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鹭清

4、惩罚

　　简寻面无表情地洗了个手，抽了一张纸，然后缓步走到赵雪面前。
　　边擦着手边说：“你好眼熟，我好像见过你。”

　　不等她回应，简寻轻轻“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上个周末在希尔顿门口，你跟张总在一起，对吧？”

　　赵雪顿时脸色一变，尖声怒吼：“什么张总？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小心我告你造谣！”

　　“原来你也知道造谣这个词啊。”简寻轻飘飘丢掉手里的纸巾，与对面那人冷眼相对，“我不是会自证清白的人，你造谣我，我就以同样的手段对你，你没有道德，就别指望我有道德。”

　　一旁看戏的两个同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来。

　　赵雪则脸色青一块白一块，难看得很。
　　她哪里能想到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硬茬儿，偏偏自己刚才说的话被她听了个干净，谁知道她有没有录音。

　　因此她现在也不敢狡辩半句，只能咬着下唇忍了这口气。

　　“哦，对了。”简寻瞥了一眼她放在洗手台上的皮包，幽幽吐出一句：“你包是假的。”

　　说完，便在赵雪难堪又铁青的脸色中，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她回到沈暮泽的办公室前，原本打算拿走自己的手机去吃午饭，但没想到沈暮泽此刻就站在她桌前，正低头看着一本文件夹。

　　简寻愣了下。

　　不远处的男人余光看见她，便将文件夹合上，转过头来微微笑道：“一起去吃饭吗？”

　　-

　　沈暮泽这次带她吃的是偏甜口的江浙菜。

　　古典雅致的包厢里，简寻乖巧坐在他身旁，尝了一口他夹过来的赛蟹羹。

　　“喜欢吗？”他问。
　　简寻点点头，“喜欢，很好吃。”
　　“那就好，下次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她抿了抿唇，竹筷在瓷碟上小幅度地打着圈，“沈叔叔...不自己来决定我吃什么吗？”

　　问这话时，她没敢看他，声音也小了不少。
　　耳尖着火似的发烫。

　　沈暮泽微愣了瞬，然后靠着椅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想让我决定吗？”

　　“......”简寻陷入了沉默。

　　“想”这个字用得有些......暧昧。
　　明明是他自己说来掌控她的生活的，现在怎么变成她想不想了。

　　可沈暮泽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她不答，他就这样看着她。
　　看得她感觉耳尖上的火都蔓延到脸颊上了。

　　几秒钟后，简寻咬了下唇，转过头去。
　　“想。”

　　沈暮泽兀的轻笑了声，抬手抚上她的头，拇指在她发丝上轻轻摩挲。
　　他柔声回应：“好，以后我来决定。”

　　之后的用餐中，他又问了些关于她工作内容的问题，担心那三本文件夹内容太多给她造成了压力，于是安抚她不用着急，最近没有需要社交的场合。

　　听到这里，简寻反倒有一点失落。
　　还以为自己背完了就能立马用上呢......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以后自己一定能帮上他。

　　离开餐厅后，简寻和沈暮泽回到了公司。她依旧坐在他的办公室前，背着剩下两本文件夹的内容。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下班时，她的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是她的好友祁修发来的。
　　【在干嘛呢？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啦？】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她都能想象到他傲娇不满的表情和语气。

　　她笑了笑，回他：【我今天忙着背工作资料呢，不过，沈叔叔才不是我的新朋友。】

　　【那他是什么？】
　　【不告诉你。】

　　信息咻的一声发送了过去，简寻的唇角还没收回来，便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在看什么，这么高兴？”

　　她蓦地抬起头。
　　是沈暮泽。

　　正隔着一张办公桌站在她对面，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舒眉浅笑的看着她。

　　简寻连忙站起身来，“我在跟朋友聊天。沈叔叔是要离开了吗？”

　　“嗯，下班了。加班可不是个好习惯。”说完，他伸出一只手来，“走吧，我们回家。”

　　简寻没有立刻将手放上去。
　　不知怎么了，今天洗手间里那些话倏然出现在她脑子里，竟让她有了片刻的迟疑。

　　但很快，对沈暮泽的顺从战胜了她的犹豫。

　　于是全公司的人都看见这样一幕，他们从不近女色的沈总，竟然牵着早上那位小姑娘走出公司，上了自己的车。

　　车门关闭后，简寻脸上的热度才降下去一点。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暮泽。
　　男人脸色如常，毫无波澜，仿佛与她当众牵手不过是件稀疏平常的事。

　　简寻低垂着眼，放在膝盖上的手虚握成拳，小声开口：“沈叔叔，你…不怕他们误会吗？”

　　沈暮泽转头，面露疑惑：“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两的关系。”

　　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脸上闪过一丝玩味，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扬唇笑了声。

　　然后，故意问道：“那我们…原本是什么关系？他们又会误会成什么关系？”

　　到底是年纪小，被他这么一问，简寻只觉自己的脸顿时像烧开的热水壶，无形的蒸汽在脑袋顶上升腾。

　　她的样子全落在身旁人眼中，那人的笑意越发深了些。

　　可简寻向来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

　　她转过头，毫不躲避地迎上他的目光，直白道：“沈叔叔是我的家人。”

　　车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暮泽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见那样重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不像在跳动，倒像在敲打。

　　家人……
　　可他从来都没有家人。

　　谁都知道，沈氏集团的沈暮泽是孤儿出身，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别说家人，就连朋友也不曾有过。

　　可眼前这个收养不到两天的小女孩儿，竟然说，自己是她的家人。

　　沈暮泽忽地低笑了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但…他似乎并不反感做她的家人。

　　静默几秒后，他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徐徐弯起眉眼。

　　“嗯，我们是家人。”

　　-

　　司机行驶得很快，不出半小时车就到达了家门口。

　　简寻进屋后去楼上换了件家居服才下来吃晚饭，沈暮泽已经在厨房开始准备了。

　　她走上前，想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巧，正遇到沈暮泽往锅里倒入食材，热油顿时噼里啪啦的往外溅。

　　他眼疾手快，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拉了她一把。

　　“嘶——”许是刚巧抓到瘀青处，简寻倒吸一口冷气，视线下意识落在了他手指按住的地方。

　　听到动静的沈暮泽转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再看回她有些躲闪的眼神，立即便察觉了不对劲。

　　他关上火，抬手要卷起她的袖子查看。
　　可简寻却是侧身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接着，她便头一次看见沈暮泽蹙起了眉，面容极其严肃地看着自己。

　　“不许再动。”
　　他的嗓音沉了些，透着很明显的不悦。

　　作为玩偶，简寻自然不敢再动，乖乖地任由他卷起自己的袖子，将那块还未好转的瘀青尽收眼底。

　　沈暮泽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怎么弄的？”
　　“……是…”她正打算说不小心撞的。

　　可话还没说出口，又听面前的男人幽幽提醒道：“说谎的孩子，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简寻低垂着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不愿意告诉他这块瘀青的来由，她不愿意让那样不堪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

　　她不敢，也不想。

　　沈暮泽仍旧有耐心的等着，可这次他没能等到缘由，只等来她抬起脸，一双漂亮的杏眼定定看着自己。

　　然后她说：“沈叔叔，你罚我吧。”

　　“……”
　　看来，这是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了。

　　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很正常，他也理解简寻有自己的隐私。
　　可是，作为一场交易里的甲乙双方，其中一方违背约定，那便理所应当要接受惩罚。

　　于是沈暮泽垂眸与她对视，双眼微眯，缓缓勾唇：“好啊。”

　　毕竟不听话的孩子，也要接受惩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