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雨眠》陈以宁

1、第一章

　　我叫余眠。

　　今天是高二的开学，我考上的重点班，这也就意味着我将近半年的努力最终没有白费。

　　我喜欢的人叫做白泽，他长的很好看，成绩也很好，是典型的小说里面的男主角。我喜欢上他应该是一见钟情吧，那天在打水，我原本规规矩矩地排着队，结果被人插队了，我装作没看见，继续排着，结果插队的人越来越多，更搞笑的是，他们还会拿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里很不屑的，想去据理力争一下，但我怂啊，纠结了老半天还没有开口。这个时候一个男孩子说：“别插队了。”男孩子的声音很好听，我觉得他可以去当声优了。前面的人听见了男孩子的声音，都撇撇嘴，往后走了。

　　我当时觉得怎么会有这么权威的男生，我微微侧头，看见了他，他长得好白啊，此刻的他正在和旁边的同学聊着天，他笑起来可真好看。我不敢看太久，于是赶紧回头，感觉自己的内心砰砰直跳的。

　　我想他替我解围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了他吧。虽然我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后来我知道他的名字就做白泽，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朋友特别多。当时面临选科的问题，我擅长的是文科，不过最后我还是报了理科。我清晰地记得那天，班主任找我谈话了挺久的，但我执意要选理科，班主任只是叹叹气，没再理我了。

　　回到现在，我在理科实验班的班级上，按成绩来分，我坐在班级靠边边的位置，多多少少可以说我是凤尾那些人吧。我看见了白泽，他离我很远，此刻坐着笔直，手上不知道在翻阅什么小说，不一会儿，几个漂亮的女生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言笑晏晏。

　　我收回了视线，我想我也不算丑吧。很多时候我会拿着镜子看自己的五官，眼睛不算大吧但是有神，鼻子不算挺吧但胜在小巧，嘴巴不算小吧但唇形好看，皮肤不算光滑吧但很白。当然我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我不算丑，但也不算好看那类的，不然的话怎么老是有人攻击我的长相呢。

　　我知道我挺土的，我留了很长的头发，将近到大腿根那里了，我母亲很喜欢我的头发，她小时候说我是长发公主，我老开心了，公主是多美好的存在啊，不过后来我再也不会为自己拥有一头长发而骄傲。我听见过很多人说我半年才洗一次头，太夸张了吧。我其实是两天洗一次头的，只是头发太长，吹的时间并不多，头发经常半干不湿的，看起来会油油的，但他们也总是这样的污蔑我，我开始还和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但后来我也懒得解释了，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可以编出个理由来。

　　还有我总是戴着一个眼睛，老式黑框的那种，遮住我的半张脸，有人说我一定是长的太丑了才不愿意摘眼镜的，不是啊，我深度近视，摘眼镜的话就是大半个盲人了。

　　我家是不富裕，母亲是从乡下来的，为了我读书，我才不想把这些烦心事到处说呢，不过也没有说的机会吧。因为我没有朋友啊。

　　不知不觉又扯多了，我觉得很累，于是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班级里面哄堂大笑将我吵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反应了半天，意识到这是高二了，而班级那些不相识的同学正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我。

　　我整理整理自己的长头发，低下了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其实我心里面难受的要死了，我不知道白泽有没有看见我这般窘迫的样子，开学第一天就睡觉，余眠，你真是该死。我在心里面骂着自己。

　　“虽然学习的压力很大，但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讲台上传来了声音。

　　那个声音是除白泽之后我听见的最好听的声音，不如同白泽那清冷低沉的，这个人的声音是有些轻快明朗的，我看着讲台上的人，觉得他好年轻啊，最多是二十多出头的吧，也不知道带不带得好我们班。他叫做吴华，长得中上吧，很爱笑，皮肤有点黑黑的，整体来说是比不上白泽的。其实我想问问周围的人吴华更多的个人信息，不过好像没有人愿意搭理我的样子，我耸耸肩，有些无奈。

　　不过还好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听墙角了，我那几天在食堂，特地找了一个靠近我们班女同学的位置，终于将零零碎碎的信息拼了起来。

