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粥小姐

14、记住

　　今晚就是半决赛。
　　场下观众席的每个人都呼喊着的那个名字，从黑暗里走出来，来到万众瞩目的灯光下。
　　那人原本到脖子的中长发变成了齐耳的短发，白皙修长的脖颈就这样半遮掩在豆绿色的衬衣领子里，然后是精致的下巴，和往常一样没有情绪的唇，高挑的鼻梁。刘海微微掀开，几丝细碎柔顺的头发下面露出眉头和眼睛。
　　那是一双有着好看形状的眼睛。
　　那眼睛在这张脸上，你就什么其他的都看不见了，只会忍不住地想去看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里，不知是否是聚光灯的原因，感觉装满了星空，有荡漾的光的波浪。而他朝你看过来的时候，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却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难言的情绪。
　　就好像，对，怜悯。
　　为什么会感觉他像是在高高在上地看着我的感觉？屏幕前的观众、包括在场的节目组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体会。
　　随之，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响起。“周子懿！周子懿！”“好帅啊~周子懿终于舍得换发型了！”当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之后，更多涌现上心头的是惊艳。怎么会有人那么好看还那么有实力，还让不让人活了？
　　而被万众瞩目着的糖豆，一步步走过来，坐在了钢琴面前。今天他放下了吉他，改成了钢琴弹唱。
　　人们就这样看着一个王子般的人物，坐在一架复古钢琴面前，行云流水地弹了起来，没有任何伴奏，完全自弹自唱。他用低沉的嗓音将一个男孩的故事娓娓道来。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里，男孩遇见了最好的人，还以为爱就能解决一切，会告诉一切的答案，但满腔热血却填不满人生遗憾。最终明白了，所有摩天大厦都有瞬间坍塌的可能。
　　曲终人未散。每一次，每一个人听完他的歌都没办法及时从歌曲的余韵中回来。台上距离最近的评委已经是泪水盈眶了。
　　最后来到公布半决赛晋级名单的时刻。
　　“以第三名的成绩进入总决赛的，是我们唱跳俱佳的KU，王盛鸣！”
　　“以第二名的成绩进入总决赛的，是我们可爱清新的校园学长，陈晨！”
　　“最后，是我们的暂居冠军宝座的流浪诗人——”
　　“——周——子——懿——”
　　糖豆不明白，流浪诗人这个头衔到底是哪个白痴想出来的，当然他并没有当面说出来。糖豆在众人的欢呼声下，来到了主持人旁边最角落的位置。他可不喜欢被这么多散着潮湿热汗的人们簇拥着紧挨着。
　　虽然灯光打在正中位置的那两名选手身上，观众们眼里却仿佛只能看见边上的那一人。那人一身温柔随意的豆绿色衬衣，眼睛不知望着什么地方，又好像什么也没望，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当天晚上，这段比赛视频以及晋级镜头就上了热搜。底下无数赞叹声音：
　　“简直就是王子落入凡尘，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听见王子为我弹奏钢琴吗？”
　　“看来下场比赛我一定得去现场了。”
　　“也太温柔了吧这个人，这双眼睛，我都反复看了十遍了。”
　　“说实话我之前都是在做饭的时候放着他的首歌听，现在我明白了我错了，我以后都没办法在听歌的时候做其他事了。”
　　当然也有很多新入坑的粉丝：
　　“天呐这选秀节目还能有这么高质量的选手吗？”
　　“直接c位出道好吗？巍行在干嘛啊，怎么还不签那么好的苗子？”
　　“我看了昨晚的比赛之后去翻了以前的视频，额，果然是泡面头掩盖了我家小王子的光芒。”
　　“对呀，现在这样多好啊，之前Cody 是怎么想的让人留那个造型？”
　　Cody此刻看着评论区默默垂泪。

　　此时的糖豆被叫去赛后采访。
　　“子懿啊，大家看完比赛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心声，想知道你为什么之前留那么长的头发，就是嗯，那个泡面头？”主持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因为也太帅了吧。
　　“我希望，大家能因为我的作品看到我，而不是因为我才看到我的作品。”糖豆照着子懿准备好的答案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主持人愣了几秒后又再接着问：“那，这还有一个问题，那为什么现在又把头发剪了呢？”
　　“我也曾经以为，不要在意外界眼光就是保持真实。所以曾经的我留长了头发，刻意打扮成不在意的样子，但那反而是因为我在意别人眼光。但我现在明白了，那个我并不是真的保持真实。保持真实是，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做什么样的事，不受外界因素影响。有人告诉我，不要因为别人，而隐藏自己去生活。所以我剪了。”
　　这可能是他有史以来说的最多的话了吧。在场采访的人也惊呆了，可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在一个随机提问的采访中能做到那么有深度的回答，这只能说明这个人比他们眼前所见的还要有思想深度。
　　“你觉得你以后会成为流行音乐的带领者吗？”主持人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问完的瞬间自己都后悔了。
　　“我觉得一个好的音乐人，会找到跟主流音乐的平衡点，他就会成为主流。”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但这个答案却让所有看过采访视频的人心服口服。

　　巍行大厦第37层。
　　“这届的选手，还有点意思啊。”坐在沙发上的人抿了一口咖啡。
　　“您是说那个，周子懿？”
　　“除了他还有谁。和我们签合同了吗？”
　　“这个，还没。”
　　“你们怎么做事的？从第一期开始就应该洽谈好的事！”
　　“这个，是因为我们背调部门说查不到这人的背景。我们担心有问题。”
　　“查不到？”
　　“要么说明这人的确是普普通通一人，要么说明他大有来头。还是谨慎为好。”
　　“能有什么来头？一未成年小屁孩。难不成还杀过人？搞什么呢你们这群饭桶，到时候被嘉华签去，就够你们谨慎的了。你们是不是嘉华派来的细作啊，还不快点给我办了这事。”
　　“好好好。我这就去。”
　　被斥的那人垂着头出去了。正当这时，室内的电话响起来了。沙发上的人看了看来电显示，赶忙接起来。
　　“诶呀，仲女士，好久没听着您声音了。是不是把我都给忘了啊。”
　　“别扯废话了。我跟你说正事。”
　　“诶，好，您说。”
　　“电视里播的这是谁？”
　　“啊，我怎么知道您看的电视里是谁？”
　　“你们的节目，叫什么少年的那个。第一名那个，叫什么名字？”
　　“喔喔，那人，凯丽姐，是这么回事，他已经是我们巍行的人了，刚签的合同。您看，您又不是搞音乐的公司，您做演艺的，这横刀夺爱不好吧。”
　　“你别给我废话，我不是要签他。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叫，周子懿。”
　　好的，周子懿。我记住了。
　　仲女士挂下电话，臃肿的手指死死地攥紧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