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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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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大人！”
“嗯？”
随着慵懒而有些沙哑的应声响起，一只修长却削瘦的手伸出了两个指节，略勾起薄雾般的沙帐，在层层红纱的掩映之下，那手竟有些不带人气的苍白。
里间立刻泛出了一股甜香味，耳边也净是甜腻的靡靡之音，李泉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一眼都不敢再往里瞧，生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却还是在眼角余光瞥见红沙帐里身姿婀娜的歌舞妓。
楚洵在塌边磕了磕手里的烟杆，略略起身，懒懒的道：“抬头吧！”
李泉慌忙磕头：“不敢，不敢。”
楚洵轻蔑一笑，道：“公公怕不是以为本宫已经堕落至此？这烟花柳巷的妓子，如何入得本宫的眼？”
“是是是，奴才误会大人了。”
楚洵朝角落里的歌妓摆了摆手，丝竹之音戛然而止，李泉这才敢抬起头来。
只见楚洵身上不过披了一件墨蓝色的袍子，长发披散，半个胸口都露在外面，手里捏着又细又长的烟杆，全然一副不羁之色。他的肤色很白，一副清俊的容颜上偏生多了眼下的鸟青，整个人既俊朗又阴郁，不像是真人，倒更像画本里的鬼魅。
这位楚大人和四年前比起来，简直就是换了个魂。
楚洵拢了拢袍子，指尖漫不经心的缠绕着自己散落的发丝，道：“人都走了，有什么事公公说吧！”
李泉磕了个头，小心翼翼道：“楚大人，圣上邀您今晚酉时三刻赴宴。”
楚洵哼笑了一声，翻个身朝里，一副不想理会之态。
“楚大人，圣上请您一定要去。”
楚泉洵依旧装作未听见。
李泉手心都冒了几层冷汗了，颤着声道：“这是圣上下的命令……请您一定要赴宴……否则奴才的脑袋就要被拧下来了！”
楚洵对着烟杆口吸了一口，盯着自己嘴中吐出的烟雾，神思飘得很远。
他似笑非笑道：“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吗？”
李泉慌慌张张的又磕了一个头，硬着头皮道：“楚大人……今晚是张将军归来的洗尘宴。”
楚洵一口烟差点呛在喉咙里，缓了一下才问：“谁？张彦玉？！”
“正是张将军他……他回来了！”
“……”
晚间，长安殿内，丝竹声不绝于耳，宴间觥等交错，一派热闹之景。又恰逢烟花三月，殿内殿外净是繁花点缀、灯火通明，真是一副鲜花着景之态，然而偏有人不去应那个景。
只见楚洵一袭墨蓝衣衫，不配玉不冠发，长发只在发尾齐齐束着，一副闲散之态。
楚洵向渊帝行了礼，自己挑了个犄角旮旯处坐着，一杯一杯喝着闷酒。
渊帝应付来来往往的敬酒之隙偶然见楚洵闷闷不乐的神色，于是斟了杯酒，对楚洵道：“楚爱卿难得请出来一次，这杯酒是不得不喝的。”
楚洵远远对着渊帝喝了一杯，便再不作声。
渊帝见楚洵一副恹恹的样子，为自己讨了个没趣，暗自叹息了几声。
宴席进行到一半，殿前突然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明明声音不大，可楚洵的心就是骤然缩紧了两下，递到唇边的酒也因此突然停顿。
外面通传的小太监道：“圣上，张将军到了。”
楚洵那一杯递到嘴过的酒，一滴不剩，尽数喂给了自己的衣衫下摆。
他垂眸看着自己被浸湿的衣摆，好似根本不关心殿门口的动静，喃喃自语道：“这下可真是要命了！”
殿前那人缓缓上前行礼，一字一句道：“微臣张璟张彦王，护边关归来。”
渊帝笑道：“好好好！总算是回来了，快快入座吧！”
楚洵来的时候特地挑了边上的位置，就是防着渊帝把张璟往他身边放，谁知道就算身边没位置了渊帝还有招：“张将军，便同楚爱卿坐一处吧！”
楚洵藏在宽大衣袖中的五指狠狠收拢，把掌心掐得泛白，调理好了神色才起身对张璟温和道：“张将军不嫌弃就好。”
张璟一副谦谦之态，温声道：“不敢。”
楚洵忍着现在就想甩手走人的冲动给张璟让了半边桌子，见那人掀起衣袍缓缓坐下，举止间尽显君子气度，还是忍不住心神大乱了一瞬。
张璟好像还是四年前的那个人。
楚洵狠狠灌下了一口酒，可他已经从四年前过来。
楚洵还是忍不住暗暗关注张璟的神色，好像是要从他那张温润的脸上找出任何一处破绽，来确认他确实是陪他度过了那四年的张璟，而他却只是客套且恭敬的与身旁大臣寒暄着，神色始终，同从前无二样，仿佛边关是什么富绕地一样，讲述间令人顾盼神飞。
楚洵实在听不下去了，对渊帝道：“微臣有些醉了，去醒醒酒。”
他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衣衫被张璟压住了一个角，楚洵隐忍道：“劳烦张将军挪动些许。”
张璟也没有多为难他，略带歉意的起身，对楚洵叮嘱了一句：“天黑路滑，小心些……”
楚洵道了一句：“多谢。”便脚步有些狼狈的离开了。
楚洵独自走到了渊帝的后花园里，烟花三月，花开烂漫，独独有那一枝腊梅凋谢了。
他好像真的喝得有些多了，否则怎么会看到刚才还礼仪得体的张璟现在却面露担忧的向自己走来，还脱下身上的袍了给他披上
“早就看到你衣袍湿了，三月天气尚冷，怎么也不知道换？”他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关切。
楚洵头疼得很，扯掉了张璟的袍子，随意丢在泥泞的地上，另一只手拽住了张璟的衣领。
他指节都泛白了，狠狠地道：“张彦玉，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决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