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皎月无痕

31、剪彩仪式

　　星期天上午9点，他们约好在采青中学校门口的停车碰面。苏沁兮准时到达目的地之后不久，罗末和安在心开车赶到。虽然现在是初秋，安在心为了保持淑女形象，以一身粉色小洋装亮相。“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车。”罗末抱歉道，真正的原因是安在心在出门前精心装扮，花费很长时间。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她无意深究，眼睛注视着安在心。今天她的衣着确实得体。安在心热情地拉住她的手问“怎么样？我花了很多心思准备的，有点紧张。”“很漂亮。”她如实回答。她们两个的穿着间接反映了贫富之间的差距，在N城，有几个人跟乾门的大小姐相比是富裕的。更何况苏沁兮对衣着方面从没有高要求，她认为简单、随意就可以。
　　“谢谢！罗末叶是这样说的，我现在自信不少呢。”安在心露出得意的笑容。“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罗末提醒道。苏沁兮看出他有几分不自在，附和道“边走边聊？”“好啊。”三人终于向会场前进。
　　苏沁兮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采青中学作为N城的一所私立的贵族学校接受有钱人的捐赠，建座教学楼，学生公寓，一些先进的仪器设备什么的是很平常的事。学生家长喜欢标榜自己热衷公益事业，同时让子女在学校高人一筹。学校从中获益不浅，所以乐于举办个什么仪式。而安家在□□称雄，却是以安氏集团的身份立于社会。安家经营多项产业，资金方面确实有可疑。为了提高自身的形象，跻身于上流社会受人尊敬，安家在公益这方面向来不惜成本。这类的工作通常由安在心担任，采青中学的体育馆不过是其中的一项。
　　体育馆前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安在心挽着罗末的手臂向人群中走去。苏沁兮看到有不少出席安家的订婚宴的人，他们和安在心他们打着招呼。她突然发现有安在炫的身影，他和一位头发花白的绅士交谈着。“你没告诉我，他也在这里。”苏沁兮扯了扯在跟人寒暄的安在心的衣服小声道。
　　“你也没问过我啊，我虽然是负责慈善工作，资金总要有总经理的签字。这种场合，他很少出席，今天好像例外。你不会介意吧？”安在心一脸无辜的表情，其实她事先知道他会来。
　　“不是，我有点意外罢了。”她摇头让自己镇定。她在往那边看时，安在炫已经不在那里了。她在人群中寻找，看见他从容地跟另一些人在一起。“是不是应该和校长打招呼？”罗末看安在心磨磨蹭蹭的，迟到已经是影响不好了。“我们快点走，沁兮也一起吧。”安在心拉着两人加快了步伐。
　　“杨校长，您好！”安在心露出灿烂的笑容。“校长？”苏沁兮心里嘀咕着，那不是刚才和安在炫聊天的那个人吗？“安小姐你来了，你哥哥刚才还跟我聊天来着，他一时有事走开了。”杨校长满脸的皱纹因为微笑挤在一起，像一朵花似的。他挺着一个啤酒肚，将西服完美的撑起，身高不到1．7米给人一种扎实的感觉。“这两位是？”杨校长的观察力十分敏锐。
　　“我忘介绍了，他们也曾是贵校的学生。这位是苏沁兮，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安在心介绍道。“校长好！”苏沁兮向他致敬。“你好。”杨校长打量着她，在他的印象里安在心的朋友里似乎没有这个人。
　　“这位是我的未婚夫，罗末是一名律师。”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您好，请多多指教。”罗末礼貌的鞠躬。“你们订婚那天，我正好在外地参加学术交流会。今日一见，安小姐真是慧眼独具。年轻人，有福气成为安家的女婿，你要更加努力才行。”杨校长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
　　“谢谢您，我一定努力不辜负这份福气。”罗末有苦难言，安在心在金钱和权势上对他的事业大有裨益，但是他对她只有感激不是爱情。在这份感情中有欺骗、恐吓和逼迫，他自己也不知道对她的感激还剩下多少。
