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皎月无痕

26、“公主”的“水晶鞋”

　　“苏沁兮，你等一下。”安在炫追着她跑出安家，“真是的越叫你跑的越快。”苏沁兮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拼命地向前奔跑。安在炫追得有些吃力“穿高跟鞋还能健步如飞，真是服了你。”他再定睛一看，苏沁兮的鞋子早就不翼而飞了。月光下，苏沁兮的头发披散下来，她提着裙子光着脚丫奔跑着。
　　“前面穿紫色裙子的，你给我站住！”安在炫大喊一声。苏沁兮还是没有停下来。“前面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子，别吓人了，站住！”他又喊了一声。她反而加快的脚步，“光着脚跑不会痛的，还真是麻木……”他还没说完只看见苏沁兮被路上的一个石块绊倒，她双手撑着地、右膝跪在地上。
　　“你没事吧？”他跑过去检查她的伤势。她坐在地上双手擦破了皮，出了点血却捂着右膝。“还有哪里受伤，我看看。”说着他撩起她的裙子。苏沁兮一把推开他“不用你管。”
　　“我为什么不能管，你是来我家受的伤。”安在炫坚持检查伤势，将她的裙子往上拉了些“你的膝盖都青了！不行我叫小林过来，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们安家的人来假好心。”她阻止他打电话。“是你自摔倒的，又不是我推你。”安在炫说得有些委屈。
　　“我这样还不是拜你们所赐，这边伤人，那边救人。求求你们放过我，我经不起折腾。”苏沁兮揉着摔疼的膝盖。
　　“我追你纯粹是出于好心，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安在炫耐着性子，没有跟她吵架。
　　“什么？”她检查了一下，除了发现头发乱了、鞋子踢飞了，耳坠掉了，没发现少了什么。“这里。”安在炫指了指她的颈部。她下意识的去摸“我的项链不见了！丢在哪里了，我得回去找。”她急得想站起来。
　　“是不是这条？”安在炫拿出项链。“是它，你怎么找到的？”她激动地抢走项链。“你跑到这么拼命，东西不掉也难。我还真是佩服你的朋友，居然借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还说是借的，你有够迷糊的。”安在炫一个劲的数落着。
　　“说够了没有，你帮我找回项链我很感激你。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苏沁兮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他说话更烦。
　　“小姐，这里离我家不近，离市区更远。万一打不到车，你打算怎么办？”安在炫干脆陪她一起坐下。
　　“是生是死，不关你的事。我自己能行！”苏沁兮倔强的挣扎着要起来，可惜没能站稳。安在炫急忙扶住她“就喜欢逞能，你再跑给我看看。”
　　“你放开，我不用你帮。”苏沁兮甩开他的手，勉强站着。当她试着往前迈步时，右膝疼痛的让她又坐回地上。“我说了不行，还是打电话给小林。”他开始拨电话。“你别叫他过来。”苏沁兮抢过去按了关机键 。“为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苏沁兮吞吞吐吐的说出原因。“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吓人哪！”安在炫不由得嘲笑她。“不准笑，我警告你不许把我现在的样子告诉别人。”她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见他还笑只能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
　　安在炫好不容易止住笑“我保证，一个字也不说。那我看见你这副尊容，你不会有杀人灭口的念头吧？”“你捡到我的项链，就当扯平了。你怎么会跟在我后面？”苏沁兮想起刚才好像有人在后面骂她。
　　“我很好奇你光着脚跑，不会痛吗，你的脚什么做的？”他故意岔开话题。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苏沁兮看穿他的心思“你，该不会…也在那里？”“让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事？”安在炫抬起她的脚。“你真的在那里，你看到什么了？”苏沁兮继续问。
　　安在炫看她的脚没事“你的脚板还真够厚实，这样都没事，以后省了买鞋的钱。”“你为什么不回答，那就是什么都看到了。”苏沁兮拍着额头，有种想死的冲动。“看到又怎么样？你少了一块肉，还是掉了钱？”安在炫对自己的偷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丢人的时候总是遇见你，上次醉酒也是。”苏沁兮想起上次发酒疯一脸尴尬。“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安在炫蹲下来指着后背“上来吧。”“干嘛？”苏沁兮不明就里。“小姐，你不会是打算呆在这里等到车为止。”安在炫回过头讥讽道“现在你有4个选择：1、我打电话叫小林过来 2、你在这里等我回去开车3、我背着你走边等车4、我抱着你走。”