　　吴华是我们省一所重点大学的学生，据说是学生时代参加了什么活动，保送进去的，好像那个专业只教授基础学科，就业方面的话很不吃香，走投无路吴华就考了一个教师资格证，来当化学老师了。

　　怪不得呢，这么好的大学出来，结果就当个老师。我觉得有些遗憾呢。

　　不过这些事我都不是很放在心上的，因为我从校园墙上面知道，下下周是白泽的生日。我手里面没有多少零花钱，也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无意间，在母亲的文具店里，我发现了很多的星星折纸，我问过了母亲，母亲听说我要送同学，可开心了，答应无条件的供应我，我当时想，怎样才可以显得有诚意一点呢，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折一千三百一十四颗，虽然时间有点紧张。我一边折一边想，到时白泽接过，不知道他会不会数，如果数的话，也算是我间接表白了吧。想完我心跳个不停，有点纠结。

　　于是接下来的两周我抓紧时间折星星，有时候在宿舍里，想着一些事，实在是睡不着觉，就起床折星星，我动作很小声的，没有惊扰到别人，我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小鞋盒，借着月色，认认真真地数着，没想到才两天的时间我就已经折了将近三百多颗，我心里着实有点喜悦。

　　但是时间还是紧张啊，于是我经常在课上折星星，这有点麻烦的，因为我才不想让别人看见呢，所以我经常埋着头，在抽屉里折星星，开始我还挺紧张的，不过呢过了几天我发现根本没有有注意到我，我心里还是有些小难过吧。

　　那天在一节语文课上，我拿出了星星纸，开始折了起来，有些忘我的境界了，我看着自己的手指运动的飞快，有一些洋洋得意。一转眼手里面已经是十颗星星了。

　　“喂！”一股力量打在我的肩膀上，我摸着肩，惊愕地看着那个人，那个人神色很是不耐烦，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赵永辉。他挑了挑眉，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吴华，他正在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陡然一惊，手里面的星星掉得满地都是。

　　赵永辉蹲了下来，帮我捡，我来不及制止，吴华就走到我的身边来了，虽然吧他没什么经验，是一个年轻的老师，可是老师就是老师，威严还是有的。我虽然被人讨厌吧，但是也是一个乖孩子，我知道我的行为很不好。

　　我低着头，看着赵永辉的身影，我不敢蹲下去帮他一起捡。我感觉到吴华的靠近，身体都僵硬掉了。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脖子后面，什么也没说，走了。

　　“来给你。”赵永辉将他手里面的星星放在了我的手心上，我真的不胜感激，虽然好几个星星被撕扯坏了，但我还是真心的感谢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偶尔会递给他几个眼神。

　　过了几天，我在安安静静地写着数学练习，吴华说过两天之后就是月考了，我有点慌，因为最近都没有听什么课，拿时间全部去折星星了，我看了一下周围的人，也只有赵永辉可以帮我了，我尽量的展开笑容，还没从座位上起来，就听见不远处班级调皮蛋的声音。

　　“我操，那个丑八怪是不是喜欢你啊！她上课老是看你呢。”
　　“真的假的，妈的！恶心死了。”

　　我听见了赵永辉的声音，他们慢慢地朝我走来。转过了身子，看着手里面的数学卷子，一时间我觉得我好像没有了呼吸，像是溺水了的鱼，不过鱼好像不会溺水哦。我真的没想到我的善意被人曲解，真是有点可怜的。

　　我再也没往赵永辉哪里看了。

　　其实吧我觉得我自我愈合能力很好的，赵永辉的事情我只是伤心了一天，因为我有值得开心的事情，就是马上就是白泽的生日了，我看着玻璃罐里面五彩斑斓的星星，一点小激动。白泽生日的那天我特地和值日生换了，值日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没有人想五点多早起来值日，我心里哼了一声，他才不懂我嘞。

　　那天早上我拿着玻璃罐，放在了白泽的抽屉深处，看着空荡荡的抽屉只有我的礼物，我开心了很久，不过很快我的心情就跌落了，因为接下来又有不少的女生将礼物往白泽的抽屉里塞。

　　怎么那么多人都知道他的生日啊。

　　我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见了白泽走进了教室，我好紧张，真的。好几个女生已经挤了过去，和白泽开着玩笑，白泽也笑着。不一会校花走到了白泽的身边。校花是班级男孩子取的，她的确很漂亮，她叫做周婷。

