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皎月无痕

8、姐弟情深（二）

　　苏杞开门进来，坐在病床边望着熟睡中的姐姐。她的右手应经打了石膏固定，左手打着点滴，长发围绕在她的脸庞，显得很安详。她闭着眼，均匀的呼吸，眉头舒展，在苏杞的印象中姐姐很少给他这种温暖的感觉。苏沁兮或许是真的累了，睡得很沉，以致于苏杞握住她的右手都没有察觉。
　　苏杞就这样看着她，回忆起自己和姐姐一起生活的点滴，才发现原来姐姐一直是爱着他的，只是以前从不会细心观察。他回忆起了跟姐姐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是在苏杞8岁那年的夏天，他在家里喝着冷饮，吹着空调看电视。门铃响了，他跑去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苏定山（他老爸），一个穿着素衣头上戴着一朵小白花的少女，大约15、6岁的样子。“小杞，来，这是你姐姐快叫姐姐。”父亲热情地拉着他，“沁兮，他就是苏杞，你弟弟，路上我跟你提过的。你们打个招呼吧。”姐弟二人第一次面对面，小苏杞用一种怀疑和敌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而苏沁兮则是一脸冷漠，冷冰冰的，眼睛紧盯着闻声而来的苏杞的妈妈。
　　“沁兮啊，这位是小杞的妈妈刘玲，以后也是你妈妈了。乖，快点叫妈妈啊。”苏定山在一旁催促道。“我妈已经死了。”从她嘴里蹦出这几个字，让空气一下子冷寂起来。
　　“定山，我哪有这个福气凭空冒出个这么大的女儿来？你这不是开玩笑嘛。”30岁不到貌美的刘玲冷嘲。“玲玲，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沁兮现在由我们照顾，她还是个孩子才刚来这个家，还不熟悉。”苏定山对苏沁兮说：“进屋吧。”
　　“定山，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要是真叫我妈妈，我听着也别扭。”刘玲陪着笑脸，“沁兮，来阿姨帮你拿行李，以后你叫我玲姨就好。”她伸手去拿去提行李，苏沁兮也没说谢谢。
　　三人正往房里进，“不要，我不准！”苏杞拦在前面，8岁的他搞不清楚这个“姐姐”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他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他不喜欢这个姐姐。因为一旦这个人在家里住下来，就表示从今以后他的一切可能被她分享，包括父爱。
　　“小杞，你在胡闹什么？”苏定山呵斥他。“爸爸，我不要这个人尽我们家啦！我不什么姐姐，不要了。”苏杞开始撒娇。“小杞乖，有姐姐以后就有人照顾你，陪你玩，小杞就不会一个人啦。”苏定山缓了缓口气。
　　“不要，我不要这个丑八怪、乡下佬住我们家。”苏杞蛮横的说，把苏沁兮往门外推。“啪”苏定山一巴掌打在苏杞的脸上，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着说：“不要，就是不要。”
　　“定山，你先带她进去。我和小杞好好说说。”刘玲心疼儿子去不好发作。“那好，沁兮我们进去。”苏定山叹了口气。父女俩进来客房，“以后你就睡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或者玲姨说，我们一起把东西整理一下。”苏沁兮只是默默地整理着行李。“沁兮，我知道你妈妈不在了你很难过。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女，能不能给爸爸一个补偿的机会？在这个家住下来，好好生活和弟弟、玲姨好好相处，好不好？”苏定山一脸希冀。苏沁兮愣了愣，又整理行李没有说话。
　　“宝贝，别哭了。”刘玲拍拍苏杞的背。“爸爸坏，他打我。妈妈我不喜欢她，让她出去，出去嘛！”小杞向妈妈撒娇。“傻孩子，妈妈也不喜欢她啊。可是，怎么办，她是爸爸的女儿啊。”“哼，骗人。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宝贝，她从哪里冒出来的？”“妈妈没有骗你，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的，等你长大了妈妈告诉你好不好？”
　　“可是，我就是不要看到她嘛！”“放心吧，妈妈只爱你，我的宝贝。”刘玲宠溺的亲了亲苏杞的脸颊。就这样，苏沁兮在家里住下，出现在苏杞的生活里。后来，他渐渐从父母的争吵中得知：苏沁兮是苏定山早年在老家妻子生的孩子，后来苏定山南下发展，沁兮的妈妈则在老家承担起照顾公婆、抚养沁兮的担子。后来苏定山跟女青年刘玲在N城结婚安家，淳朴的前妻对于丈夫的背叛，为了沁兮的成长隐忍着，侍奉公婆终老。因为心情抑郁，积劳成疾，苏沁兮的母亲临终前托人找到苏定山，托他照顾沁兮成人。苏定山回老家，办理前妻的生后事并将苏沁兮带回N城。
　　直到后来，苏定山的公司破产，他本人背叛20年有期徒刑。刘玲卷走家财跟小白脸跑了，丢下苏沁兮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姐，对不起。”想起当年的行为，想到姐姐为他操心。苏杞紧握着姐姐的手，第一次如此亲近的感受到这份姐弟情。
　　何柏然拿了钥匙到了苏家，进了亲兮的房间开始收拾衣服装进包里。正要离开时，不小心碰倒了书桌上的一本笔记本和一些A4的纸。她俯身下去捡，看见一张纸上写满了“罗末”两个字，笔记本里掉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罗末，天星律师事务所，律师”。“罗末？”柏然默念着这个名字，好熟悉，但是想不起来。看到纸上写满这个名字，柏然猜想他和苏沁兮的关系不一般。她把东西收拾好，匆匆离开苏家。
