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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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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星光铺满深蓝长河,蝉鸣声随着一天天渐渐暗淡了。
谢云初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她双手托着脸,看着整个宰相府,每一处房间的灯,一个一个熄灭了。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也起身回到了屋中。
长久封闭的大箱子,锁头上也长了一点锈。她从枕头下拿出拴着玉坠的钥匙,将灯笼靠在桌面上,然后在昏暗中打开了箱子。
三摞纸被整齐地安放在箱子的一角。
其中有银票,有地契,谢云初拿出来翻了翻,整整七张地契,万宁街的那张就摆在最上层。
除了万宁街和宰相府的地契,剩下的五章地契,谢云初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五张地契的指向是哪里。
她是看过原著的人,又已经在大晏朝的京城生活了一段时间,她猜测那五张地契根本不是京城的地,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找了一块手绢,谢云初将地契放好,规整而细致地折叠起来,放在了梳妆镜抽屉的最下层,这个小抽屉里只有两件东西——那日晏淇撕下来的衣领,今日仿佛从箱子中隔世而出的万宁街地契。
明日,它们都将交予晏淇。
清晨朝露未干,谢云初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铜镜中大大的黑眼圈,还有一脸的憔悴的面容。十分发愁今日应该怎么“光彩夺目”地去和晏淇谈判。
胭脂水粉齐齐上阵,谢云初还专门挑了件红色的旗装。她本身肤色偏白,红色衣裳便将她衬得更加美艳,将地契放入香囊系在腰间。
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才出门了。路过莫潮屋子的时候,谢云初专门进去看了看。
昨日敷了药,莫潮昏昏沉沉地还在睡着。她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子。谢云初给莫潮掖了掖被角,走出去后,轻轻关上了门。
天刚蒙蒙亮。宰相府里,丫鬟家仆们,几乎全都没有起床。
谢云初转动着门栓,双手一动,打开了宰相府的正门。
完全没想到的是,她要去找的人——“冤家”晏淇,正双手抱于胸前,直直地站在了她家门口。
打开门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晏淇仿佛审视一般,将谢云初从头看到脚。
谢云初察觉到他的目光,像狼或者是狐狸的目光。她有点紧张不自在,大大咧咧地说道:“你,你,你看什么呀?”
他是一脸的桀骜不驯,调侃道:“听说你昨日遇险了,本王专门早早地过来探望你。只是不曾想到,谢姑娘非但一点伤都没有,还活蹦乱跳地穿上了大红色衣裳……”
谢云初“哼”了一声,回怼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三皇子您失望了。”
“失望谈不上,相反,”晏淇顿了顿,后半句很有“勾人”的意味,他低声说:“相反,很惊艳。”
“就当三皇子是在夸我了。”她咕哝道。
晏沉微微低头,嘴边勾起一抹笑意。抬脚就要往里面走。
“哎哎?”谢云初先是愣了一下,快步追上去,咬牙切齿地念叨着,“晏淇!你可真是不客气……”
晏淇还真是铁了心,将“不客气”贯彻到底。走进宰相府便直奔谢云初的房间走。
“怎么?那小孩没在这屋?”晏淇环视了屋中一圈,终于松懈下来一般,坐到了桌边椅子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小孩是?谢云初略一思索,他说的是莫潮吧!谢云初怎么听这话,都觉得奇怪。好像她跟莫潮“有染”似的。
这个晏淇,简直气死她了!
“没在,那小孩在自己房间里睡得好好的。既不用我操心,也不用你费心。”谢云初坐在了晏淇对面,气呼呼地边说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夫人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晏淇笑了,“自己喝茶,反而晾着本王?”
“要喝自己倒,”谢云初看透了,完全不跟他客气。还补刀道:“这壶可是凉茶,三皇子那么金贵,不知是否喝得惯。”
于是,就出现了这幅画面。谢云初和晏淇,一个一袭红衣,一个一身白袍。两人目光好似碰撞出火花,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不与你闹了,”晏淇语气忽然温柔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杯盏,淡笑着问:“小夫人,你知道本王今日为何这么早,就来找你吗?”
他直直的目光盯得谢云初心中发慌,她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答案。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桌面,轻声回应道:“还能为什么,你不就是为了万宁街。”她声音越来越轻,“你每次找我不都是因为万宁街吗。”
“本王竟然不知,小夫人把我想得这般唯利是图。”晏淇解释着,话锋转变,终于问出了他今日最想问的话:“昨日情况到底如何?可是被吓着了?你有没有受伤?”
