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谢云初》邵槠联

7、第 7 章

　　一看才明了，排了这许久的队，谢云初竟然才发现，这家新开的小饭馆是在一层，偏偏二层就是个妓院，据说还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妓院。

　　方才调笑着喊出自己名字的人，居然是晏沉。

　　谢云初微一思索，上次在万宁街碰见二皇子晏沉，他身旁就跟着两位妓院中的风情女子。想来今日在妓院此处碰见他也不奇怪。

　　她难得的想起了韦庄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句诗。虽说此时场景不是那么合宜，但人物风情倒是的确有这句诗的些许妙处了。

　　谢云初还在原地愣神，晏沉便又“招呼”起来了。

　　他斜倚在大开的窗户边，一手端着不知是玉器还是瓷器的名贵酒杯，缓缓喝下一口后，继续调笑道：“谢云初，带上你旁边那两位小孩，上来吧。”

　　非亲非故的，也不算太熟，更何况这个晏沉从哪里知道的她的名字？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尚且不知晏沉和晏淇到底是一个阵营还是两个阵营。谢云初抬起头来，笑说：“不打扰您啦，我们这里也快排上了。”

　　晏沉笑意更甚，一口将小酒杯里最后一口酒干了。稍微侧了下身子，双手撑着窗框，额间几缕碎发轻轻垂下，有几分遮挡住了他的双眼，更显得风流不羁。

　　“你看错了。”晏沉说着，眼睛瞟了下小饭馆西南角的位置，“你们排的是第二队。人家第一队中间的人才刚被店小二领进去。”

　　顺着晏沉眼神的方向望过去，谢云初瞬间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小娘，没事。二皇子相邀，我们便上去看看吧，我们林家与皇室的几位皇子也算旧相识了，左右他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林舒梦安慰道。

　　旧相识，这三个字忽然点醒了谢云初。《盛世绝恋》原著中有三段爱情故事。二皇子晏沉和林家二小姐林舒梦的这一条故事线，虽然不像主线那么惊心动魄，引人入胜，却也是广受读者好评的。

　　她既然穿成了长辈，并且是一位非常自豪地知道完整故事线的人，谢云初自认还是具有负责任的美好品德的。既然如此，上楼去让晏沉请他们三个吃顿饭，也不算什么吧。

　　想到做到，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晏沉依旧笑盈盈地望着他们三个。

　　谢云初甜甜一笑，说道：“那就多谢二……二公子的盛请了，我们这便过来。”

　　晏沉总算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谢云初拉着林舒梦“蹬蹬蹬”地上了楼梯，走出去好远，才发现莫潮被丢在了后面。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去，莫潮低着头站在马车边，手里摆弄着马车前面拴着的绳子。

　　“莫潮！”谢云初叫了一声。

　　头一次，莫潮居然不搭理她。

　　“莫潮，没事的，过来吧。”谢云初很有耐心地笑了笑，“莫潮你怕什么呀，我会保护你的。”

　　莫潮盯着她，仿佛谢云初有魔力般吸引着他过去。

　　他心中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我不想让你上去，我不想你去见别的男人，我不想被你保护，我要保护你……他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没有本事说出口，没有资格说出口。

　　向着她的方向走过去，莫潮暗暗捏紧了拳头，他想说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堂堂正正地说出口。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妓院二楼的正门，因着是二皇子晏沉亲自邀请上来的客人，老鸨和妓院的女子们大多自觉地退下去了。只留下一二名穿着更朴素一些的女子上菜端饭。

　　三个人懵懵懂懂地上了二层妓院的大堂，晏沉仿佛长在了窗户边一样，眸色晦暗不明。

　　谢云初还没来得及客套一句，那两名女子真是训练有素，在隔壁包间的桌子上摆完菜后，强硬而迅速的，一人拉着林舒梦，一人拉着莫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人拉进屋子里后，立刻关上了门。

　　“哎哎哎？”谢云初目瞪口呆，也立刻冷了脸，转过身用了些质问的口吻，“二皇子，晏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急什么呀谢云初，”晏沉一副悠闲的口吻，“我不过是单独请这两位朋友吃个饭罢了。”

