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谢云初便看见他微微皱眉,随即又淡然一笑,对着自己说道:“有好戏看了。”
她还在纳闷,这晏淇神神秘秘地,说的是什么没头没尾的话?就瞧见从万宁街崎岖不平的远路那边,又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马车的顶部竟然没有“车顶”,这令谢云初想到了现代的敞篷车。再看车中央坐的是一位衣着华丽金贵的公子,眉目与晏淇有几分相像,只是风流恣意得多。
那公子旁边一左一右还坐着两位女子,皆是衣裳光鲜,搔首弄姿。三人正随着马车的颠簸说笑,打闹,玩乐之声飘扬整个长街。
谢云初正思索着这是书中哪位人物,男子便下了马车施施然走了过来。
“呦,三弟,几日不见了?邀你去吃酒,次次都不肯赏脸。今日我随便逛逛,便碰到你了。”男子笑得很随意。
晏淇微微颔首,答了一声“二哥”。然后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与车中女子,平淡说道:“二哥还是少与那些人为伍吧,免得父皇知道了又要大发雷霆。”
“我又不必讨父皇欢心。”男子冷哼一声,似乎很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三弟,你旁边这位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从没见过?”
难道自己的男装已经拙劣到这种地步了,是个人都看得出自己是个女的?谢云初汗颜。她正欲回答一句,晏淇便稍稍向前一步,半挡在她前面。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二哥若没有其他的事,招呼也打了。车上那二位姑娘似乎还在等你,二哥还是莫要让姑娘们等急了才好。”
晏淇这位二哥当真是个“混不吝”的人物,闻言回头瞥了一眼,似是恍然大悟般轻巧地点一下头,“嘿,看二哥这脑子。不与你胡侃喽,”语毕,转身往马车那边走回,嘴里还大声调笑着,“美人儿们,生什么气呀,我这就来。”
看着这位“二哥”坐上马车后“一骑绝尘”,哼唱着不知是小调还是戏曲:
——飞花正燃来无影
——又闻你侬我侬声声
就看着这风流公子的架势,再加上晏淇叫的“二哥”,谢云初便明白了,这位想必就是二皇子晏沉。
谢云初此刻也想敲自己的脑袋了,她看书的时候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男女主的故事线上。而这位二皇子,关于他结局的那句诗词怎么说来着。
她这边正看着晏沉的背影,绞尽脑汁地想剧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幅样子落在身旁男人的眼里,简直像在犯花痴。
晏淇状似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然后与谢云初一并站立,一起看着马车飞快而过的背影,故意问道:“怎么?小夫人仿佛对我二哥留恋得很,需不需要我为你二人牵个线,搭个桥?不过恕我直言,我二哥那样眼高于顶的‘大才子’,还真未必看得上你……”
她一眨不眨地对视回去,然后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哪里敢劳烦三皇子费心。”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走,谢云初可没忘了自己今日到底为何来万宁街,正事还一点没办,只顾着听这兄弟俩胡扯了。
“小夫人,”晏淇在后面叫了一声。
谢云初不理他,只是往前走。
“谢云初,”他微微皱眉,这个女人已经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底线,如果不是她,哪怕当今是林宰相那个老东西活着,他晏淇想要这块地皮,也不会像今日这么麻烦。他声音冷淡了许多,蕴藏着警告般的恶劣打趣,“谢云初,你再往前面走,小心有陷阱。”
谢云初脚步微顿,就看晏淇处处与自己作对,这句话八成就是他说出来诳自己的;再一想真有陷阱又如何呢,她若是遇险了,哄着晏淇救救自己,说不定还能给晏淇和林舒月创造点后续相处的机会。思及此,谢云初无比感叹,自己真是如“老母亲”般的费心,她这个“丈母娘”也算没有白当。
虽说万宁街是名贵地皮,如今人人撞破了头也要争抢,然而当初,说到底万宁街也是个破烂荒原罢了,要不说所谓“有人住高楼,有人住深沟。”当年嫌弃万宁街荒凉的显贵们,可曾预料到今日的落差呢?