　　“你会这么好心？”她一脸狐疑，不知他耍什么花招。“那好，你在这里待着，我回去休息了，晚安。”他假装要走。
　　“等一下，”她环顾四周，暂时没有车子路过的迹象“有没有第五个？” “你说呢？”他反问道。“还是选第三个好了。”苏沁兮想了想，乖乖的趴在他背上。
　　“唉，看你没多少肉，原来密度大。我劝你该考虑减肥了。”安在炫背起她，还不忘奚落她。“我没说过我不重，安少爷你要是背不动，趁早说别逞强。”她也不示弱。
　　“我向来讲信用，既然背起你就不会随便放你下来。”安在炫没有让她下来的意思“我劝你完全是为你好，这么重以后想让人背都没机会。”
　　“不劳你操心，以后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苏沁兮趴在他的背上，想起小时候父亲背着她回家的情景。那是她15岁以前的记忆里对苏定山最深的印象，年幼的她趴在父亲厚实的后背上，手里拿着苏定山去县城买给她的糖葫芦，她咬了一口嘴里甜蜜蜜的，那一刻她感觉无比的温暖、幸福。可惜当时她并不知道，苏定山那次去县城是去买火车票，她更没想到父亲一去不复返。她再见到父亲时是在母亲去世之后，她跟着他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那里有着一位对她冷嘲热讽的后妈、视她为敌人的弟弟。想到这里，泪水再也没有抑制住，滴在安在炫的颈部。
　　“你怎么了，膝盖很痛？”安在炫放慢了脚步。“没事。”她赶紧擦掉眼泪。“那刚才好像在下雨。”他继续向前。“是你背着我累出的汗。”“是吗？”“废话，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她强词夺理道。
　　“我还以为你被我感动得流眼泪，看来不是，你的心是不是肉做的？”安在炫自嘲道。“被你感动，美不死你。走的慢吞吞，到家也天亮了。”她迅速转移话题。
　　“嫌我慢，你也不想自己多重。我不是看你走不了、又不让我叫人帮忙，我会背着你？”安在炫边走边有些喘。“放我下来。”“别闹了，再闹我把你一个人仍在这，不管了。”安在炫以为她又在闹别扭。“我累了，需要休息。”“你还真是大言不惭，我都没喊累。”安在炫放慢脚步。“到底停不停？”“是是是，我上辈子肯定欠你的。”他轻轻将她放下，扶她坐好“慢点。”
　　“谁让你们安家的人喜欢住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被你们害的打不到车不是第一次了。”她坐好后还是不依不饶。
　　“谁知道你这么本事，跑路跑到鞋都没了，还摔跤。”安在炫戏谑道。“我休息好了，继续赶路。”她准备起身。安在炫拉住她“你诚心整我是不是，才坐下不到一分钟。”“你再说我的丑事试试？”她威胁道。“你还学会威胁人了，算我求你了让我休息一下，我保证不说话。”“算你识相。”她重新坐好。
　　两人坐在路边皆是沉默，可以听到路边草丛里的虫鸣声。“你就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安在炫打破了沉寂。“当然记得。”苏沁兮陷入回忆。
　　转入采青中学上学的第一天，上学时因为路见不平苏沁兮打跑了几个混混结识了安在心和罗末。第二天中午放学后，她赶着回家如果回去晚了，又会给继母口实。当她一个人走在离家附近的巷子里，被昨天的那几个混混和一个不认识的小混混拦住去路。“让开！”她心里意识到他们是来报复。
　　“老大，就是她。”昨天那个被她打得很惨的混混在那个小混混耳边说道。
　　“你就是昨天跟我手下打架的臭丫头？”那个小混混口气不小。
　　“就是你大姐我昨天教训了下你那些不长进的手下。”从小在村里混的她，那里会被眼前的小个子吓住。
　　“还敢自称大姐，臭丫头虽然初来咋到，但也得知道天高地厚。让大哥我好好教教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又怎么称呼？”她反问道。“安在炫，这一带的大哥。你呢？”“苏沁兮，这一带未来的大姐。”
　　“好大的口气，让我试试你有没有这分斤量？”说着他抬腿就是一脚，直冲她的腹部。苏沁兮往后急退几步嘲讽道“想摆个一字？”“接招吧！”他连出几拳。苏沁兮躲过之后“该我了。”她一拳打在他的左脸上。
　　“身手不错。”他擦掉嘴角流出的血。“还打吗？”充满挑衅的语气。“当然，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将力量集中在右拳上，逼近她挥了过去。苏沁兮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只得接招左手格挡、右手攻击。突然有个身影在两人之间，她没有接到对方的拳头，却打到实物。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有个少年替她挡下安在炫的那一拳，苏沁兮的拳头正中他的腹部。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安在炫对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出来搅局相当不满。“你这么可以欺负女生？”罗末抬起头指责道。“是你？”苏沁兮认出是昨天那个没用的眼镜男。