　　周婷人如其名，娉娉婷婷的，是个艺术生，说话很轻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高贵的气息，这才是公主嘛。我想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当然是听不见周婷和白泽的话啦，只是看见周婷我弯下了身，靠白泽好近，我心里有点吃味吧，但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周婷在白泽的抽屉里面翻找着，她不会发现了什么吧，我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婷拿出了那个玻璃罐，里面装满了星星，她翘着兰花指，嗲声嗲气地说：“诶！这谁送的，好土哦！”

　　恰巧赵永辉走了从前门走，他看见了周婷手里面的玻璃罐，赶紧指认：“哦！这个是余眠的！”赵永辉的声音很响亮，班级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又是大笑声。

　　赵永辉还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扯着我长长的头发，像是古时候拎罪犯的脑袋一样，头皮很痛。

　　我说：“住手。”
　　“什么？”赵永辉哈哈大笑。
　　“住手。”
　　“不。”赵永辉看着我，笑得顽劣，我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头发，不敢看白泽的神色，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跑了出去。

　　女生能躲哪里？只有厕所和天台，厕所人多耳杂的，还是去天台吧。其实我知道学校有很多厕所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但我还是选择了天台，至少这样，别人可以一下子找到我，我还能博取一点可怜的关心。

　　我爬上了楼梯，此刻是下午了，风柔柔的，很舒服。我没再哭了，我好像一直都不是很爱哭的，我看着远远的天，觉得自己的经历荒诞并且不真实。你说一个普通高中，怎么会有像电视剧那样的事呢。我想着想着，忘记了时间，我也不想管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翘课，有点爽。

　　我迷迷糊糊，风快把我催眠了，直到楼梯口的脚步声惊醒了我，我赶紧站了起来，看见了吴华。他额头上全是汗，表情很冷，我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不过吴华一下子就笑了，我更害怕，为什么要笑。

　　我走到了墙的边缘，偷偷看了一下，发现好高，我腿抖了一下，吴华很快拉住了我，他的掌心很热，我觉得和他接触的肌肤都要被他的温度给烫化了。

　　“我……我是不会跳楼的。”我颤抖地说。

　　“我知道。”吴华笑了，那天我才发现吴华笑得也很好看，完全不输白泽。

　　“你就在这坐着吧，我陪你。”吴华说。那上课怎么办，我想问但是好像会破坏气氛，于是我住嘴了，看着不远处的楼房，将思绪放空。

　　那天吴华陪我一个下午，走时候还将一杯奶茶塞到了我的手里面，我硬是要拒绝，不过吴华的力气好大，我没能推脱掉。

　　经历那件事情后，我被吴华强逼着请了一天的假。回到学校以后，我来到了班级，班级看到我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真是奇怪，我想着。

　　我来到了座位上，发现原本的座位坐上了别人，班级一贯是按成绩排座位的。那个女孩指了指班级的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座位。我走了过去，看见了自己的卷子在上面，年级排名第二百三十一名。在一千多个人里面这个成绩当然是好的，但是在尖子班这个成绩是差的可以。我将考卷收进了抽屉，认认真真地听老师们的试卷讲评，我拿出红笔，在原卷上写满了答案，我知道我一个字都没没听进去。

　　新的同桌是一个女生，很文静，也不爱说话。我无所谓，反正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你是余眠吗？我是范晓萱。”
　　我看了一眼新同桌，只是她的眼神不带恶意的，于是我点了点头。
　　“画船听雨眠，真是好名字。”
　　“嗯。”我淡淡地回复着。
　　“诶……你知不知道那天，就是你星星折纸……”
　　我的表情一下就冷了下来，但我没有制止她，依旧写着答案。

　　“你走了之后吴华发了好大的火，真的好吓人啊，平时看他笑嘻嘻的，结果那天他都把男生骂哭了，他说我们这种行为是校园暴力，对不起啊……我没站出来。”

　　“没事。”我回答。如果是我，我怕是也没有勇气站出来。听了范晓萱的话，我想起了吴华，等回过了神，发现原本的试卷已经被红笔沁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