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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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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必医说是与病人的心情也有关系,人的心情好的时候,无论是神态还是内里都会有相应的提升,说实话谢云初有点想不通,林舒梦到底为什么心情抑郁。
还记得她刚开始嫁到林府的时候,那时林宰相身死,众人对万宁街的地皮虎视眈眈,林府只剩下一众女眷,分明那时候林舒梦的气色都要比现在好许多;若是林舒梦像林舒月一样看自己很不顺眼,这样来说郁结于心也是有情可原。
可现实并非这两种情况。昨日林舒梦倒是提出想要街上散散心,谢云初自然欣然答应了。
京城里知根知底的,安全的娱乐去处也只有满芳园了。
“有段日子不见,”晏沉一手托着下巴,“怎么感觉小夫人你矮了许多?”
“有段日子不见,”谢云初笑眯眯回怼,“怎么您还是这么爱说笑?”
晏沉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满芳园二楼的隔间里烧着暖暖的炭火,他双手背后走在前,仿佛冬春相接的日子里,一株花枝招展的柳树。他笑着说,“跟我来,给你们找了个听戏的好去处。”
谢云初许久没这么自在过了。在宰相府里,怎么说她也是当家主母,无论如何要尽量行事端庄;在晏淇面前,纵使她下定了决心追随,或者说是扶持着晏淇,那种来自直觉的恐惧和疑虑也让她真正无法放心。
“舒梦,你说这段曲唱的怎么样?”晏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颇有几分眉飞色舞的样子。
林舒梦用手绢掩着嘴角笑了一下,“比起秋天时常唱的那一支,稍逊色了些。”
“我就说嘛,唉,一到冬日里,是个人就浑身泛懒。累的体力活干不了,写写词,编编调也想着糊弄过去。”晏沉立刻又愁眉苦脸,似是有一肚子苦水要吐。
谢云初吃着刚刚剥好的柚子,睁大了眼睛,她觉着这词曲写的还是不错啊。
晏沉下一秒就一改沉闷,笑得很是殷勤,对着林舒梦说,“所以,舒梦,以后还是你来帮我写词怎么样?”
“我们家舒梦病还没好呢!你……”谢云初忍不住说道。
晏沉笑得不坏好意,谢云初的“你”在还没说完,他就用筷子夹着一个山楂球塞进了她嘴里,“吃你的水果吧小夫人!”
谢云初用凶狠的眼神盯着晏沉,总算嚼完了那个山楂球。她可不打算在这里做电灯泡了,随手端着她最喜欢吃的那碟柚子去一楼了。
晏沉站起身,几乎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谢云初到了一楼,又看着谢云初安安稳稳地在一楼的茶堂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这才紧紧关上了隔间的门。再转过身来,表情已经变幻莫测。
“那些药与张必医开的药抵触程度太大,不然就先停……”
林舒梦打断了他,似是踌躇满志的笑,“怎么能停呢?功败垂成,我们马上就要赢了。”
晏沉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林舒梦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在如此寂静的时刻,轻轻地流下了泪。
三皇子的王府内。
这是晏淇今日写的第七十四个字了,今日难得阳光甚好,他站在书桌前将“食”字写了一遍又一遍。他又想起来他小时候,苇妃协理六宫那几年。
苇妃一贯看不起他母亲,认为她母亲只不过是没有身份,没有母族的,从江南来的身份不明的小厨娘。当时他两个哥哥随着太傅练字,学经济,就连旁的一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也可旁听。
只有他,被苇妃以“体弱多病”为借口,与茹妃一同几乎是被禁锢在宫殿内。
那时候,母亲教他习字,是从“食”开始,是从无数的食谱,菜名开始。
“三皇子!”
“进来。”晏淇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未写完的“食”字的一捺显得孤寂而可怜。
“我们的人从那边传来消息,很有可能,今天他们就要动手了。”风二声音很低。
晏沉笑了,他看着窗外,缓缓地说:“今年冬日难得的好阳光,这天光盛大,要再绚烂一把,也算没有辜负了。”
“三皇子,还有一事……”风一忍不住说道。
“哥!”风二出言打断。
“怎么?”晏淇笑得随意,“你们兄弟两个办事我一向放心。”
“是!”风二急道,“哥,我们出去吧。”
风一沉默着,与风二一同往外走,他脚步沉重而缓慢,临出门口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转身禀告道:“三皇子,谢姑娘……谢姑娘和林家的二小姐今日也在满芳园。”
“好,我知道了。”晏淇微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阳光那样暖,那样暖。
走出门外风二便开始发脾气了,将随身背着的剑狠狠扔在了地上,脸颊气的通红,喊道:“哥!我看你真的是糊涂了,你是不是被那个姓谢的迷的脑子都不清醒了!”