　　“四眼男，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再掺和，小心又要去配眼镜。”
　　罗末看看他又看看苏沁兮，“快走，这里没你的事。”苏沁兮以为他是怕了，不想让他耽误时间。
　　“不行，我不知道你们打架的原因。总之欺负女生就是不对，我已经通知警察了，在他们来之前你要打她先打倒我。”罗末挡在苏沁兮前面。
　　“通知警察？你当我是3岁孩子，我警告你在不走，后果是自找的。”安在炫对他这种‘见义勇为’十分反感，因为罗末并没有那个实力。“走开，别自讨苦吃。”苏沁兮不想无故欠他人情。罗末回头微笑着“我知道你很能打，可是他们人这么多。”
　　安在炫给他左脸一拳，他站着没动。“当真耐打？”安在炫又踢了他一脚，他只是趔趄几步，重新站好。“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见这个傻瓜被打还不躲，安在炫气得想再挥拳头。“老大。”有个混混拉住安在炫在他耳边细语，他点点头。“四眼男，下次别让我再遇见你。我们走！”安在炫带着其他人离开。
　　“喂，想什么呢？我在和你说话。”安在炫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当年你还没有我高敢来挑战我，胆子不小。”苏沁兮戏谑道。“那你还不是一样，敢自称大姐。”安在炫回敬道“你说当年我们继续打下去，到底谁会赢？”
　　“谁输谁赢很重要吗？”她反问道，那天她还是晚到家被继母挖苦，父亲责怪她贪玩。“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打到我的女生，我妈都没打过我。”“所以，当时你想痛扁我一顿？”她揉揉膝盖。
　　“我当时真的不甘心，要不是四眼…不是，如果罗末没有出现的话。也许我真的会打到你爬不起来。”“你还真够小气的。”“现在我长大了，心眼也变大了。所以今天不和你计较，我们还是赶路好了。”安在炫休息够了，起身扶她。她重新趴在他的后背上，心里说道“你的后背其实很温暖。”
　　“对了，那天罗末伤的很重吧？”安在炫又提起当年。她的情绪低落下来，没有回答他。“不愿提起他，让你难过了？”他问道。“没有，那天的事情我记不清了。我想应该伤得很重，你我出手都不轻。”她敷衍着。
　　“我好奇问一句，在心跟他订婚你真的一点都不气吗？”“在花园你不是都看到了。”“我看到你们起争执，并不知道你们说了些什么。”“回去问你的宝贝妹妹就好。”她无意在这件事纠缠。
　　“她可不一定什么都告诉我。”安在炫很了解这个妹妹。
　　“我最后在说一遍，我祝福他们。信不信由你们！”她认为他是来替妹妹刺探军情的。“不愧是耗子，拿得起放的下。不过，我看那个罗末似乎还有些放不下，不然他干嘛拉着你的手。”他心里却说装潇洒。
　　“你的问题还真多，烦不烦？我怎么知道原因，也许是太久没见，也许是他喝醉了站不稳。”她胡乱找理由，掩饰着。“那可是他的订婚宴，不在未婚妻身边，在花园碰巧遇见你。你真的放得下他？”他开始咄咄逼人。
　　“你们安家的人是不是有审问别人的特权？就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花园一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花园。”苏沁兮有些生气了“你再问，我只好下来了。”
　　“好…，我不问。总之那个人不值得你为他难过、掉眼泪，他不是你的王子。”余下的他没有说出口（其实我并不像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什么王子，你以为我自诩是童话里的灰姑娘，相信童话故事吗？王子爱上灰姑娘，从此两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那些不过是美好的想象。再说我还没自恋到那个程度。”她顿了顿“你家的那位公主已经找到了心仪的王子。”
　　“灰姑娘？原来你也看过童话故事。”他扑哧笑了出来。“你什么态度，我就不可以知道灰姑娘吗？”她板起脸来，很严肃的问。
　　“对不起，我说错了。”他强忍着笑意“我不过是没有想到。但是灰姑娘的水晶鞋确实不见了，还不止一只。说不定明天就有王子拿着鞋子去找她。”
　　她看着自己的脚丫，“才不是，我不过没有穿惯而已。”
　　他想了想问道“如果说，有一天有人拿着水晶鞋找你这位公主，你愿意接受他吗？”“别开玩笑了，我都说过不相信童话故事的。”“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我是假设有人当你是他的公主，你会怎样？”他追问道。
　　“真有这样的人肯定是没睡醒，又或者是脑子出毛病了，再不然眼睛瞎了。”苏沁兮今天连受打击，一谈到这个心情是糟透了。