惊讶一瞬,谢云初哪里会想到,晏淇居然如此柔情无限地,问出关心她的话语。她咽了一口唾液,将昨日情景简要说了几分。
“无事便好。只是,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究竟是谁下了这手,谢姑娘你心中可有眉目?”
谢云初摇了摇头,她深吸了一口气,也问道:“晏淇,方才你问我的话,我也想问你同样的一句。你可知我今早出门,是要去找谁?”
“在互相接招这方面,我们二人也算心有灵犀了。”他看着谢云初,“小夫人都这样说了,答案自然是:要来找本王呗。”
香囊中的地契被谢云初展开,伴着屋子里淡淡的熏香,谢云初有一种诡异的古文里的“图穷而匕首见”的错觉。
“万宁街的地契,”谢云初将地契平铺在桌面上,“三皇子,你最想要的。”
“我最想要的……”晏淇沉吟重复着这句话,笑得颇有几分忧伤,“我最想要的,小夫人这句话还真是说错了。”
没有理会他莫名其妙的话,谢云初微微将地契往前推了一点。
晏淇伸手去拿地契的时候,谢云初反而又按住地契,不肯放手了。
“不是给你地契,而是卖给你地契。”她将“卖”字说得很重。
“好。你说价。”晏淇笑得温柔极了。
两个人谈判了许久,直到天都大亮。
可以说在某些方面,谢云初反而是十分信得过晏淇的。
“钱和收据,中午时分,我会命人送来。”晏淇站起了身。并且将谢云初的香囊据为已有,装好地契便要走。
“嗳,三皇子,我那香囊也得算上一份钱。”谢云初故意说道,尾音有点上翘。
“少不了你的,小夫人。”晏淇接话接得很快。
一切都谈妥当了,晏淇似乎也有其他事务在身,正准备走的时候,房间的门却被粗暴地一把推开了。
是林舒月。她气冲冲地一把推开了门,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双手叉腰,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她快步走进屋里,走到谢云初面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谢云初完全没有防备,被推了个趔趄。幸好晏淇眼疾手快,微一转身,便掐着谢云初的腰,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揪着晏淇胸前的衣物,又借着他托在自己腰上的力道,谢云初才堪堪站了起来。
谢云初也气得不轻。原著中机灵的女主林舒月,为何如此任性,谢云初都来不及想,自己又是哪里得罪到了林舒月。
没想到却是晏淇先冷了脸,扶着谢云初站稳之后,晏淇看着林舒月,目光阴沉,冷冷道:“三小姐,我与小夫人正在谈事。你到底有何事,这样无礼地闯进来,而且还动手?”
“晏淇哥哥,”林舒月咬着嘴唇,三皇子语气冷峻而严厉,她竟有些许的害怕。她不敢直接和晏淇对峙,只好将气撒在谢云初身上。
而且在林舒月心里,自然一切都是谢云初的错!自从谢云初嫁到他们林家,先事强盗,后是射箭的黑衣人。她感觉谢云初很不安分,说不定早就谋划着他们林家的财产。
最让她恨意深重的,她从小喜欢的三皇子晏淇哥哥,却对谢云初这个已经嫁了人的“寡妇”青睐有加。
这也就算了。作为宰相府的三小姐,她当然对万宁街一事有所了解。晏淇想要他们林家万宁街的地契,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与晏淇接触的机会!
她跟谢云初提过,自己想接手万宁街的事。可谢云初呢,攥着地契不肯放手,还说什么是为她好。
林舒月怎么能不恨!哪里是为自己好,不过是谢云初想把握与晏淇私会相处的机会罢了!
“舒月,你先出去,有什么误会我待会儿亲自找你去谈。”谢云初皱眉,忍者怒气说。
再怎么说林舒月也是原著中的女主,谢云初自己穿书穿成的是长辈。她就当林舒月是任性了,自己再忍她一次。
万万没想到,这林舒月却不领情了,当场就哭了出来,边哭边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们林家现在是由你说了算!谢云初,我们走着瞧!”说完便抹着眼泪跑出门去。
要是搁在现代,谢云初从前那暴脾气,早就跟林舒月打起来了。这下可好,自己挨了一顿骂,林舒月倒哭着跑走了。
这可真是白白给晏淇看了一出好戏。
谢云初猛地扭头看了晏淇一眼,他居然破天荒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用完全安慰的语气说:“别气了,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