　　中午，何柏然再次来到医院，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便当。进来病房，她看到苏杞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把东西放好，轻轻拍了拍苏杞，“小杞，醒醒。”苏杞睁开眼，“柏然姐，你来了。”“对啊，我要是不来的话饿死你这头小猪，你姐还不跟我没完。”
　　“你带饭来了？”苏杞听到有东西吃两眼放光，毕竟早饭还没吃。“是啊，还有汤呢。不过先声明，不是我做的店里带来的。”“姐姐家店里的汤最好喝啦。”“是啦，就你嘴甜，快吃吧，待会冷了。”
　　两人的对话吵醒了苏沁兮，她轻声唤了声“柏然。”“沁兮，你醒了，感觉好点没？”柏然关心道。“好多了，对了，小赵他…”苏沁兮看见旁边的苏杞，“你怎么在这里？！”“姐，你饿了吧？喝点柏然姐带来的汤好不好？”苏杞喂她。“是我告诉他你在医院，他马上就赶来了。姐弟俩哪有什么隔夜仇？”柏然打着圆场。沁兮闭上眼没说话，“小杞，你先去外面吃饭，我跟你姐姐说说话。”柏然示意道。“好，你们聊。”苏杞会意出去。
　　“怎么啦？还生气呢。”“你怎么叫他过来了，我不是说过不想让他知道我们的事。”“放心吧，我跟他说你是因为昨晚心情不好，来找我的路上摔倒右手。那小子听了，很内疚呢。”“不关他的事，对了小赵呢？”“他先在医院处理，先在回去养伤去了。哎，你能不能多想想你自己啊，手都这样差点就废了。”柏然点了点她的石膏。
　　“没事，猫有9条命，我是耗子，肯定比它命长。”苏沁兮满不在乎。“你啊，倒是开起玩笑了。”“哎，我倒是没事，就是苏杞让我头疼。他不要上学，我是拿他没办法了。”“小杞啊，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他明天会去学校报到。”“就凭你？我都束手无策了。”“他要是敢不去，我亲自押他去，这你总放心了？”柏然胸有成竹的样子。
　　“嗯，放心了。可还有一件事。”“什么？”“安在炫知道耗子是我了，他认出我了。”“什么？！”“我知道组织的纪律，不允许任何组织以外的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就要被逐出组织。”
　　“你知道，怎么还？”“他打掉了我的头盔，当时我的手已经受伤了。”“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手受伤？”“我不想让师父知道小赵他们失手，师父的手段一向严厉。况且，谁还没失手的时候。”“那你打算怎么办？”
　　“按规矩来咯，反正我干这行也腻了。”苏沁兮故作轻松。“恐怕，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总之，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不要告诉我妈，我也会叫小赵不要乱说话。除非安在炫抖露你的身份，否则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妈。”
　　“可是，柏然。”苏沁兮还想说什么。“不要可是啦，听我的。没人比我更了解我妈的。”“那好吧，我不想连累你。”“什么话，我们是姐妹耶。”柏然擂了她一拳，“那我去叫苏杞进来？”嗯，顺便你喂我喝汤吧，我饿了。”苏沁兮一脸坦然。“喂，我好心来看你，还带了汤，你倒吩咐起本小姐啦。”“没办法啊，我想自己动手，可是你看…”她抬了抬双手，像是在示威。
　　“算我怕了你了，等着，我先叫他进来。”柏然假装生气，走到门口叫苏杞进来。“姐，你好点没？”苏杞问。“没有，你姐还在为某人厌学头疼的紧呢。”柏然在旁边捅了他一下。“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明天就去上学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保证。”
　　“沁兮，看着我喂你喝汤的份上，原谅他了。”柏然舀了勺汤往沁兮嘴边送。苏杞则紧张的听候发落，“好吧，为了这口汤，我在相信你一次。”“姐，谢谢你。”“是啊，你是被大赦了。我可惨了，奉你姐圣旨明天本小姐亲自押你去学校，防止中途有人开溜。哎，我的美容觉。”三人相视一笑。“对了，沁兮。我在你家看到一张罗末的名片，好熟悉，他是谁啊？”
　　“他，是…”苏沁兮卡壳。“他就是昨天差点撞到我姐的那个人。”“哦，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一下。怎么开的车。”“柏然，你别乱来。昨天是我们自己不小心。”“那就算了，”她心下怀疑，决定回去调查一下罗末的背景，“那个，沁兮，我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她起身将汤和勺交给苏杞“交给你了。”立马闪人。
　　“柏然姐！”苏杞才回过神来，“姐，她怎么风风火火的。”“她啊，准是手痒想玩电脑游戏了。你过来这边，我问你确定明天去学校，不是骗我？”“嗯，我保证。”苏杞点头。“那就好，下次去看爸爸，你和我一起去吧。”“你让我和你一起去？！”“怎么，不愿意，那算了，我自己去好了。”“不是，不是，我要去。以前你总不让我去，今天有点意外。”
　　“傻瓜，那是因为你长大了，有些事不愿意告诉我，可以跟爸爸说啊。”“真的？姐，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可爱！”他激动地亲了她的脸颊一下。“臭小子，不准没大没小的。”“姐，你脸红什么？”“臭小子，你讨打啊。”沁兮的脸上泛着红，好像红苹果。她觉得第一次和弟弟如此平和的对话是这么愉快。她望着窗外，天空很蓝，有几多白云飘过，她心里在问“妈妈，你在天上过得好吗？你也是希望我和苏杞能这样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