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屠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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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叶，做我的妻子。”】
千仞雪睁开眼，脑海传来一阵阵眩晕感，忍不住按住眉心舒缓不适感。
裘被随着抬手的动作滑落，凉意贴上肌肤，驱散无措的烦躁。
“你醒了？”
刺目的阳光串成长束扎在眼中，千仞雪闻声抬眼，还未看清楚来人就下意识闭眼，眉头紧皱。
直到帐中回归黑暗。
太子殿下再次睁眼，对上了胡列娜忧心忡忡的目光。
情况超出了千仞雪的预判，她闭眼细思半晌才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胡列娜见她没有大碍，立刻汇报战况：“战局恶化了。”
“你的计策很成功，对方失去粮草后，北方战线在我们的进攻下只用了三日就拿下了。拓拔迪亚带着稷山以南的部族和我们汇合，星斗无力抵御，放弃北方战线。稷山山脉一带已经全部纳入北方军的阵营。”
稷山的封锁被天斗军打开，就等于在星罗的屁股捅了一个大洞，哪怕受限于距离和运输不便只能派出小股军队入侵，这场战争的结局也已经明朗。在这种情况下负隅顽抗，不过是在消耗士兵百姓的生命罢了，哪怕国民乐意，国家经济也撑不住。
可是战局还是恶化了。
太子殿下拧着眉头，还有些混乱，突然问道：“我离开多久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白......圣女她在哪？”
胡列娜微楞，神色诡异，顿了顿回到她：“三月有余。昨晚回来的。白叶她......抱歉我先前不知道，她没事，让你不必挂念。”
千仞雪沉默，点点头，示意她继续汇报。
“本来北方军已经准备好去谈判了。但星罗国君直接放弃了稷山的战线，将无辜百姓堵在凉城，堵住了我军前进的路线。然后在中央交接地带拉、”
“等等！北方军联合起来整整二十万人，我们可不是武魂殿，什么无辜百姓能限制住北方军。”
.......
“是七宝琉璃宗的大小姐——宁荣荣。”
上三宗的要员。
太子殿下顿时头疼不已，难怪北方军会投鼠忌器。
如果是下四宗的人便罢了。可上三宗和下四宗不一样，下四宗虽然在天斗境内，但也同时供奉着武魂殿。而上三宗则是完完全全支持着皇室。
事实上，天斗皇室的实力在大陆上并不强大，能够和在武魂殿以及星斗帝国维持三足鼎立的形式，也多亏了上三宗的支持。其中又以入世最为频繁的七宝琉璃宗与皇室联系最为紧密，在亲王中也不乏姻亲。可以说天斗的经济命脉有四分之一在七宝琉璃宗的扶持之下。
偏偏对方的人质是七宝琉璃宗的大小姐。
“除了这位大小姐呢？”
“还有凉城无数无辜百姓。凉城是交汇地带，那里还有未能及时离开的千余天斗国民，均着薄裳悬立城墙之上。而看守的士兵是临时收编的民兵，还有一位强攻系魂斗罗。以此要挟我军交出粮食，并且撤退。”
啪！
骨头交错的轻响在两人耳中都有些突兀。
胡列娜低头看去，就见太子殿下拳头紧握，骨节泛白。
青年的愤怒她感同身受。
哪里是未能及时撤离？分明是一早被扣留就为留待他用。什么无辜天斗国民？是不是还不一定。而在军队的政治宣传和粮食紧缺的情况下，这凉城军队是把凉城的所有居民都当了人质，有那些民兵的加入，北方军如果要入城，就必须做好屠城的心理准备。
那可是他们自己的国民！
丧心病狂！
雪清河面色气得发白，薄唇紧抿。
胡列娜难免担忧：“殿下。”
“无碍。中央，怎么样？”
“战局紧张。教皇任命雪崩殿下为主将，在两月前就突破星罗军的阻拦，在交战线外偷偷穿过星斗大森林到达星罗国境，成功驻扎营地与星罗军对峙。但是对方主将用了毒攻，毒气弥漫在森林外围，星罗边境百姓死伤无数，我军也同样伤亡惨重。靠着毒斗罗才勉强稳住阵营，但因为无法应付对方小部队的偷袭失去优势。目前无力进攻。”
“用毒？对方主将是是谁？”
胡列娜的表情一言难尽：“据说是昊天宗的弟子。那位昊天斗罗的儿子，唐三。”
“昊天宗？”
“昊天宗的长老声称已经和对方父子断绝关系。”
......