　　“这么贬低自己，你伤得很深哪。”“我好的很，今晚很开心。要是不遇到不想见到人，我会更开心。”她倔强的回答，暗指他跟在她后面。“要是我不出现，你说不定还坐在路边等车，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他清楚她所指。“总之，谢谢你送我回去。”她向来恩怨分明。
　　“我记得不错的话，你还欠我一个要求。”见她道谢，他进行下一步计划。“嗯，你尽管提，我不习惯欠别人什么。”“你…”他犹豫着是不是要说出口。“到底是什么事，总之再让我替你偷什么东西我不会答应的。”她以为又是偷账本之类的事。
　　“做我的女朋友。”他鼓足勇气，说出心中所想。“什么？！”她抱着他手松开来。“听清楚，我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你做我的女朋友。反正罗末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你长得也是太难看。带你出去，也不会让我丢面子。”他一个人滔滔不绝，说完之后心里舒服多了。
　　苏沁兮则一言不发，“喂，做我女朋友让你很没面子吗？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倒是回答我啊！”见她没有反应，安在炫感觉有些慌张。
　　两人沉默一阵，她开口道“安大小姐捉弄完我，轮到你这个做哥哥的。耍我是你们安家人的嗜好吗？”“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脱口而出。
　　“对你是认真的，不过是认真的想耍够我嘛！放我下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但是我没有心情和时间跟你们玩下去。”她挣扎着想下去，“就知道你们不会安什么好心。”
　　“我不过是一个建议，你别紧张。在心他们那样伤害你，不如你跟我假装在一起气死他们。”他狡辩道。“你会那么好心？”她怀疑他的用心。“小姐，我的脸上可没写着‘我是坏人’几个字。我这样做纯粹是为了好玩，想看看究竟会把他们气成什么样子。”往往说了一个谎，接下去的还是谎话。
　　“就算是这样，我没兴趣参与你那个无聊的计划。”她安静下来。“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让他们好看？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你，什么时候变得仁慈起来，是因为罗末？”他吃起干醋来。
　　“不关他的事，我不想做一个卑鄙的人。这样做不是在骗他们，而是在自欺欺人。到今天，我做的蠢事还不够多吗？”她觉得有今天不过是自取其辱，如果能早点认清事实也许不会伤得这么重。
　　“是这样，真不知道该说你伟大还是虚伪。遇到这种事不可能不生气的。”他有些失望。“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她并不介意他怎么看。
　　“如果我是真的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呢？像我这样优秀的人，你没道理不答应。”他放慢脚步。“正如你所说，想做你女朋友的人排着长队，什么样的没有？我不过是一棵不起眼的杂草，和你们这些名贵花草混在一起会死的。”
　　“就当帮帮我好了，你上次也看见了我家里要我相亲。你假装我的女朋友，让我爸别再烦我，做那些无聊的事。你就当做件好事，救我脱离苦海。”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上次到快餐店的那位小姐不错了，追到她是你的福气。”她想起那天看见的徐佳慧。“她啊，我不喜欢。你答应我完成第3个条件，你不是不喜欢欠别人的？”“安少爷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还是不肯答应，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一直拖着我的第三个条件，好让我们见面的计划增加。看来，你确实有点喜欢我。”虽然被拒绝，他不忘在自己脸上贴金。苏沁兮暗骂着真是厚颜，她叹了口气“你愿意怎么想随你。”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友，想照顾你。我也不知道原因，也许从你给我的那拳开始，我对你刮目相看。也许是看到你为别人伤心落泪，总之就是不想再看见你受伤害。”他一改往日作风柔声说道“别着急想拒绝我的借口，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我是个混混，但不是流氓，就算你最后拒绝也没有关系。从今以后我也只想按照我的想法做事，不会影响到你。”
　　苏沁兮无言以对，安在炫也沉默着。路还很长，这一夜两人各怀心思，月光下是他背着她前行的身影。夜色如同巨大的黑影笼罩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呢，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又会作何感想。