　　苏沁兮听着很不舒服，但她又无话可说。“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安小姐是时候进行仪式了。”杨校长道。两人相互谦让着走向演讲台，“这种场合让你不自在了？”罗末微笑着目送安在心，轻声问道她。
　　“你倒是很适合这种地方，不过，你知道她让我来这的目的吗？”苏沁兮略带讽刺的语气，她隐忍很久了。
　　“我什么时候能看懂女人的心思，就不会总是烦恼了。你认为她会告诉我吗？我这个连自己的订婚日期都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人。”罗末反问道。
　　“你开什么玩笑？”苏沁兮不相信他说的。“嘘，他们开始了。”罗末示意，其实他是不想多做解释。“我又不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她不甘心的小声说。罗末闻言无奈的笑笑，没有跟她争辩。只听见一阵掌声响起，人们都朝他们俩的方向看。
　　“发生什么事？”苏沁兮不解，当她看见安在心投向这边的目光，她有点不安。“我也不清楚。”罗末望向演讲台。“有请罗末先生和安小姐一起剪彩。”杨校长带头鼓掌，其他人跟着起哄。“好像是叫你，还不快去。”苏沁兮用手肘推他一下。“你在这里等一下。”罗末临走时丢下这句话。
　　“谢谢你一直支持我。”安在心给他一个拥抱，罗末也不明白她的用意。两人同时握着剪刀，和其他剪彩的嘉宾一起等待杨校长下令。“原来是在别人面前炫耀。”苏沁兮不屑她这种做法，悄悄从人群中抽身离开。罗末发现她不见了想去找，被安在心一把拉住。
　　苏沁兮在校园里漫步，虽然在这里上学的时间不长，一些美好的回忆还在她的记忆里。几年前她离开家乡，闯进父亲的新家庭，性格倔强的她常常在学校里惹事。除了父亲对她仅有的一点关心，她感受不到新家的温暖。她在这里认识了安在心和罗末，一个开朗活泼，一个温和宽容。他们让她的生活多了些欢笑，少了些忧郁，她曾经当他们是好友。直到今天，他们三个走的路各不相同，命运的转盘又会发生怎样碰撞呢？她欣赏沿途的风景，偶尔遇到几个相互嬉闹学生。
　　她路过操场时，看见那里有打排球的、打羽毛球的，打篮球的，那些学生玩的不亦乐乎。排球比赛很精彩，她在观众席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近观看。看着那些打排球的女生们矫健的身影，她回忆起自己打排球的情景。
　　体育课上，老师给他们讲完基本动作和一些动作要领后，让他们自己尝试垫球。身手向来不错的她，来不及躲避被她高高打出去的球。因为她把球打出去后，根本就没有想过怎样应对回来的排球。她被排球砸了结实，惹来附近几个女生的笑声，几句类似“怎么会笨得练球都不会躲？”的话传入她耳朵。她紧握着拳头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一个女生走过去帮她捡起排球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我可以跟你对练吗？”说这句话的正是安在心，苏沁兮还记得当时她有多意外。一个只会打架惹祸的问题转校生，居然有人愿意关心她、鼓励她。“双手握起，大拇指并拢，手腕用力……”在安在心的指导下，苏沁兮接过排球认真的练习着。不久之后，她们俩开始练习传球。友谊的种子开始发芽，直到她认清对方为人之前她十分珍惜这段友情，今天为了一个男人而争斗，想到这里她不由嘲笑自己。
　　“一个人在这里偷着乐什么呢？”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坐下。“身为嘉宾不在会场，有点不像话。”苏沁兮没有转头看，因为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拿着剪刀在一大群人面前剪布，我又不是裁缝。”安在炫比划着剪刀的样子“看见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你在傻笑。”
　　“我在会场看见你了，那种场合你还是挺活跃的嘛！”苏沁兮讽刺道。“难道我给你的印象是一个很闷的人？”安在炫好奇的看着她“你的眼睛没发现我的优点，要努力了。”
　　“区区一个室内体育馆的剪彩仪式，要劳动你们兄妹亲自参加，杨校长的面子不小。”苏沁兮知道他不经常出席这种剪彩仪式。“杨校长在N城的教育界是个德高望重的人，那些富商将子女就读这所学校不是没有原因的。你稍微想一想就不用我多说，总经理也是那么容易当得。”安在炫伸了个懒腰，继续道“在这样无聊的地方遇到你，老天是怕我太闷，真好。”
