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雨眠》陈以宁

4、第四章

　　距离高考还剩不到一个星期，学校的老师都不再授课，以放松心情解压为主。中午，我拿出了心心念念的那本小说，还没看几页，就觉得肩膀一沉。

　　我看了一眼白泽，此刻的他闭着眼睛，他的睫毛很长，正一抖一抖的。我没有推开他的脑袋，不一会儿，白泽就很小声地说：“余眠，我们……我们一起考南方的大学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不想……”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灰蒙蒙的天，若有所思。

　　高考如期而至，老师们的脸上多了几分喜气洋洋，见到一个考生，就满是热血的朝你喊一声加油，那劲儿，比我们这些十八岁的小年轻还要活力四射。平时总是白衣黑裙的王封建，今天难得换了一件红色长裙，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好多人都打趣她。

　　高考的那天，我没叫母亲来，我怕人太多了，挤着了她。很快两天就过去了，终于考完了最后一科。王封建站在人群的不知道哪一个角落，扯着嗓门喊着：“答案记好！回去对答案！记得啊！”

　　“知道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想着，也许在这一刻我们就已经开始走散了。

　　我回到了家，和母亲报个平安，然后翻出了压箱底的那条白裙子，穿上了。我坐上了八十五路公交车，来到了那所大学，吴华在的大学。

　　我走到了保安亭，笑着对保安叔叔说我是高三毕业的学生，来看大学的，保安也很可爱，热情地招呼着。我走进了大学，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没有多少人，兜兜转转，绕了许多的弯路，我来到了一栋楼下。

　　我不知道吴华到底在哪里，于是买了一瓶矿泉水，在一个大榕树底下坐着。不一会儿一个人叫了我一声，我抬起了头，看见了吴华。将近一年半了，他似乎没怎么变，一样是灿烂的笑容和有点黑的皮肤，不过他旁边的女生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女生长的不算很好看，普普通通的，笑起来有点甜。

　　“哟，余眠，变漂亮了很多，短发真的很适合你。”
　　“谢谢。”我礼貌回复着。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小洋，这是我实习时的学生，余眠。”
　　“你好。”小洋朝我腼腆一笑，我也朝她笑了笑。
　　“来着参观吗？也可考虑报考我们学校。”吴华说。
　　“嗯，但我参观完了。现在要走了。”
　　“那好，回见。”吴华说完，就拉着他的女朋友走了，我回头看着吴华，我看见了属于他的男孩子气的一面。

　　后来成绩出来了，我虽然没有超常发挥，但是上个重点大学也是稳稳妥妥的。回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好多人都没有来。比如白泽，比如赵永辉。范晓萱跟我说，白泽被他妈强迫留着北方读书，白泽大闹了一顿。而赵永辉发挥失常，去当兵了。

　　我听后，也只是笑了笑。

　　王封建这人别说还挺好的，她将我们高二高三的合照全部洗了出来，整理了一个相册集，发给了大家。大家闹哄哄的，提起自己的青春眼眶都有点湿，不过没伤感几分钟，又吵吵嚷嚷地说要吃谢师宴。

　　我不感兴趣，就提前走了。我一边走，一边借着路灯看着相册，一翻我就看见了高二年上学期的那张合影，一个头发很长的女孩躲在角落，朝着镜头微笑着。

　　这时，雨突然下了下来，空旷的街道上没有躲藏的地方，我索性不管，将相册放在了自己的怀里面。我忍不住想起一个月前，我去见吴华了。其实当时我一直想问，我真的是那么差劲的人吗？

　　办公室门口偷听的话过来一年多了，还在耳边回荡着。
　　“吴华，你咋每天都要加班？”
　　“没办法，班级里差生缠的呗。”
　　“可以不管嘛。”
　　“不管没有办法，等一下拉了平均分，还不是老子吃亏，真是烦。”

　　我走在雨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吴华会让白泽教我了，其实他是想借喜欢的人束缚着我吧。我知道，吴华很多很多的时间里面，是不需要开会的。

　　我觉得很悲伤，我想起了赵永辉，想起了白泽，想起了周婷，想起来范晓萱。我这样可怜的人，总是会把他们无意间的行为当成善意，正是因为我太缺少那些东西了。我想也许我不是余眠，而是另外一个人，吴华还是会对他像对我一样吧，只是我把吴华对我的好曲解了而已。

　　我想着想着，只觉得嘴巴里面流进了咸咸的东西。

　　后来我去了西南的一所大学，大学是在新一线城市，不过不像北方的城市那样的忙碌，这里的生活挺悠闲的，小吃特别多，而且还很便宜。我以为这样的平静生活是我的结局，没想到我算错了。

　　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叫做林听，我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熟悉。我和他遇见的时候长江发生洪水，我当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懂，是他把我抱上了一个小船上，渡过了这场遭难。泥泞沾在了他的脸上，但我依然可以看清他清澈的双眸和白皙的皮肤。

　　我冷着脸说了一声谢谢，并不想多认识。但我没想到林听后来居然追求我，我一开始没放在心上，不过后来的我们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打动了我的心。

　　其实我没告诉他，看见他的第一眼，我觉得他就好像吴华、白泽、赵永辉所有优点的集合体，但又不是完全像他们。

　　又过来几年，我才知道，其实我是被那段时光给束缚住了脚步，林听从来都不像谁，是我把他看成了别人。

　　十六岁的时候痛苦至极，描绘不清，等到二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有勇气面对了，但还是迈不出脚步，等到三十六岁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再也无法用说出那段时光的不好。

　　现在呢我有一个孩子，我也结婚了，我的先生就是林听，当我讲起我十六岁的时光的时候，他会温柔地摸着我的头，亲吻着我的嘴唇。

　　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一个网络小说家，笔名是我先生取的，叫做聆听雨眠。先生说我和他天生就像是有缘分似的，连名字都很般配。

　　林听余眠，聆听雨眠。
　　最后在呼应开头。
　　我叫余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