种种变化暂且不表,单看着脚下的地面,确实是杂草乱花一片,谢云初慢慢地迈着步子,些许乱花缠绕在她的脚踝边。
忽而有乌鸦凄厉的叫声划破天边,寂寥无人之境中显得突兀异常。
谢云初堪堪抬起头瞅了一眼乌鸦的功夫,脚边忽然有软塌塌之感,她心道不妙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经完全踩空掉进了大坑中。
这大坑陷阱并不高,再加上陷阱顶部的杂草树枝起了一个缓冲作用。虽说她整个人狠狠摔了下去,所幸没有伤筋动骨,衣服更是结实,唯有裸露的手背和脖颈上被树枝刮出了一点皮外伤。
谢云初坐在坑底的草堆上叹了一口气,坑外傍晚黄昏的光被遮住了一小块,从下往上看便是一团阴影,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个晏淇站在坑边看她的笑话呗。
晏淇的瞳孔急剧收缩,他只是吓唬吓唬那个女人罢了,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此处真的有陷阱。晏淇攥紧了拳头,自己还未出手,别人却几次三番的想置自己于死地,他的眼中酝酿着筹谋与风暴。
等到走近陷阱坑边时,晏淇已经恢复了如常神色。很明显,这个陷阱是冲着自己设下的,只是设陷阱的人也没有预料到——“半路杀出个谢云初”。
这样算来,她还真是给自己挡了一劫了。
“三皇子,您在上面看戏呢?”谢云初没好气地仰头,对着坑外那团黑色的阴影说道。
“本王方才提醒过了,只是小夫人一意孤行,偏偏要以身试验,这可不就是一出好戏么?”晏淇悠哉悠哉地说。
谢云初“仇视”着他,此刻的晏淇在她眼中就是一条大尾巴狼。然而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先脱身才是最要紧。
双方沉默了片刻后,谢云初总算挤出了两滴眼泪,再配合上有点呆萌可爱的鼻音,好似真的哭泣一般。
晏淇察觉到这个女人可能真的在哭,立马正色道:“谢云初,告诉本王,你摔伤了吗?”
回应他的是安静与沉默。
“说话。”晏淇压制着心中的焦躁,但语气中的“气急败坏”早就出卖了他。
谢云初心说自己的演技也不是那么拙劣嘛,这不,把三皇子哄得很急。过了戏瘾,她正欲开口让晏淇救自己出去,就这思索片刻的时间,晏淇居然也跳进了坑内。
想起《盛世绝恋》书中描绘晏淇的“有松月飞鹰之姿,玉树猛虎之态”,当真是贴切。此时书中的描述与眼前男子的姿态总算重合了,连用轻功跳入陷阱都如此“潇洒绝美”,谢云初不禁想自己方才掉入坑中,可能是丑态百出的。
谢云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晏淇华丽地落入坑底,然后目不转睛地,像饿狼看着某种食物般的走向自己。
他面色阴沉,毫无犹豫地走向她。
谢云初不知怎的,可能是在这种狭隘幽闭的环境里的原因,她心中渐渐蔓延起紧张的情绪。原本前几次都与晏淇插科打诨,互讽互怼很是驾轻就熟,此时却是好像终于有了些小女子的害羞。
她退无可退,直到后背紧贴在坑中的“墙壁”上,稀松的土被她的头磕得掉落了几块。
“躲什么?”晏淇微微皱眉,“不是怼我的时候了?”
谢云初不想回答,轻轻偏开了头。却恰好露出了方才脖颈上被树枝划出的一点伤口。
晏淇伸出手指,在她的伤口上轻抚了一下。声音低沉喑哑,他问:“疼吗?”
注意力一直转移,此刻将关注点放在伤口上,谢云初才意识到疼痛。她也懒得与晏淇解释更多,只摇摇头。
没想到晏淇却不依不饶,又问:“可有手帕带在身上?”
谢云初还是摇头。
他低低地笑着,似是调侃似是感叹,“小夫人,谢云初,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谢云初的脸慢慢变红,如瓷般细腻白皙的面庞慢慢染上红晕,真是好看极了。
晏淇原本想从衣袖上扯下一块布帛,想了想不太合适。便从衣领上扯下了一块。他本就是皇室中人,衣物自然是华贵无比,单单是一个衣领便云纹花纹各异,纵使只是撕下衣领上的一小块布料,却也是如名贵纺织品展览物般奢华。
有一点血迹已经在谢云初雪白的脖颈上凝固,血迹流成的一条细线,晏淇攥着这一块布,如同擦拭名贵珠宝一般仔细轻柔。
谢云初忽然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温柔蜜意”的时刻,她还是更习惯和晏淇互怼。她一把扯过晏淇手中的布帛,自己动手擦着脖颈,嘴里喃喃道:“我自己擦就是了。”
手中忽然空无一物,晏淇愣了一下,随即哼笑一声:“你怎么如此娇气?”
“我哪里娇气了,比不了三皇子,一片小小的衣领都如此精致。”谢云初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