就问你信不信。
雪清河扶额叹息，但默然片刻，忽而道：“不出半月，雪崩一定会突破困局。”
她倒是看好过那位少年，但也很清楚，唐三是聪慧，但他可做谋士，却绝对不是一个做主将的料。论谋略，他和雪崩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真正为难雪崩的地方，不是唐三的计谋和毒气，而是在这之后纠纷错杂的关系。
胡列娜不明，但并未多问，只应声说：“教皇冕下也是这么说的。”
雪清河嗯了声，也不再多问，细细听着胡列娜继续说明战况，神情略略恍惚。
离开前的千仞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们会在极北之地待上三个月。
她的记忆还沉溺在白叶湿漉漉黑眸中，和两人难舍难分的纠缠。长久的妄念脱口而出，越界的行为却未被拒绝，心中交杂的疯狂和克制都在述说着期待还有患失患得。
她还在等那孩子的回答，然而随后八十多天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再睁眼时，她已经回到边境，对视上胡列娜担忧的眼神。
已是晚春，便是在北地，寒意亦是稍做缓和。
好不容易梳理清楚现状，屋外就有人求见。
来人是千百，身后跟着一位青年，眼底乌青，面色苍白绝望，满身伤寒。
胡列娜记得他，大赛上和七宝琉璃宗大小姐一队的孩子，奥斯卡。
青年的经历胡列娜和太子殿下都不感兴趣。
胡列娜接过千百呈递的信件，展开，面上血色随目光的移动逐渐褪去。
半跪的千百和少年也在僵硬的空气中屏住呼吸，微微颤抖。
雪清河已有猜测，沙声道：“胡列娜，说吧。”
沉默的时间似乎并不久。
却犹如滚过胸腔的沙粒，粗糙锋利，一瞬间就血肉模糊。
“圣女殿下和鬼斗罗已经出发救回人质。”
“教皇和陛下的联合命令，北方军全军最优先命令......”副将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进攻，屠城！”
最优先命令。
“呵~”
太子殿下一声轻笑不无嘲讽。
凉城人口有五万户，约十八万人口。
这双早早沾染了鲜血的手，她们用起来真是毫不费力啊。
雪清河抬起头，对着沉默的青年嘲笑着：“奥斯卡，值得吗？”
青年狼狈不堪，躲避着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清眸，羞愧不已，无以为对。
是他不知人心险恶，不知道利益之下曾经的兄弟也会变成恶狼；是他不听宁荣荣的劝告，执意带着她踏入凉城；是他有眼无珠，错把能毒计层出的唐三当正人君子；也是他胸无大义，为了宁荣荣一人出卖凉城十八万民众，忠义两失；还是他，弱小无能，把这样残酷的事，推脱到这位两袖清风、廉政爱民的太子殿下身上！
可是，值得吗？
青年以头抢地，一言不发，鲜血就是他至深的歉意和回答——
值得的！
胡列娜冷哼一声，看着太子殿下起身，披甲，越过低俯的青年，一声令下：
“出发。”
余音唯有疲惫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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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血腥味儿即使隔了十数里也无法消散。
千仞雪回到帐中就对上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下一刻，就想要不顾一切的逃走。
在白叶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所有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都被那样纯粹的目光打碎。
千仞雪其实比谁都清楚，她从来都不是白叶所喜爱的大姐姐。
她的温柔和善良都是骗局，是用谎言和假象编织的牢笼，只为了困住单纯的少女。
真正的千仞雪残忍无情，早早沉沦于尸山血海，沦陷于这世界最深邃的黑暗。
又怎么配得上从身体到心灵都干干净净的小狼？
察觉气氛不对的将领们自觉的离去。
两人遥遥对望。
营帐里的寂静化作刀片凌迟着自我厌弃的心脏。
“你看到了，对吗。”
是肯定句。带着些自嘲。
然而千仞雪想象中震惊甚至是厌恶的目光没有出现。
一身素白的圣女殿下只是走到她面前，抚过她淌血的面颊，拥她入怀。
怀抱依旧是她熟悉的气味，阳光草木的气息。
叹息声在她耳边响起。
“你不记得了。没关系的。”
“我再说一次。”
轻轻一吻落在额头，少女嗓音温柔：“我不在乎的。千仞雪，你是我的妻。此世无人可伤你。”
这是重逢后白叶第一次没有叫她姐姐。
但没有质问，也没有厌恶。
只有一如既往干净温柔的包容。
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千仞雪闭眼靠在白叶的肩上，嘴角微扬。
她都没发现，她的小孩，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屠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