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成魔》洛小绎

31、【叁十】破魔

　　三十

　　夯傻的小狗歪着舌头，从口袋里伸出头来，使劲地嗅着主人的气息。忽然不远处的天空中窜上金色的光芒，吓得它当头一缩，战战兢兢不肯出来。

　　司空千落眼睛一亮，扭头问无禅:“那是什么？”

　　“阿弥陀佛，”无禅神色稍显肃穆，“是忘忧师父。他修行漏尽通，坐化后灵魂仍可留存世间。前面......应该是师弟在为他超度。”

　　“那就是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司空千落高兴地一抖缰绳，率先往前冲去。

　　“千落！”唐莲无奈，但随即想到师父留给自己的话，眉目间有几分迷惑，也策马追去。

　　他早已发现那少年并不是来帮他护送棺材的，甚至很有可能与天外天是一样的目的。但是......师父却让他凭心而动......

　　唐莲回忆起少年接过酒壶时别扭地谢意，还有无心那个执着的眼神......

　　如若撕去宗门派别的身份，他、萧瑟、雷无桀、无心，不过都是一群不打不相识的半大少年吧。

　　天光大亮，忘忧已经彻底离开了。无心从殿内走出，难过的神色掩在眼底。

　　“走吧。”无心的嗓音微哑，面上却看着云淡风轻。

　　“这个时候，就别装出一副白衣胜雪的模样了。”萧瑟忍不住开口，“刚才我们可都看到了。”

　　“哎，我本想做个玩世不恭的神仙和尚，没想到一个老和尚我便舍不得了。”无心面上又挂起无懈可击的笑容，“老和尚说，剩下的路还要我一个人走。但接下来的路，确实通向万丈深渊。”

　　他罕见地没有主动靠近叶止清，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他。叶止清落在后面，看着前面衣不沾尘的无心，总感觉隐隐的不安。

　　“我觉得他说的不对。”萧瑟忽然摇头。

　　无心看向他，有些疑惑。

　　雷无桀笑嘻嘻地拍拍萧瑟的肩膀:“你还有我们！”

　　萧瑟嫌弃般地撇嘴，但并没有反驳。无心看着面前的俩人，还有一言不发却凝视着他的叶止清，忽然笑了起来，转身率先往前走。

　　叶止清正要跟上去，旁边的萧瑟忽然横出手拦住了他。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别去拖我们的后腿了。”

　　叶止清蹙眉，瞟了眼萧瑟:“你不也武功尽废？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萧瑟挑眉，反驳道:“我现在可比你有用多了。”

　　前面的无心看起来也十分赞同，但他只是无声地沉默。

　　叶止清的神色冷下来，沉声道:“少废话，我想做的事，没人可以拦住我。”

　　萧瑟的脸色不大好看。旁人不知道，难道他心里没点数吗？

　　“若你再动用灵力，就没人救得了你了！”萧瑟忍无可忍，用力地拽过他的手，按了按他的脉搏，更觉得心里发凉。

　　“玄冰缚又开始蔓延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走吧。”无心忽然出声，“师父想跟着便跟着吧。”

　　白衣小僧眼眸里像是藏了星光，猝不及防让人迷失其中。

　　“无需担心，我便是拼了命也会护他周全。”

　　叶止清紧紧抿着唇，闪烁着移开目光，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萧瑟默默地将残局放到叶止清的手中

　　“你若是有一点闪失，残局便不用回来了。”见他疑惑地看过来，萧瑟恶狠狠地低声威胁，叶止清不禁弯了嘴角。

　　雷无桀拍拍自己的胸膛:“放心，和尚只管好好打，我来保护他们俩。”

　　从来都是自己被人追杀，这被保护的滋味还真是很久没感受过了。

　　少年心里涌过一阵陌生的暖意，眉眼也柔和了一些。

　　“萧老板这么紧张，怕我死了还不了债呢？”他笑着打趣。

　　萧瑟深邃的眼眸闪了闪，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前方的白衣僧人，终究是叹了口气。

　　“你知道就好，把你的命好好留着。”

　　九龙寺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就是他们？”萧瑟懒洋洋地拢着袖子，看着无心和尚缓缓点头:“就是他们。”

　　未等无心说话，刚刚还信誓旦旦保护后方的雷无桀就武痴般地上前要求破阵了。他们心知这是雷无桀的机缘，一时也不急着阻止。那本相罗汉阵，看起来架势挺大，一时间还真让雷无桀难以脱身。

　　“施主是谁？”

　　“雪落山庄副庄主，萧无瑟！”雷无桀面不改色地扯淡，萧瑟不禁抽了抽嘴角，认真地叹了口气。

　　随即，大觉再问，雷无桀又大喊:“我乃雪落山庄副庄主，萧无心！”

