被大片阴影覆盖。
此时约莫是后半夜，霜气悄然侵袭入房，窗外由明转暗，是大半个影子移盖进来，文悠悠心上宛如被淬上一把寒冰，竟大气也不敢出，似木偶泥塑般站在原地，心中却瞬时闪过百十个猜疑：是山贼造访？还是买凶杀人？
正当文悠悠举棋不定之时，窗边黑影退却大半，房外传来轻声的“喵呜”，但因大雨滂沱，猫叫也更显微弱。重重地松了口气，身上仿佛被卸下万钧之力，文悠悠忽觉自己好笑：如今身处异世，竟也草木皆兵起来。小小客栈，哪会来什么江洋大盗？
时辰尚早，文悠悠一捋鬓间垂下的发丝，决定将窗子关紧，然后上床继续睡觉。走近纱窗，能瞥见客栈外幽密的竹林，风吹雨打，却岿然不动。几乎是转瞬之间，文悠悠却僵直了身子，倒吸一口凉气：白日进店，除马匹之外从未见过什么牲畜，荒山野岭，再无人烟，哪来的猫？分明是诱人放松警惕！
可此时回神已经太晚，只见一个黑影疾闪而入，身法行云流水，落于木楼之上竟没有丝毫响动。来人稳稳立在文悠悠身前，一袭爽利的夜行衣包裹全身，只余了双被雨水浸湿的眉眼。清浅的月光打进房中，更显他潇洒凛冽。
文悠悠此时却无暇欣赏这剑眉星目，只想着走为上计，下意识便侧身后退。可全身软得发麻，站也站不住，竟一下子摔倒在地，发出不小的声响。疼痛袭来，不由得紧簇双眉，轻“嘶”一声。可危险当前，也不顾身体，挣扎着就要起来。那黑衣人已探身上前，却听见门外清脆一叩，是蒹葭睡意未退的询问：“姑娘可有什么吩咐吗？”
文悠悠这才想起，婢女依例在门外守夜，若是早些反应过来，怕也不会落得眼下田地。可如今人在跟前，她如何大声呼救？况且眨眼间，自己已被黑衣人拢在身前，脖颈上抵着的短刃冰冷分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