风一把剑捡起来,塞回风二怀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语气似有千斤重,“风二,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不得不这样做。”
满芳园内。
“三弟,”晏沉笑起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晏淇被小厮领着,直接进了二楼的隔间。只见林舒梦正坐在桌边娴静的写字,他二哥也端坐在一旁,二人竟真有一番“君子之交”的姿态。
“哦,”还没等晏淇开口回答,晏沉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挤眉弄眼道,“三弟你是来找谢姑娘的吧。”
“二哥神机妙算,”晏淇微微颔首,“什么都逃不过二哥的眼睛。”
满芳园的业务拓展的真是宽,不但唱曲,风月,连说书都有了,谢云初心说。
茶堂表演台上那位说书人说得是挺不错,但她的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到故事中去,自她从坐下来听书这一个多时辰,几乎笑了三分之二的时间。
那说书人是位五十来岁的老爷爷,只是这老爷爷的已经长了长长的胡须,最好笑的是,他那胡须竟然是一半黑,一半白;一半直,一半弯。
“在笑什么?”晏淇很有闲情逸致一般,坐到谢云初旁边,这张小圆桌本原本就她一个人,晏淇来了后显得很挤。
谢云初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说道:“你看这说书人的胡子,太好玩儿了。”她本来肤色偏白,方才端着热茶杯,此时细白的手指仿佛染上了些红色,大抵倍加让人怜惜。
晏淇转开了眼神,默默给自己倒了口凉茶喝。
“你看呀,”谢云初又说了一遍,生怕晏淇不相信自己一样,“真的很好笑。”
“嗯,是挺可爱的。”晏淇笑得宠溺。
谢云初狂点头,说:“说书老爷爷真是人老心不老,小胡子这么一打扮,真的好可爱。”
晏淇这样一打岔,她反而误打误撞的把注意力转移倒了说书人的故事上。
恰好此时故事已经讲到了大结局。说书人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脸悲哀凄凉,叹道,“可怜我们的女主人公啊,多少曾经模糊的恨与爱,到此刻才知晓,竟然皆是那人的一个局,自己也只不过是棋局上的一个棋子罢了!”
说罢,台下众人皆是唏嘘。
谢云初也叹了一口气,说书人代表故事讲完的木板都已经拍下,然而故事的最后一段,仿佛在她脑海里盘旋不散。她轻轻地甩了甩头,想把那些疑虑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一低下头,一小盘剥好的栗子竟然摆在她面前。
她吃惊地望向晏淇,她完全想象不到原著中心狠手辣的男主,现在却在认真的剥栗子。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栗子上,生怕剥坏一颗。
谢云初就这样呆呆地盯了他许久,直到晏淇抬着头,淡笑着跟她说,“快吃啊。”
“噢噢,”谢云初低下头默默地吃栗子,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痒痒的,非常想挠一下。
晏淇剥栗子的速度当然跟不上她吃栗子的速度,到了后面就变成了他剥一个,谢云初吃一个。
一小碟栗子很快就见光了。
人家剥的栗子都吃完了,谢云初吃完倒害羞起来了。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在慢慢升温,她看向晏淇,眨了眨眼。
她越是这幅害羞的模样,晏淇越是开心,她看晏淇就差把“神清气爽”四个写在脸上了。
“伸手。”晏淇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绢。
谢云初简直被他今天这一连串的行为举动弄的“措手不及”,晏淇让伸手,她便乖乖地伸了。
本来他为自己剥栗子,已经令谢云初受宠若惊了,不曾想,晏淇现在竟然在给她擦手。
男人的手掌温厚而有力,手绢是上好的布帛,他那样细致,几乎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在擦。
谢云初的脸已经红透了,她用了点力气要缩回手,嘴里说着“我……我自己来。”
晏淇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好。”然后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这哪里是擦手,谢云初将目光落到桌面,手绢快被她绞烂了。愣了几秒,方才只顾着害羞,她这才想起,这几日她琐事缠身,没来得及再去北山人破庙那里再看看,其实应该问问晏淇近日可有去过。
她刚抬起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见茶堂西北角的小厨房穿来“嘭!”的一声,瓶瓶罐罐滚落出来一地,浓烟火光霎时大到令人仿佛置身与炉灶之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走水啦!走水了!快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