　　“你们两兄妹还真是可笑，一个带我过来是为了在我面前炫耀，好让我离得远远的；一个遇到我，把我当成解闷逗乐子的。我真是抓破了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我拜托你转告她，别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很没水平。”苏沁兮感觉被人耍了，心里很冒火。
　　“在心，她还跟小孩子似的，没长大。你跟她计较，最后被气死的人是你。我会帮你转告她，不过她会听你的就奇怪了。游戏规则向来是她自己定的，你想改除非她愿意。我可从来没说过把你当成解闷、逗乐子的。”安在炫觉得她有些气过头了，或许是吃醋的原因。
　　听到他这样说，苏沁兮的火消了不少。“我听说……”她犹豫着，毕竟挨打不是件光彩的事。“你听到什么了？”安在炫问道。“你挨打了，是真的吗？”她盯着他，想知道真相。“在心这个丫头，我真拿她没办法。”他尴尬的笑笑，做出不在乎的样子。“那是真的了，对不起。”她低下头诚恳的道歉。
　　“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道歉。哎，被你知道这件事，太丢人了。”他随手将身边的石子往前扔出。
　　“我都听说了，你何必死撑。上次在我家楼下也一样，有什么朋友会连名字都记不起来却记得他家在哪？”苏沁兮叫起真来，完全没有刚才道歉时的态度。
　　“阿沁你……”安在炫一时陷入窘境，找不到合适的词反击她。“姐，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男孩的声音将他解救出来。“苏杞，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苏沁兮看见弟弟拿着一瓶矿泉水出现他们面前。安在炫抬头看见一个少年穿着球服，脸上有不少汗珠正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我和同学听说今天这里有个体育馆的什么剪彩仪式，本来想凑凑热闹，可惜体育馆不对外开放。所以干脆在这里打球，过过瘾。休息的时候，我看坐在这里的人很像你，所以过来看看。你呢，这位好像在哪见过？”苏杞死盯着安在炫，难得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
　　“我也是陪朋友参加那个剪彩的，你见过他的，上次我喝醉送我回去的那位。”说完，她对安在炫介绍道“他是我弟弟，苏杞。”
　　“还记得我吗？上次见面没能好好打个招呼，我是安在炫，你好！”他终于想起那天在她家里见过的少年。“安大哥好，你就是我姐说的那个朋友吧。”苏杞促狭道。
　　“我是跟另外的朋友一起来的，我和他是碰巧遇上的。还有，什么大哥的，听着你像□□小弟似的。不好听，你别这样称呼他。”苏沁兮极力撇清和他的瓜葛，更不喜欢听小杞叫他大哥。
　　“我又不能一见面就叫人家姐夫吧，会把人吓跑的。我好不容易看到有男士在你的身边，你不用害羞啦！”苏杞一副自己很了解的样子，气得她有打人的想法。
　　“你愿意叫我姐夫，我开心都来不及。可惜，你姐姐的眼光很高，这个目标我一时间还达不到。要不你直接叫我哥，叫大叔也行，喊我喂也没关系。”他出来圆场，和苏杞握手“你们的球打得不错。”
　　“哥你要不要也来试试，正好我们比赛缺个一人。”苏杞也不客气，大方的叫他哥，还邀请他一起打球。“好啊，我的手正好也痒痒。阿沁，你要不要一起来？”安在炫站起身应邀，不忘问苏沁兮。苏杞扑哧的笑出来，“阿沁？”
　　苏沁兮瞪着安在炫，这家伙尽给她惹麻烦，可是惹事者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她恨得牙痒痒。“我想在这里加油。”她心里真正的话是：本小姐，懒得动弹，跟你这种人，浪费时间和力气。
　　“记得帮我加油。”安在炫临走时还不忘再添把火，苏杞偷偷看着她笑得更欢了，她用极具威胁的眼神暗示他别再笑。“安在炫，你这个混蛋！”她在心里这样呐喊着。