　　“可真是多谢二皇子的好意了。”谢云初才不信他的话。

　　晏沉好像故意没有听懂她话里的疑问，将酒杯顺手撂在了窗边，

　　酒杯与玻璃框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

　　“跟我过来吧，谢云初。”晏沉走在前面领路，语气依旧是一贯的风流。

　　跟在晏沉后面七拐八拐。在外面看二楼仅仅是一个小平台而已，没想到这其中房间数量如此之多。

　　谢云初故意跟在他后面走慢了些，她方向感还算不错，正努力地把这七拐八拐的房间道路记下来。

　　终于到了房间尽头，晏沉双手推门，入目是古色古香的一个小茶间，屋子正中央桌面上也摆满了佳肴。

　　当和晏沉面对面坐在饭桌旁时，当吃下第一口饭时，当晏沉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得她头皮发麻时，谢云初终于忍不住了。

　　嚼完口中塞得满满的一口饭，谢云初把筷子一放，看着对面的晏沉，说道：“无功不受禄，二皇子，您到底想干嘛，不妨直说。”

　　晏沉笑吟吟地给谢云初倒了一杯酒，撒娇似的轻飘飘地说：“谢云初，你和我说话不用这么正式，我其实挺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哦？”谢云初咬着筷子，“那……大兄弟？”

　　“啊哈哈哈，”晏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出了声，试探着也回应了一声，“谢云初，大兄弟？”

　　“嗯。”她倒是回答得很坦荡。“说真的，晏沉，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呀？”谢云初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晏沉是否也想从她手中拿走万宁街的地皮？假如是，这种权谋之局的关键点或许就完全明了。

　　“我想找你帮我说媒呀！”

　　晏沉给了她一个几乎能让她吐血的答案。

　　还好谢云初没有吐血，只是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酒给喷出来了，并且还喷了对面的晏沉一脸。

　　当场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狼藉，晏沉满脸的酒，谢云初扶着桌子边，被酒呛得咳嗽个不停。

　　“你，你，”谢云初总算平复了一下嗓子和心情。她只是穿成了男主的丈母娘，怎么还承担了配角的说媒的责任哇！“是你在说胡话，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你好粗鲁……”晏沉从旁边拿了块手绢细细地擦着脸，强调道：“你没听错，我就是想找你说媒。”

　　“这……”谢云初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看上哪家姑娘了？你不是看上我了吧？”

　　晏沉一脸嫌弃，叹道：“谢云初，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云初拍了拍胸脯，终于松了口气。没有了压力之后，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那你看上的是谁呀？是我认识的姑娘吧。总得我认识，才能帮你们牵线搭桥。”

　　晏沉一手支撑着桌面，一手托着腮，明明是风流公子，此刻居然有点相思少女的感觉，而且声音中也满含忧愁，“就是你们家二小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可好，用不着她撮合走剧情，人家自己倒是挺上道。

　　但是怎么说她也是二小姐名义上的继母，更何况从个人角度来说，她还挺喜欢林舒梦这小姑娘的。

　　即便剧情后期，二小姐和二皇子确确实实是一对，但此刻经由她手的剧情，她必须要负责。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为女儿挑选女婿的感觉。

　　“说媒不是问题，”谢云初直视着晏沉的眼睛，“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那个大兄弟啊，当日在万宁街相遇，你身边可是跟着两位绝色美女。而且今日相见，又是在此地。舒梦是宰相府二小姐，姑且可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呀……”

　　晏淇笑了，真诚说道：“你放心，我与这里的姑娘们关系是正当的，因为——我是她们的老板。”

　　堂堂二皇子，居然是京城有名妓院的暗中大老板，谢云初也算长见识了。

　　她真想给晏沉竖个大拇指，说一句真行。

　　这边谢云初心中非常欣慰，正准备计划她的说媒大业了。至于晏沉和林舒梦的相识故事，往后她再了解就可以了。

　　于是谢云初一口答应了说媒大事。

　　晏沉也高兴了，站起身一掌就拍到了谢云初的肩膀上，“谢云初，大兄弟，你这个朋友，我晏沉交定了！”

　　这一掌拍得可真疼！谢云初揉着肩膀转身往外走。

　　“认识路吗？”晏沉还在后面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那是自然。”谢云初也不含糊。

　　晏沉还是不放心，快步走到前面谢云初前面去领路。他们方才边吃边聊了许久，也称兄道弟了，回去的路上两人显然熟多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一直忽略的问题，她今日为何到这里来，是因为皇后重病，去不成赏花宴。

　　可是既然皇后重病，纵使皇后不是晏沉的亲生母亲，他又怎能如此悠哉悠哉地，还有心情让人说媒？

　　思及此，谢云初忽然心中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