　　叶止清捂着肚子，彻底地笑岔气了。

　　无心维持着天衣无缝的微笑，摇头道:“还是让他被打死吧。”

　　本相罗汉阵已结意，雷无桀自然不敌。在那六人攻来时，无心便收敛了笑意，替他挡下了一击。

　　“寒水寺无心，前来破阵！”

　　“大觉师父。”无心冲着静坐在那里的大觉禅师，双手合十。

　　“无心师侄，许久不见。”大觉禅师却没有抬头，亦没有睁开眼睛，依旧是那一副静坐沉思的样子。

　　“都说了许久不见，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你的这位师侄呢？”无心笑着往前踏了一步。

　　叶止清心中略微紧张，他不知道那大觉的功夫修的到不到家。其他几人都不足为惧，阵眼就在大觉身上，而那大觉至今未曾出手。

　　果然，无心只用了天魔舞就让其他六人陷入困境。大觉叹了口气，终究是睁开眼。

　　七成菩提心法！叶止清瞳孔微震，恐怕无心对上他，不太容易。无心修的尽是魔功，这种刚正的心法，就让他占尽优势的大部分邪术都无法使用。

　　大觉身形暴涨，使出了金刚不坏的神功。

　　好在无心学的多，大搜魂手招呼上去，也让大觉踉跄地后退几步。

　　但叶止清却皱眉，这恐怕还远远不够。那几个僧人将内力输送给大觉，实在是烦不胜烦。

　　他心下有了思量，暗自掐了诀。萧瑟一惊，按住他的手指，目露怒色。

　　叶止清无辜地望着他，低声道:“这只是个小法诀，不用魔气。”

　　而后忽然目光一亮。“萧瑟你身上竟然有灵气？正好，借我一用！”

　　萧瑟一愣，那人已经不由分说地运起无我心法，他顿时感觉自己的灵脉里被一股力量侵入，灵台大开任人搜罗。

　　这感觉......萧瑟不禁颤抖了一下，只见那将手指搭上他脉门的反客为主的少年并无察觉，只是不断地将灵气抽取过去。

　　“枯木逢春！”

　　法诀已成，那六人悄无声息地落入阵中。地上忽生藤蔓，猛的缠住六大宗师，疯狂地吸取着他们的内力。

　　大觉似有所觉，怒目圆睁，一掌向叶止清拍出:“妖孽尔敢！”

　　无心顿时没了笑意，闪身一拳接下他的掌，再接着便是暴涨的如雨点般的拳头落下。

　　“忘忧师父被你们这群假佛陀逼死了......”无心妖异的眼眸里红光大涨。

　　“如今你还想伤他？”

　　白衣僧人的身影瘦削，不及大觉金身的一半。但他却一拳拳杀气四溢地砸下去，竟将那硕大的金身砸进地里，让人看着心惊胆颤。

　　“无心......”叶止清出声阻止，感觉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谁知大觉忽然暴起，眼里紫光闪烁，似是走火入魔。“你这邪魔！”他大怒，一拳掀翻了无心。

　　无心顿时落在他手里，被他掐着脖子难以脱身。

　　叶止清霍然站起，周身寒气一凛似乎隐隐有魔气爆出。

　　萧瑟忽然伸手按住了他。“你再仔细看看。”

　　叶止清一愣，目光落在无心放在大觉臂上的手上。那双妖艳妩媚的眼睛此时紫气盈盈，大觉心中一惊，不觉松开他想要甩开无心。无心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轻身一跳直接按住了他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大觉怒喝。

　　“你们这几十年的功力，我会尽数毁去。”无心冷冷地弯起嘴角，“这罗刹堂的魔功，我也不会带走一分！”

　　更绚丽的紫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无心眉间魔印尽数消散，整个人都忽然虚弱下去。待他松开手，往后退开几步，忽然身形一软，就要倒下。

　　“无心！”叶止清飞掠过去，一把接住了倒下的小徒弟。

　　“你真是个傻子！”叶止清看着目光有些涣散的漂亮少年，心疼地握紧了他的手，“这又是何必？”

　　无心眨眨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可怜兮兮地说:“我不这样，他们怕是拼了命都要把我留下。”

　　“我没了魔功，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师父若走了，我可就任人宰割了。”无心虚弱地咳嗽起来，看起来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叶止清慌忙抚着他的背，连声答应他不会离开。

　　萧瑟直黑了脸，连刚刚大喊无心邪魔的九龙寺僧人都满脸复杂。

　　请问这个装可怜求收留的小白兔是谁？那个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的魔教少主在哪里？

　　刚刚赶来的唐莲目睹了这一切，对于九龙寺众人的反应只能摇头道出自己早已悟出的真理——

　　他们都不该在车里，他们就该在车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