　　安在炫和苏杞一组，开始了3对3的较量。开场没过多久，安在炫就投入一球得2分。“蹦蹦跳跳的还真适合这家伙！就知道欺负小孩子。”虽然他表现出色，因为刚才的事她还在不满中。看得出安在炫的球技不错，跟其他人相比苏杞的技术也不差。但是对方比较有默契，所以一直紧追不放。看着他们在球场活跃的身姿，昔日她和安在心在这里一起为罗末打篮球比赛加油的情景在她眼前回放，耳边还充斥着那时加油的声音。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她调整思绪重新关注比赛。这时安在炫和苏杞的配合默契许多，她虽然不知道比分，但自信不会差到哪去。“苏杞，加油！”作为姐姐，这个时刻不出马更待何时，她大声替弟弟加油打气。
　　苏杞听到后，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安在炫则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将球传给苏杞。苏杞拿到球后，调好位置、抓住时机，一记远距离投篮。命中！得3分，苏沁兮激动地鼓起掌来，继续加油，完全不顾形象。这时手机响了，她没看就接通了“喂？”“沁兮，是我。你现在哪里？”电话那头是罗末着急的声音，剪彩仪式结束后，他到处都找不到她。
　　“我在操场看篮球比赛，没时间跟你说了，再见！”因为比赛的精彩，苏沁兮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如实回答后急于挂断电话。
　　比赛的最后结果是56：47，苏杞那方获胜。苏杞高兴地跑过来跟她击掌庆祝，他们笑得很开心。安在炫慢慢走过去，胜利的喜悦使得她和他击掌祝贺。“球技不错，祝贺你！”她说着祝福的话，当她看见罗末和安在心也赶到这里，笑容有些呆滞了。
　　“听到你说在这里，我和在心马上赶到这边找你。”罗末的表情告诉她，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我哥的球技很棒吧，没想到你们俩躲到这里来了。哥哥比赛，你帮他加油，你们很忙嘛！”安在心说着这些不咸不淡的话。苏杞则好奇的看着刚来的两个人，望向苏沁兮“姐，今天我遇到你的朋友还真不少。”
　　“我都忘了介绍，我今天就是和这两位一起来的。你眼前的这位美女是他的妹妹，安在心。”苏沁兮指着安在炫，“这位是美女的未婚夫，罗末是一名律师。他是我弟弟，苏杞。”
　　“美女姐姐好，律师哥哥好！”苏杞机灵的打着招呼，不敢叫别人大哥。
　　“你好，小帅哥！你也是在这里读书吗？我们和你姐姐曾经是这里的校友哦。”安在心问道。
　　“不是，他今天是来这里玩的。这种贵族学校，一般人念不起的。”苏沁兮抢先回答，与其让她挖苦，不如先坦白。
　　“在哪里读书不是关键，只要认真就好。你说是不是？初次见面，你好。”罗末跟苏杞打招呼，同时也解决了她们之间的争辩。
　　“打完球，肚子觉得好饿。我请你们去吃饭，好不好？”安在炫觉得一群人站在这里，不太好。
　　“好啊，我也觉得饿了。”苏杞听到吃的，欢呼雀跃。
　　“不用，苏杞打完球一身的汗臭死了。我先还是送他回去比较好，你们去吃吧。”苏沁兮瞪弟弟一眼，未免消化不良还是先走为妙。
　　“沁兮，你这样很扫大家的兴。还是出完饭，再回去好不好？”安在心劝道。
　　“大家还没在一起吃过饭，就这一次而已。”安在炫投以恳切的目光。
　　“沁兮，说得也没错。我们应该尊重她的决定，让她自己选择好了。”罗末虽然也想和她一起吃饭，但在这种状况下，大家都也可能消化不良。
　　“对不起了，下次我请你们吃饭。”苏沁兮表示歉意，拉着苏杞往停车处走。
　　“看来只有罗律师才懂她的心。”安在炫看着姐弟俩的背影无限感慨“那小子的球技不差。”
　　“我不过是尊重她选择的权利，哪里懂得她的心思。我和在心一起这么多年，她想什么我有时都猜不透。”罗末将话题扯到安在心那里。
　　“你应该多花些时间了解我。”安在心握住他的手，提醒道。
　　“我也不做电灯泡了，先走了。再见！”安在炫也受不了妹妹那个肉麻的样子，扔他们两个走开了。
　　“我哥还挺识相的，我们去那里吃饭？”安在心问道。“你拿主意好了。”罗末懒得去想，和她在一起山珍海味和粗茶淡饭的味道没有不同。虽然他知道安在心对苏沁兮不怀好意，以他的立场却又无能无力。
　　在今天这场斗争里，安在心作为最后的胜者会心的笑起来。“苏沁兮，你想和我争，是自找苦吃。你就等着看我怎么对付你。”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让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